“呵，很好！”向玉也笑起来，只不过她的是冷笑，弱者的自大和光鲜令她恼羞成怒，她要让这个狂妄之徒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炼制人蛊，不错。你确实阻止了我，但是我最是不喜浪费。虽然这么做的效率低了点，但聊胜于无吧！你不是要救人吗？那就竭尽所能吧！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昏暗的密室里，头顶的白炽灯随之闪烁。

浓郁的煞气干扰了力场，令向玉整个人悬浮在半空，黑发飘将起来，密密麻麻的黑红蠕虫开始从毛孔中爬出。

那些是血煞的具象化形态，蠕虫们很是肥胖，但不妨碍它们有着极高的敏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发出黏腻犹如内脏掉落般的声响，很快堆起一座小山。它们卖力地蠕动着身体，如潮水般向四周侵袭蔓延。

这是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一命呜呼的场面。

紧贴着墙根的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不一会儿就被虫群淹没而噤声。

在这黏稠的浪潮中，杨楚没有飞身救人，也没有任何自救的举动，她就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蠕虫在她的周身堆积，从脚踝到脖颈，眼看就要将她吞没，就在这一刹那，她的世界里，一切都静止了。

虫海、地下室以及张嘴大笑的敌人……眼前的画面开始离她远去。

就像按下暂停键后，又取消了全屏。影片自然而然地停在那一帧画面上，即使是能带来威吓与恐惧的反派，也因为凝固的动作与表情变得滑稽可笑。

停滞的画面被固定在液晶电视的屏幕里，杨楚发现自己站在正对电视的位置上，身后是玻璃茶几和橘黄色的布艺沙发，沙发两边摆着盆景。向左是通往小区的防盗门，向右则是通向车库和餐厅的上下两条楼梯。

头上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辉，温暖的色调笼罩了这里，但过分安静的氛围却只会令人心底发凉。

这里，是她十年前的家。

一个本该充满欢笑与温馨的地方……

强大的神魂让杨楚记得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自己儿时不喜欢动画，唯独对《大闹天宫》百看不厌，总是吵着母亲要看，父亲坚持要看球赛，母亲原来最听父亲的话，那时竟板起脸来，强硬地夺过父亲手中的遥控器……

她记得自己更小一点的时候，还走不得路，因为无聊总哭闹，是父亲不厌其烦地抱起她摇晃，唱起怪腔怪调的歌谣……

她还记得爷爷奶奶充满慈爱的笑脸，哪怕她调皮捣蛋，非要做个混世魔王，也不曾改变的包容。

美好的回忆比酒精更加使人迷醉，但杨楚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扭头望向右手边向上延伸盘旋的楼道，光线随着空间的延伸逐渐黯淡，实木铺就的阶梯隐没在幽深的黑暗里。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从暗处低落，起先还能看清每一滴之间的间隔，但很快它们滴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稳定的血线，紧接着连线都不足够了——与楼梯同宽的血幕铺展而下，飞速地爬满了整个客厅。

灯，骤然熄了。

唯有电视还放映着那凝滞的画面。

当杨楚回头望去，那画面也不复存在变为闪烁的雪花。

兹，滋滋兹，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