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杨强制性的把魔方拿过来放到自己桌斗里,对她做了个口型:“下课再玩。”
虞晓凡一脸不高兴。
高杨坐在后边,有些看不清黑板,平时问虞晓凡,她会让高杨抄自己的,今天高杨小声叫她,她却好像没听见。
高杨又叫了两声,虞晓凡依旧一副认真看着黑板的模样,没有里会高杨。
高杨觉得莫名其妙,她想虞晓凡估计是耳朵发炎了,所以才没有理自己,最后捅了捅前面的同学,把题目给抄了。
一定要把眼睛养好,高杨心想。
下课之后,虞晓凡没事人一样,自觉自动的把魔方从高杨的桌斗里拿出来,自顾自的玩。
高杨觉得这人很神奇,一边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一边玩自己的东西玩的不亦乐乎。
上课铃响,虞晓凡把魔方放进自己的桌斗,高杨想,算了,让她玩会儿。
虞晓凡把东西带回去,说也没说一声。
中午高杨跟孙向晚吃了自带的简易便当——菜夹馍,然后看书顺便交流,高杨问他卖了多少,孙向晚对她比了个数字。
“三个?”高杨心想,还没我卖的多呢。
“三十个。”孙向晚得意的笑道,“我接受预订,说自己第二天会给他们带过来,前提是他们把定金交了。”
“奸商奸商,当真又奸又商。”高杨一下子觉得自己卖出去那些不算什么,不过两个人早上一人带了五个啊,“那剩下的两个呢。”
“借给实验班玩去了。”孙向晚道,“实验班的才是有钱人,他们买东西肯定比较利索,我估计那两个人能吸引很多人,放学把东西给他们的。”
放长线钓大鱼啊这是,高杨心中简直要对孙向晚五体投地了,这些她都没想到,从孙向晚身上她学到了很多。
不过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明天带得了那么多东西吗?”
孙向晚顿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样,我回去说一声,明天在学校外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让他们早点到。”孙向晚想到这个办法,“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做个现场广告。”
“被学校发现怎么办?”高杨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发愁。她对学校总有一种发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生怕学校抓到他们的小尾巴,然后将他们处置掉。
孙向晚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他眼神非常坚定:“怕什么呢,我们成绩这么好,又没有作奸犯科,它难道还能把我们开除?到时候实在不行,腆着脸装可怜,顶多警告,做检讨,不是罪大恶极,难道还能被开除?”
高杨有些愣。
“我们除了彼此的脸,还能丢什么?自尊心、脸面还是其他?”孙向晚眼神大气又温柔,“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是米虫,不是寄生,为什么要害怕,又怎么会觉得丢人?”
高杨眼前仿佛豁然开朗。
是啊,有什么可丢人的?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了只会怨声载道,怨天尤人,不求上进,好吃懒做。这些东西并不能改变现状,只能让自己陷入痛苦和狭隘,没有人能拯救,除非自己拯救自己。”孙向晚给高杨灌了一大碗鸡汤,“赚钱并不可耻,给自己更好的生活本就是人的追求。”
而为此的付出,步步铺陈,下鱼饵钓鱼,都只不过是手段,就算到时候通报批评亦或者其他,都不过是为此付出的代价而已。
那只不过是前行路上的一些障碍。
这些话说不上是当头棒喝,却让高杨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高杨被鸡汤喂饱,下午努力经营这门生意,她主动告诉同学接受预订,第二天可以给他们带过来,不过需要在学校外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因此被人说成“钻到钱眼里”,不过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生活不过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初中三年之后,谁又会和谁常联系?高中之后呢?大学呢?到现在,她和小学同学的联系已经少的可怜了。
“即使我们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彼此。”她想。
高杨忙完之后回到座位,想到一件事:“虞晓凡,我的魔方呢?”
“什么魔方?”虞晓凡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一副愧疚的样子,“对不起哦高杨,我忘在家里了,回头给你带过来吧。”
“哦,好吧。”高杨心想,暂时放过你。
高杨拿着一张纸登记名字,将交钱的人的名字记下来,回去准备魔方,她后来放学前数了一下名单上的人,心想战绩辉煌啊。
把这些换算成利润,高杨立刻热血沸腾起来。
当天晚上高杨和孙向晚翻出来一个袋子,把明天要带的魔方装进去,孙向晚对高杨说道:“我们明天中午不留学校那边,中午回来拿魔方,下午到十中那边兜售。”
“时间会不会有点赶?”十中离四中有两公里,从那边往这边一路上坡,到时候上课迟到怎么办?
“掐好时间,到时候动作快点。”孙向晚给高杨分析,“他们是两点上课,一点半开大门。我们十二点赶回家,一点能到学校门口,在那边兜售,等一点五十了,再往学校赶,时间应该正好,有两分钟缓冲。”
高杨听时间表的安排都感觉到窒息,不过她欣然同意:“这样吧,我明天早点起,多摊几张饼,留着中午吃,中午我们轮流守着摊子。”
当天晚上高杨对着信纸打腹稿,心想演讲稿怎么写呢?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才慢慢一笔一笔的写在信纸上,字迹端正,虽然算不上优秀,但绝对清秀。她斟字酌句,每写下一句话前,都要咀嚼好几遍,写了三段,有六百多字,一看表,都快十一点了。因为灯光不够亮的缘故,高杨眼睛都是酸涩的,但她心里很满足。
第二天早上高杨四点半就起床了,心中斗志昂扬,早上也没有赖床,足足摊了六张饼,两张甜的四张咸的,早上吃甜中午吃咸,不会腻。
两人六点半就赶到学校,在学校外边卖煎饼果子豆浆小米粥的地方等同学取货,还摆出来多余的五个魔方。初三学生来得早,一般都来这边买早餐吃,看到孙向晚他们这边的新鲜玩意,睡眼惺忪的眼睛也瞪大了,有人好奇的上前摸摸捏捏,问孙向晚:“这是什么?”
“魔方。”孙向晚话不多说,直接上手给示范。他动作非常娴熟,已经能在五分钟之内将魔方恢复原状,那人看的目瞪口呆,身后在等煎饼果子的人也目不转睛的看。
“十块钱一个,今天只有五个,先到先得。”孙向晚做起了限购的勾当。
“给我来一个。”这人说买魔方的语气跟买煎饼果子似的。
孙向晚一边收钱一边将东西递给他,还不忘叮嘱道:“玩物丧志,上课最好不要玩。”
这跟烟盒上印吸烟有害健康究竟有什么差别呢?
那男生嘿嘿一笑,左手拿着煎饼果子,右手拿着魔方,右手艰难翻转,向后一百八十度手肘向左九十度,拉开拉链,把魔方塞了进去,然后阖上拉链,啃着煎饼果子,快乐的进学校了。
这天早上来的早的人魔方拿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来得晚的快迟到的,孙向晚把东西一兜放到自己的书包里,然后进了学校。
高杨早他一步走,推着自行车去放东西了。
早自习的时候虞晓凡姗姗来迟,赶在了打铃前踩点进来,气喘吁吁坐下来,眼圈有点黑。
高杨心想,熬夜了?
又想,玩魔方玩的?
她心中有点愧疚,觉得自己把同学带坏了,然后扫了几眼,发现昨天买魔方的那几个同学眼圈都有点黑,眼睛有点红,昏昏欲睡……
虞晓凡打了个哈欠,高杨用书挡着嘴巴,问她:“虞晓凡,我的魔方呢?”
虞晓凡对于高杨这种连着追问的态度有点恼火,心想这人真抠门,一个魔方不就十块钱么,值得这么一问再问。她眼睛一转,用一贯娇滴滴的声音对高杨说:“高杨,那个魔方能不能送给我玩?”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高杨有点愣住了,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喜欢可以买啊,又不贵。”
拿吃饭的钱穷大方,高杨做不到,她本就不是那种人,自己每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去大方别人,劫贫济富吗?
虞晓凡蹙眉,大抵她一贯的作风如此,亦或者她本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生平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十分喜欢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并且心安理得。
“那东西玩旧了,又不是新的,我玩习惯了耶,送给我好不好嘛。”虞晓凡眨眨眼睛对高杨撒娇,“我好不容易拼成那个图案的,快拼出来了,干脆送给我好不好?”
高杨想,我连孙向晚都没送,凭什么送给你,声音不自觉冷硬起来,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不好。”
虞晓凡脸色变了,声音也冷起来,还带起了颤音,好像高杨欺负她一样:“一个玩具而已,你值当这样么?我还不要了呢!”
高杨不解风情,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不要?那你还给我吧。”
虞晓凡表情泫然若泣,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了。她一把从书包里将魔方抽出来,扔给高杨,差点扔到她脸上:“谁要你的臭魔方!”说罢便嘤嘤哭着从教室跑开。
高杨心中似是一团火在燃烧,她忍着极大的怒意从地上捡起那个已经被摔破一角的魔方,还有几块贴片也摔了出去,她一一捡起来,擦了擦灰,放回了自己的桌斗。
这个魔方肯定卖不出去了,等回去的时候拿502粘一下,留着她和孙向晚玩好了。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没有理由迁就虞晓凡的要求。
周围的人看向高杨的眼神各种各样,有觉得她可怜的,有觉得她太不近人情的,也有纯旁观者不置一词的,高杨若无其事的拿出自己的课本,心中即便乱成一团飞絮,表面上也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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