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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杀死重生太后》第51章 观宇问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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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观风气冲冲地往都尉府走,路上多的是哪家破落的灯笼,烧焦的匾额,撕扯烂的彩缎,早在冯延贵烧城逃跑的那日,便有许多居民逃了出去,是以现在城中没有多少百姓,也省的再安排他们逃命,逃不出去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卢观风搭了粥舍安置。

卢观风一路上也没遇着什么人,蔫头耷脑地没个都尉样儿,就这么走回去了。

都尉府不过是个偏大的宅子,已经被烧了大半片,收拾收拾还能挤出来几间厢房,卢观风站在门口,靠在石狮子背上,耳朵里突然就钻进去些曲儿调儿,都尉府靠着原先城守知府的宅子,那可比都尉府大得多了,城守被冯延贵砍了头搞事,这宅子如今正叫薛正占着。

卢观风听不得这个,在地上找了会儿,拿起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抡了抡胳膊,把石头扔了进去,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都尉府。

他进府先往厨房去了一遭,扯下头上的兜鍪,扔在锅里,端出两张大饼,一张火候大些,有了黑渣子,卢观风捏住一角,扔给了褚天杰,自己又找了些大葱,卷在饼里,蹲在厨房外面吃了大半个饼。

褚天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站在旁边嚼着没什么油水的饼,心情复杂。

卢观风吃完了,拿油手在他裤子上抹了抹,起身看见褚天杰瞪着他,哼了一声,道:“走吧,研究研究怎么守城,本都尉大人有大量,就先追究你知情不报的罪名,等打完仗再好好整治你!”

两人在屋里盯着挂在眼前的地图,皆是一言不发,卢观风时不时瞥他一眼,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褚天杰指着地图上一条水渠,道:“这城怕是守不住。”

卢观风气道:“还用你说?如今就是要你守城,别说这些没用的。”

褚天杰道:“西戎人不仅善用弯刀骑兵,他们族中多年研习蛊毒,若是在销金河上游下毒,咱们城中的水源就被污染了,缺了水,这仗不打便败了。”

销金河源自乌鬼山脉,本该往北流去,但北疆多高地,河水流向碰着勾戈山,硬是来了个大拐弯,绕过天水城,从其背后灌入赤平原。

赤平原并非无城池可守,只不过对于天水如今的危急情况,距离太远了,最近的宛平距离五十余里,赤平原上宛平、徐京、江夏,一个接一个都是大城,将甘州府护在身后,但地势太过平坦,于骑兵而言,确实有利,但西北军所仰仗的就是骑兵营,这是利剑,也是最后的盾牌,所以在战火燃起时,赤平原上必定是一片近身厮杀,狰狞血海。

卢观风背着手,沉声道:“此为下下策,水没了,西戎要天水城当摆设吗?不到万不得已,我猜西戎也不会用这个法子。水可以暂且储存一些,尚可抵抗时日,但现在军备撤去大半,粮食也不够,就怕城中一旦有消息传出去,他们给城里来一个围城必阙,把咱们往河里逼,他们再堵在对岸,来个一网打尽,就麻烦了!”

这城确实不好守,天水城是甘州府最后的屏障,天水城身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赤平原,敌军东进,再无险要可守,卢观风无奈地攥了攥拳头,盯着地图上天水城的地图,闷声道:“你说冯延贵是不是没事干,闲来无事搞这么多城门做什么?”

褚天杰闻声,凑到跟前,数了数,共有城门八个,还有一道水门,简直就是把天水城挖的四通八达,天水城本就是中原关联西戎的通货大城,多门也可说的过去,但有必要这么多城门吗?简直把天水城挖成了马蜂窝!

卢观风设想了一下开战当日的情况,三十万人往这八个城门里挤,且不说天水城能不能容下这么多人,到那时西戎王一声令下,呜呜泱泱那么些人,他堵都堵不住,他现在有点怀疑冯延贵这厮是不是早就想反了,所以搞了这么多城门,就是从来没想让他守住城门。

卢观风长叹了一口气,这也太难了,老爹这是要他的命啊!

谢琰牵着马在都尉府门口溜达了半天,刚想上前敲门,便见旁边府邸出来一个男子,身材魁梧,只是这项上头颅有些小,看着着实不搭,他面色泛红,五官说端正,放在一张不大的脸上有些挤,身形有点发福,鼓着肚子,谢琰是见过他的,正是薛正将军,但薛正不常在京中,有些不认得他,直到谢琰拿出刻着“谢”字的令牌,二人这才见礼。

谢琰看着他额头上起了好大的包,问道:“将军头上怎么回事?”

薛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面子又不得发作,瞥了一眼紧闭大门的都尉府,拱手笑道:“多谢世子关心,末将自己不小心碰的。”

谢琰往他刚才看的地方瞧了一眼,心中明了,回道:“将军保重身体,天水城一战关系重大,还望将军务必尽力!”

薛正整了整衣襟,无意间也闻见了自己身上的酒味,愣是憋住了一个酒嗝,笑道:“一定一定,不知世子怎会来此?难道带了圣意?”

谢琰见他一脸严肃,笑道:“将军不必紧张,圣上只是派我来辅战,我久居内城,不懂边塞各事,还要请将军多多照拂。”

薛正悬着一颗心才放下,笑道:“世子客气,末将自然如此。”

寒暄过了,薛正虽然颇为在意这个突如其来的辅战世子,却不能再多追问,毕竟是陛下近臣,问多了反而容易惹祸,道:“卢大将军命令卢都尉镇守天水城,末将与赵文德将军也只是听令而已,世子初来,还是要见过都尉才好行事。”

谢琰细细琢磨了此话,听上去颇为尊敬卢氏父子,暗中语气多少有些怨气,两位将军听一个小小都尉的命令,听来可笑,外人听了,难免说卢真卿任人唯亲,让两位老将军替自己的儿子挣功名,谢琰淡淡一笑,道:“多谢薛将军提醒,逢年先去见过都尉。”

薛正拱手应下,看着世子牵马登了都尉府的门边,这才恨恨回府。

谢琰将马拴在门口的大狮子上,敲门等在门外,半晌也不见里面来人开门,他这才推门,听着门轴“吱吱”叫唤了好长时间,门梁上落了不少泥巴颗粒在他肩上,他随手拂去,院里十分干净,连个多余的石凳都没有。

褚天杰听到屋外有人,挑帘出去,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只看通身气派,也知道是个人物,再看手上黑铁长剑,恭敬问了一句,“阁下是何人?”

谢琰对他拱手一礼,道:“在下是谢侯府世子谢琰,求见卢都尉。”

卢观风正在屋里想着怎么把城门堵起来,听见屋外谢琰的声音,旋风一般冲出去,谢琰还没看清来人,身上就多了一个人。

卢观风松开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阿琰哥,早听说你来了,怎么不好好待在甘州府?”

卢观风把他往屋里请,谢琰一把捏住他的胳膊,推他离开一段距离,方道:“圣上既是要我辅战,总不能一直待在后方数兵器,现在才来不算晚吧?”

屋里正好有一壶热水,卢观风给他倒了一碗,笑道:“不晚不晚,这地儿比不得京城,你将就将就。”

谢琰也不矫情,接过来吹了两口气,大口喝干,放下碗,才见方才那位男子还在打量他,卢观风忙将褚天杰拉到身边,道:“这是我麾下校尉,褚天杰。”对着褚天杰又道:“这是禁军副统领,谢侯府世子,谢琰。”

褚天杰拱手行了一礼,谢琰冲他点点头,算是见过识得了。

卢观风坐在谢琰旁边,问道:“你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谢琰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奇怪,笑道:“还有一匹马,在外面拴着。”

卢观风急的脸红,两手相互搓了搓,道:“陛下没让你带点军备物资过来?”

谢琰道:“带了,不多,卢将军说甘州物资不够,就都留在甘州府了。”

卢观风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伸手就开始解身上的盔甲,嘴里叨叨着,“这仗怎么打?撤吧撤吧,我看他就没成想让我活着回去!”

“都把天水城搬空了,还不够?”

“那可是三十万大军!我们这几千人给人塞牙缝啊?舍了天水城,怎么保得住甘州府,粮道、水道都经过赤平原,断了这两路,整个西北就瘫了!”

卢观风是少年将军,心性不定,褚天杰就知道会有这么撂挑子的一刻,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想跟着他,到底是让父兄护得太好了,经不起边塞的大风大浪,打仗不一定要赢,胜败从来都是兵家常事。

谢琰在宫中的时日长,褚天杰脸上再不显山露水,这么明显的失望的眼神,是逃不出他的眼睛的,沉声道:“大将军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天水城能守几日便守几日,我方才没说,大将军让我带了五十匹快马过来,大概是让你守不住就……”

卢观风气得捶桌子,道:“逃?三十万大军,比赛马呢?”

卢观风将挂着的地图扯下来,铺在桌上,咬着牙道:“我还不信守不住了!”

话都放出来了,卢观风翻过味儿来,老爹这是激将法,专门克他,屡试不爽,可眼前这城门多的让他头疼,若是现在砌墙肯定来不及,也没办法弄到那么多的原料,五千守军分配到每个城门把守,力量被分散开来,更是不堪一击,三人默默瞅着眼前的地图,很默契地愁眉不展。

到了正午,卢观风先僵持不住,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响起来,他将地图卷了卷,问道:“白膜成吗?”

谢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在问他,卢观风又说了一句,“将就将就。”

谢琰笑道:“我是辅战,不是督战,不用过分在意我,只当我是你的兵就行。”

卢观风现在没什么谈笑的心情,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都尉府中没人伺候,卢观风通常都与普通士兵吃一锅饭,偶尔去薛正、赵文德府上蹭两顿,现在三人只好去灶上等着。

三人刚出了府门,只听远处几声狼吼,卢观风顿时就来了精神,正想让褚天杰前去询问,只见一队骑兵扬尘而来,带头的那匹马仰头嘶吼了一声,卢观风撒腿往路上跑,笑道:“我哥回来了!”

先急忙来报的是卢府的亲兵,一见着卢观风便道:“成卫将军回来啦!还给您带回来好多只狼!”

卢观风笑得裂开嘴,道:“好!好!”

挑眼见来人一身短褐布衣,胸前软甲被尖锐划破,头发大多披散,灰尘仆仆,面上沾了血迹,唯一双眼睛熠熠生动,黑山白水般分明,腰间也同西戎人一般佩戴弯刀,他手中缰绳一紧,烈马愕然停住,在原地踏了几步。

卢观风撒腿跑过去,却不敢太过接近,停在几步远处,笑道:“大哥!”

卢观宇眯着眼驱马绕着他走了两圈,道:“父帅急令我带兵回防甘州府,你独守天水城,只守住七日即可。”

卢观风扭头撇了嘴,道:“三天,顶多能守住三天!”

卢观宇努努嘴,面上一笑,连同几日的风沙从褶子里挤出来,道:“既然能守住三天,也就能守住七天,城防大事就交给你了,不会让父兄失望吧!”

卢观宇言语之间少有温和,听他这么一说,观风心中确实感动,眼神闪烁了一下,拱手道:“观风定不让父兄失望!”

他垂眼才看见兄长脚上的布鞋已经露出了脚指头,印上了血痕,观风鼻头没来由一阵酸意,心中暗道不好,眼眶盈满泪水,他抬手使劲儿揉了揉,装作眼中进了风沙。

蓝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来了卢观宇的长|枪,那是卢氏子弟人人都有一柄红缨长|枪,卢观宇伸手接过,挎在肩上,轮了两圈,枪尖闪着金光,卢观宇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马鞭两头握住,形成半圆,伸手勾住卢观风的下巴,将他拉到身边,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城中的探子都给你清干净了,小心薛正。”

观风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盖在他头上,将他的头发揉的散乱,卢观宇夹了夹马肚子,驱马走到谢琰身边,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谢琰还礼,道:“成卫将军客气。”

卢观宇道:“拜托世子多多顾全舍弟。”

谢琰笑道:“必不负问治兄所托。”

卢观宇再次上马时,往薛正府门口看了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那张脸立刻隐去,他垂眸冷眼,回首喊了一句,“狼群留给你了!”,挥动马鞭,扬尘而去。

观风目送一队人马离开,留心数了数,三十人只剩下了八|九人,怪不得这次兄长并没有命蓝英跟在身边,走得时候身边跟着的人,大多都是生脸,他暗中咬着牙,心里愤愤筹谋找个什么时间把薛正那厮的脑袋拧下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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