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临行密密缝
文/萧楼
不久于人世的母亲看着即将远行的儿子,是何样的心境。开 心 文 学 我感到有些悲伤,似乎能体会到一些,但于我们旁观者,总是不能很切肤。
这是一件真实的故事,有七八年了,我总觉得就在眼前。
我的生命中,有几个片断,是生命的几个印记,忽然记起,场景就会重现,我就觉得我就身处在那一刻了。
在世界路中原路间的国和路上,有一家大饭店,现在叫洋人阿婆,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我收到我的一位已经毕业的学生邀请去了那里,这位学生叫田中,与日本的一位领袖同名。田中要去北京当兵,家里人为他饯行,在这家饭店办了好几桌酒席,在底楼的大堂里。到了饭店,我坐定下来,田中的外公悄悄的来到我的跟前告诉我,说田中的母亲患了癌症,已到了晚期。我问他田中母亲自己是否知道,田中的外公对我说,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我看见田中的母亲远远的看着我们说话,她一定是知道,我们在议论她了。
后来,田中的母亲坐到我的身边来,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知道,此刻,世界上的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或者是虚假的。鲁迅说过,把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就是悲剧,我觉得那时的那个场景是悲剧中的悲剧。医生诊断他母亲只有半年左右的存活期,他母亲自己也知道,但儿子来自极不易的当兵机会又很难得,又是去北京当兵,为了儿子的前程,母亲隐藏了自己的悲哀,鼓励着儿子奔赴远处。她内心知道,这一分别,是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他母亲拉着我的手嘱托我,就把田中当做自己的儿子。
田中有一米八的个头,是我们宾馆专业一个班级的班长,他的班主任姓陈,是位女孩。田中在学校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成绩也好。我与他父母及外公很熟悉,缘于处理田中的一次早恋。知道田中与同班的一位姓马的女孩恋爱以后,他们班主任将他交到我这里,按照校纪校规,学生不能恋爱,一旦发现,要被劝退或开除。作为班长,田中似乎更不应该。我们那时的一些规定,现在看来,也值得商榷。我们很重视,找来了双方的家长,田中的父母外公都来了,女孩的母亲也来了。听说要劝退,田中的家长很有些不能接受,在请示了主管校长以后,姓尹的校长让我全权处理。田中写了检查,叙说了事情的经过,尤其让我不能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做出了一些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田中说,是女孩子主动的,在杨树浦路桥下。更多的考虑孩子的前途,我还是留下了他们。他们感激不尽,尤其家长,觉得老师是开了天大的恩惠,所以一直记着我,信任我,把我当做了自家人。
他们家搬在世界路的一条巷子里,我几次去家访,他父母也常来学校,问一些孩子的情况。后来田中顺利毕业,去了远洋宾馆实习。毕业以后,他父母也经常来看我,也对我说一些他家里的情况,我们更多的像朋友。
田中去了北京以后,经常与我通信。第一年,他在一家军事学院的警卫室站岗,每天生活的圈子在百平方米以内。站岗完后回到一旁的寝室,部队有严格的作息规定,下岗以后,即使在寝室里也不能躺在床上,生活是极其枯燥单调。他母亲给我送来过两张田中站岗的照片,很是神气。我曾托我在北京的朋友去看过他,田中的母亲对我说,我的那位朋友去看望过田中一次,很有些勉强,我也就不勉为其难了,对我的那位朋友;田中的母亲能够对我说起这些,是她已经很信任我了。第二年相对自由一些,田中被分在部队的食堂。在这个中间,田中回来了一次,是她母亲的病重与离开,我去参加了他母亲的追悼会,很有些难受。我清楚的记得,在世界路的路口,我帮着捧着一些花圈,上了大客车去火葬场。他母亲不在了,我感觉有很多的异样。表面看,田中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悲伤。
后来我与田中家联系也渐渐少了,他当兵回来以后,给我打过电话。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来到我的家里给我送来了他的结婚喜糖还有一张新婚照片,说新娘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其他专业的。我看着照片上美丽的新娘,并不能看清容貌。他来送喜糖的时候我不在家,他没有留下他新房的地址与电话,那以后我们就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我一直记得他母亲曾给我的嘱托,我觉得很沉重。没有好好的去关心过问田中,心里一直有些内疚。这个中有他母亲离世以后他家庭的一些变故,更多的还是我个人的缘由。
田中的母亲不在了,已经有了好些年。
田中母亲知道我身体不好,有一次,他母亲与他父亲一起,给我送来过一串香木佛珠,是想更多的给我带来佛的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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