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信任

梁俊想立刻给朱铁山打电话询问事情的缘故，又怕朱糊弄自己，于是，他决定还是先从朱玲处入手探探口风，毕竟自己比起朱玲，无论从工作经历和生活阅历，都要明显老练得多。也许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把朱玲叫来后，梁俊用一种很温和的口气问：“朱玲，这个报表没有搞错吧？”

朱玲愣了一下，有些紧张说：“没有呀！”

“可是，我发现，和上次朱总在北京给我的报表对比，有个别数好像对不上。”

“是吗？不会吧，给我看看。”朱玲接过梁俊递上来的报表，看了看，果然真的有些数对不上，便说：“梁总，我是拿交到税务局的报表直接复印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噢，那是不应该出错，这样吧，你帮我把财务科长叫来，也许是另有原因。”

财务科长在沙发上坐下，梁俊问：“这两个报表，好像有些出入。”

“这个嘛，是有些不同。”

“是报表后来做了调整？”

“是。”

“那公司经营的真实情况，究竟以哪个为准呢？”

科长脸憋得有些红，她用眼睛扫了一下朱玲，朱玲只有惊讶状，没有别的反应。

梁俊知道，这科长可能是担心自己说错话，怕朱玲传到她爸耳朵里去，便突然厉声说道：“你们这样做太不像话了，我和你们签的合作协议，是基于你们真实的财务数据资料，可你们怎么能拿非正式的数据给我看呢？”

科长怕事情闹大，心里一直紧张得直冒汗。朱玲也很尴尬地坐在哪儿一言不发，她觉得很没有面子。

这时，梁俊又把语气平缓了下来说：“这样吧，也许你们可能是打印时出了问题，你们赶紧给我在查一下，把结果和真相告诉我。”

两人出了房门，朱玲问：“表姐，这究竟咋回事呀？”

科长用手捂着嘴在对朱玲耳语道：“其实，咱们公司有两本账，原先给梁总的那个的确是真实的，你刚给她的那个，是专门应付税务的，特意把利润数据调低了，这样可以少报税。”

初出茅庐的朱玲哪懂这个，问：“那不是犯法吗？”“犯什么法，这叫合理避税，现在那家企业不这么干？”

“老爸知道吗？”

“傻瓜，当然知道。”

朱玲听她说，老爸也知道，便也就不做声了。过了会，又说：“可这事，怎么给梁总交待？不行，直接跟他说了得了，反正，他如果要入股公司，这对他也是有利的。”

“刚才我是想说，可我不知道你爸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既然他把真实的数据都告诉了梁总，说明他不想回避他。”

“也不一定，因为当时是想拉他入股，当然得说公司赚钱！”

朱玲明白了，觉得这事，看来还真的请示一下老爸，看如何解释处理。于是，她想让科长给老爸打电话。

朱铁山早已摸中了梁俊的脉，知道梁俊不是那么较真的人，心想，他梁俊跑这么远来，干嘛？不就是想赚钱吗？既然他想入股，他自然也愿意公司少缴点税，他料定梁俊不会反对。于是，在电话中对科长说：“没事的，你就把真实情况跟他说，他会理解的。”

果然，梁俊在得到这种解释后，便不再纠缠。只是说，不管怎样，公司还是应该做合法的事。梁俊明白，这种事，在现实中并不少见。但如果上市的话，至少报表上，不该出现前后矛盾。现在很多投行、券商不也在帮着干这种事吗？说好听点，叫包装；说不好听，那就是做假账。只是他担心，朱铁山会不会也拿假账来蒙骗自己。

出现这种两本帐的事情，尽管梁俊表示了默认，但他对朱铁山那种表面上的豪爽，却需要重新评估了。梁俊甚至有些泄气，因为他心中没有把握，自己能否得到公司经营的真实情况。因为很明显，这个公司是朱铁山一手遮天，从刚才财务科长的表情就可看出，她之所以不先说真相，分明是她不清楚朱铁山是否同意。

事到如今，协议已签，人也来了，后悔也有点来不及了。再说，不把情况彻底搞清楚，回去也无法向孟凡交待。这时，他想起北大老师，在讲决策树时，说过的一番话。老师说，人生就像棵树，每个树杈都面临选择，而这种选择是不可逆的，你只能在你已经选择的树枝上进行新的选择。梁俊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朱铁山为什么不催自己打款，梁俊想，这很可能是因为朱并不急于履行协议，这种不急，正好说明，公司很可能真的是比较赚钱，所以他才不愿轻易撒手股权，当然他也可能是要考察自己的能力，如果发现不行，很可能就以自己未能及时打款为由而撕毁协议。这样想来，自己必须尽快摸清公司状况，以便决定何时打款。

之后几天，梁俊改变策略，他不再做高姿态，而是有意向朱玲表示亲近，有事没事就和朱玲聊天，海阔天空，既有专业知识，也有闲谈瞎扯，八卦见闻。朱玲当然也乐得与老师之间，保持这种亲密而平等的关系。只要梁俊想找什么资料，朱玲都全力协助，有时其他员工不愿提供，或提供慢了，她还会向他们发发小姐脾气。

在朱玲的帮助下，梁俊很快就把公司的状况摸了个底吊。这时，张军也已帮他把电话和互联网接上了。通过与网上搜集的相关资料对比，梁俊发现，这家公司，除了管理有些混乱之外，它所占有的资源，以及业已形成的净资产，都严重被低估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投资的话，投的不是稀有金属矿，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那天，梁俊兴奋了一夜，想把消息报告给孟凡，但又觉得在事情没有完全落实之前，还是先不说为好。他想第二天就赶紧把款打进来，不然，拖时间太久，万一朱铁山单方撕毁合同，自己看到的金山也就要成为幻影了。事实上，这种担心没有必要，因为，朱玲整天唠叨梁俊的能干，早已让朱铁山下决心与梁俊合作了。

梁俊的资金到位后，朱铁山立即命人协助梁俊，去工商部门把公司的股权进行了办更登记。同时，朱铁山又宣布，从150万里拿出50万资金，全部由梁俊掌控，主要用来进行公司改制上市等的花费。听到这消息，梁俊对朱铁山又要另眼相看了。他甚至有些感激涕零的味道。先前两本帐的阴影，也已烟消云散。

梁俊现在相信，自己的选择看来是没有错的，而更有理由相信的是，孟凡看人的眼光更好。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也许真的在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似乎与女人有关。如果将来自己能成功，首先要感激的当然是孟凡；其次，要感激的也许便是朱玲了，这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女孩，仿佛一夜之间在自己心中已然成为一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