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轻轻敲门询问:“有人在家吗?”
屋里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谁呀?进来吧。”我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一间狭小的内屋里,我看见一个满脸憔悴的老太太坐着一张椅子上,屋里凌乱不堪,一片潮湿的地上吐着许多让人作呕的痰,我轻声问道:“婆,您好吗?”
你是……?
我是胡民,彩霞妹妹的堂兄。
哦,你捡个地方坐吧!彩霞刚才去井边提水了一直还没回来,老太太缓缓地俯下头,双手抖抖瑟瑟地朝地上摸着什么,然后说:“孩子,你从雪山村来吗?”
“是啊!”
你看见彩霞他爹不?回婆的话,我长久没看见贵叔了,老太太沉重地吁了口气,孩子,雪山村出现有人吃人的事情,你知道么?
天哪,吃人肉?那简直就是狼啊!婆,我还未听到这些恐怖的传言哩。哪有活生生的人去吃人肉,也真够残忍的。
你还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怪事,我看这个世界将会有一场风波掀起。
我回答道:“举国上下,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哪还有啥风波掀起?”
孩子,你也许不知道,文革期间,老鼠、毛虫都成精了,幻变成人样迷惑众生,殃及百姓,后来就出了“四人帮”。我默默地捡个地方坐下来,一抬脚,一不小心踩在令人作呕的痰丝上。
“婆,那些恶讯传闻已久吗?”我半信半疑的问道。
约有十来天,是彩霞回雪山村知道的。听说一个在河边放牛的娃娃让一个凶残的家伙生吞活剥了,那人像狼一样,先将娃娃的血吸干,然后肆无忌惮地把娃娃的手臂剁掉,在河边生了一堆火,并将鲜血淋淋的手臂放在腾起的火苗上烤香,狼吞虎咽地啃完后,才趔趄地唱着歌谣往南端去了。
当大人们知晓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知去向。老太太谈到这里,凝滞的眼中沁出几滴热泪来,天啦,是哪个狗娘养的胚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来,倒是担心孩子们在外溜达会遭来杀身之祸。
老太太接着说:“孩子,你替我去井边瞧瞧彩霞那丫头好吗?唉,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人疼爱,有着悲惨的命运,以后日子怎么过哩。”我站起身来深深地向老太太鞠了一躬,婆,这是我胡家破败,前世作恶多端,才遭来如此报应,我作为胡彩霞的亲人,是有责任抚养她,因此我要将她接回雪山村去。
老太太说:“孩子,没必要了,彩霞一直与我相依为命,她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农家生活,人勤劳些也可以凑合过日子,彩霞书念得少,不懂礼节,往后会遭人说缺乏教养。”
婆,您尽管放心,我这次专程来接她回去上学,一起将您老人家接过去,婆,您看行吗?她哆哆嗦嗦一阵子,结结巴巴说:“不,不了,我一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老太太,饮食起居都不方便,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婆,您千万别这般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让您平安安度晚年。
这时,半虚掩的房门让人踢了一脚,彩霞提着一桶水进来。我笑着说彩霞你看谁来了,她顿然敛住脸上的笑容,腼腆地低下头,妹妹,抬起头来吧,她猛然仰头朝我打量着,民哥,是你呀?听说你住在城里,还找了一位城里姑娘对吗?
彩霞,我现在是雪山村的一名教师,你爹也快回来了。
“民哥,准是我爹让你来接我回去的。”胡彩霞兴高采烈地说。
嗯!我这次来是专程接你回去念书的。胡彩霞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外褂,柔美的发质遮住半边脸庞,略卷曲的睫毛随着眼珠在闪动着,但从她朦胧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惶恐和不安来。
民哥,我想我爹了,他为什么不肯来接我呢?我一时无言可对了,彩霞,你听民哥的话好吗?
“不,我不想回学校念书了。因为我年龄比那些同学大,还陪着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念书多寒碜!更何况外婆离不开人照顾。”听民哥的话,你一定得跟我回去,因为雪山小学校长已经下达政府文件了,不肯回去是不行的,你懂吗?你正处在受教育的阶段,又怎能轻易放弃这种难求的机会呢?
她哇的一声痛哭起来了,接着抹着亮莹莹的泪花说:“民哥,我也想像其它孩子一样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去学校念书,可是外婆该怎么办?仅做饭、担水、洗衣之类的杂活,我就忙得够呛了,哪有时间念书啊?”
最后,我终于说服了老太太和彩霞。我先嘱咐彩霞在家收拾好一收细软,过两天便将她们接回雪山村去。
当我回到雪山小学的时候,林博雯已经悄然离开了。桌上仅留下一张字迹娟秀的便条,上面写着:“胡民,当你看见便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自己该走的路,但我始终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每天究竟在忙碌些什么。但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不住爱情的影子,心中难免有些不安,等你安顿好彩霞后,我再来探望你们。”一刹那间,我的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失落,那种失落多半是因林博雯而起。
忽然楼下一阵吵闹,我走出门来张望,位于操场右侧的花园里有一群孩子在奔跑,笑声不断。校园里已是花艳蜂绕,绿树成荫,俨然像一个无限明媚的春天。
还不到第三天,我便租了一辆车将老太太和彩霞接回了雪山村,我每天除了在学校上课外,还要照顾好老太太的起居生活,晚上在灯下悉心指导彩霞的功课。
但世事难料,好景难长。自从老太太来到雪山村后,或许水土不适,不出一个月便染上了恶疾卧在床上,我花了许多钱为她医治,但一直没有痊愈,从此我们的生活渐渐陷入困境中……,对于一个乡村学校的民办教师而言,薪水极低,几乎很难维持家里的生计,我通过反反复复的思考,于是辞掉了雪山小学那份工作,独自来到距县城最近的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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