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得其解，无意间瞧见他背后挂着两副立轴书法，笔致清华俊逸，甚是不俗。他内力深厚，目力自然超绝，只见一幅上写着：

题阴那山

谁人伸臂划虚空，裂碎迷云千万重。

掌握明珠山吐月，周天星斗五轮中。

心中想起，在天绝谷，那个自称叫吴二的人就曾以这首诗的第一句话来问自己暗语。下面又写着：

天画棋盘星作子，指弹日月照将军。

不知何处神仙着，花落棋山迅耳闻。

落款则是一方朱红印章，小篆阳文印着四个字：天下大师。

另一幅没有题目，写着：

流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所钤印章和上一方一样。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现出一个念头，让他兴奋非常，便如一位棋手于己方棋局岌岌可危之际猛地想到一招反败为胜的巧手；又如一位诗人苦思冥想之际偶得浑然天成佳句，喜不自胜。这个念头极为大胆，突如其来，几乎是一厢情愿的想象，但他冥冥觉得其中似乎有奥妙就在这里。此前他推想事情，无不缜密严谨，凡有所认定，必据以凭证，从不曾这样单藉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之想，但这次例外。

心思数转，突然开口道：“武皇前辈，大明天下其实丧于你手！”

众人宛如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无不悚然而惊。武皇大叫放屁，老武皇更是脸色剧变，恶声道：“你说什么？”

卢云天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又添了一份自信，有意缄口不语，只镇定如恒地看着他。

老武皇不知怎的竟不敢对他眼光，似觉得冷瑟缩了一下，转换口气道：“这怎么说？”

卢云天沉吟了一下，道：“前辈能否告诉在下，闯王进京后你去没去过京师？”

“去过。”老武皇爽快道。

“什么时候？”这句话最重要，卢云天有意问得轻描淡写。

“闯王什么时候受邀移驾？”老武皇这句话承上句话而来，甚为正常，其实似是而非，大有玄机。他不知卢云天知道多少内情，这句话意在要别人以为，闯王被绑架之日，正是他到京之时。若一旦被人戳穿，他却可矢口否认。一句话既避实就虚，又诱人岐思，更有投石问路之效，人之精明机变，一至如斯。

卢云天暗骂他狡猾，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闯王被暗算之前，你就早到了京师，是不是？”两人本来话语来往，虽然各动心机，但情势平缓，谁也没想到卢云天会有这样的举动，无不愕然。

这几句话出其不意冒出来，恰如利剑出鞘，直刺人心，叫人猝不及防，难以招架。老武皇心底开始惶惑，觉得卢云天实在是高深莫测，不可捉摸。他自高身份，虽然玩弄权谋，但面上的言语举动却十分注重，不愿被人挑了去。眼睛盯着卢云天看了良久，突然似嘲非嘲地一笑，道：“卢英雄问话，大可不必如此。”众人这时也都心存疑问，不知道卢云天那几句话为什么说得严厉非常？老武皇早到晚到京师，又有什么可说的？

卢云天却不接他的话茬儿，只静静看着他。

“老夫一生碌碌无为，虚度岁月，然敢如此对我说话的人却数不出几个。后辈小子，则只你一人而已。”

卢云天仍是不言不语，眸子晶亮，盯在他脸上。

老武皇明显感到压力，卢云天不言语不仅让他所说的话成了毫无意义的赘言，而且让人怀疑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他只觉众人的目光都射在了他的身上，心知若不正面回答卢云天所问，必定大损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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