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枫的脸色冷如寒霜，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下的那名瑟瑟发抖的婢女，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凉意。

“奴婢不敢妄言，奴婢说的句句实话，老夫人寿宴那回，是青荷姐姐陪侍在旁，奴婢只远远跟着，那男人回宴厅之时，偶然被奴婢撞见了，奴婢瞧那人模样，像是常长史大人，奴婢原先在宫里当过差，认得常大人，有一回，奴婢听得娘娘在院子里与男人说话，奴婢迎出去，见到的分明是常长史，可娘娘却说是王府新进的公公，奴婢虽觉着蹊跷,可奴婢地位卑微，唯恐娘娘责难，不敢再多细问……”

端木枫冷声道：“大胆贱婢，你知道欺瞒本王的下场吗？”。

那婢女抖得缩成了一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既是宫女，为何宫女名册中，无你姓名？还敢狡辩，还不从实招来！”端木枫大声喝斥，声如阎罗。

“回王爷，奴婢自小被卖入宫中，因调得一手好香，被先太子侧妃娘娘收入襄俪院中，后奴婢不幸染病，被赶出皇宫，因侧妃娘娘仁善，让奴婢在外养病，病愈后，奴婢被已故太尉府大夫人收入太尉府，后又被老夫人指给夏娘娘做近身婢女。奴婢句句实言，万不敢欺瞒王爷！”

“王爷，”汪公公凑上前，双上奉上一方锦盒，躬身道：“老奴依这婢女所言，在无憎房中找到这私藏的物件。”

“承上！”端木枫面色铁青。

锦盒打开了，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书信下面是一个绣着白牡丹的小香袋，香袋里小心地放着半块翠绿玉坠子。

端木枫“哗！”一声撕开书信，那信笺上一个个娟秀的文字，是那么整齐、那么熟悉，他的心，被那一个个清晰的文字，轻轻牵扯着，一丝一丝疼痛起来。

离开？！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她果然是不希罕他的，她心里藏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是她梦中呼喊的三哥、延坤？还是从小与她交好的子秀？亦或是她宁愿隐瞒箭伤，也要维护的宇文季祥？还是这个与她暧昧不清的常少寻？

她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个男人？

他冷笑一声，手下一挥，掌下的紫檀木方几“嘣”一声，瞬间化成碎屑。

他怒喝道：“汪海！”

“是！老奴在！”汪公公惊了一跳，小心地答应着。

“查！若有半句虚言，诛连腰斩！”

“是，老奴明白。”

◇◇◇◇◇

凝雪仰头看着阁楼上那块“清心寡欲”鎏金小匾，心思如风飘散。

“娘娘，都收拾干净了，请娘娘过目，若是还缺什么，娘娘只管告诉奴才。”小柱子对待凝雪恭敬如前。

“不必麻烦了，这样很好。”

“不行，柱公公，得加些被褥来，娘娘有孕在身，受不得半丝寒的。”言秋对“佛心阁”的陈设十分不满意，她看着满屋腐旧的木具，摇头道：“屋里的木床、长几、书柜腐得用不了，也得换换，娘娘平日最恶异臭，如何安睡？”

“这……”小柱子面有难色：“言秋姐姐，被褥到好解决，只这家什……按制是不得随意更换的，得上禀内务司。”

“算了，”凝雪轻轻一笑，道：“如今节气甚好，待日烈时，将家什拿出来洗刷晒晒，放些香料，用着也是一样的，就不必为难小柱了。”

“娘娘，奴婢如何能让娘娘受这般委屈，”言秋急道：“奴婢这就去求老夫人。”

“言秋，”凝雪叫住她：“你如此历练的人，怎么不明白其中缘故？你想想，王府之事，老夫人会不知道么？他要如此待我，老夫人又能如何？”

“娘娘……”言秋跪了下去。

凝雪轻扶她起来，忧伤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弃我而去，如今能倚重的，只剩下你一人，万不可为了这些小事，落人于柄。”

“娘娘，奴婢明白了。”

凝雪淡淡一笑，安慰她道：“这里虽简陋，外人却不得进来，能近得身的，也只有你一人，岂不比‘玉雪院’更使人安心？”

“娘娘说得极是，是奴婢鲁莽了。”

◇◇◇◇

端木枫看着手中的画册，满脸愤色。

那画册一派歌舞升平，众女衣衫裹露，围绕着一个儒雅男子嬉戏玩闹，那男子将一个美貌女子压于身下，行为淫色，却见那身下的女子美目娇颜，一脸羞涩，面容似曾相识。

“哼！好个常少寻常长史，荒淫无度到如斯地步，当真让人汗颜！”

“王爷命老奴彻查线索，老奴无能，寻踪迹不得，只得将常长史日常起居命人暗画成册，承于王爷，”汪公公低眉，小声道：“王爷可觉那画中女子有些眼熟？”

端木枫皱眉：“此女长得……”

汪公公道：“此女是常长史的宠妾，本名唤樱儿，后被常长史更名为……雪儿。”

“大胆！”端木枫脸色铁青，青筋暴怒。

“唉哟！”汪公公吓得一屁股跪了下来，吞吞吐吐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老奴瞧见这画中女子时，也是吓了一大跳，没成想，那‘雪儿’，不是，那‘樱儿’竟与夏娘娘长得几分相似，老奴不敢妄测，只得将实情禀明王爷。”

“好个大胆的常少寻，来人，即刻拟旨！”

马上有文史手持笔墨，迎进殿内。

端木枫冷声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常长史的精力既如此旺盛，那便配他去疆域好好历练德行，为国效力吧。”

文史答道：“是，王爷！”

“另草拟两份后妃通碟，择日承于宫中。”

“这……”摄政王府刚废黜一位侧妃，难道今日又有异变？文史虽满腹疑虑，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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