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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络纬秋啼金井阑》十三 云散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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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间已经撕扯开自己身上披裹着的几重单薄青衫,将一身坚韧白皙的圣颜龙体修长挺拔的临风玉立在她的眼前,清琴自是知道十月里的终南山下已经是西风渐落,北风渐急,她知道他是马背皇帝,是个自幼习武练功的功夫皇帝,她更加知道一千四百年后的洛耽左肩下那一枚五彩祥云般的淤青胎记,那枚胎记的模样清琴自幼就记忆的清清楚楚,她知道洛耽自幼为了肩背上那枚淤青色的祥云胎记吃了不少的苦,那枚淤青胎记曾经断送掉了他的一生一世,他自幼就不止一次的想象着日后终有一天可以身穿蔚蓝色的航天制服翻云覆雨的飞翔遨游在这世界上最沧蓝无垠的天空与海洋之间,他甚至痴心妄想过自己日后终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去比他记忆中的天空和海洋还要沧蓝和遥远的地方,清琴知道那个遥远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九霄云外,银河宇宙,只是没想到,就是肩膀上的那枚淤青无辜的断送掉了他一生的理想,让他从此以后心灰意冷的成为了一个双脚永远也不能离开大地的人。

可是,谁能想到一千四百年前的栖云古寺的冷冷北风之中,他的一身圣颜玉体曾经是那样的俊美无瑕,完美无缺,是她亲手毁了他的,洛耽十八岁那年因为身体上那块淤青胎记而报考飞行员落榜,他为此而伤心难过了很久很久,他怎会想到自己的命运从一千四百年前就已经被上天注定,清琴从没想到洛耽身上那枚五彩祥云般的淤青胎记竟是自己一千四百年前亲手所刻,更加让她痛不欲生的却是,上天历经千世轮回的将她从新送回到一千四百年前的栖云古寺中来,只是为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始终无力阻止和改变,因为没有肩膀上那块淤青的胎记,一千四百年后的洛耽,也许也就不会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因为她找不到他了,一生一世一辈子,都再不会遇见他了,一生一世一辈子……

“皇上,清琴听你的,清琴什么都听你的,皇上将身体背过去吧,清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说话间已经默然无语的轻轻执起手中匕首,阖紧双眸在他洁白无瑕的俊美胴*体上行云流水的镌刻下一团殷红泣血的五彩祥云刺字,那团祥云其实原本就是一个以篆体刺成的邕字,殷红的刺痕中被他自己在潦倒的残风败叶之中残忍的填充进一把淡紫的青黛,清琴悲伤欲绝之下惊慌失措的急急为他将衣衫合拢,“高公公,快去寺内禅房中取些消肿止痛的草药过来,还有,要一瓢浓浓的盐水,要滚开的,”她惊慌之下已经急急的将他执手搀扶到寺内一间最干净齐整的轩敞禅房里面,一面急急的用滚开的盐水替他将身上的刺痕伤口清洁消毒,敷上草药,一面命高公公速去两位姨母房中取些整洁干净的御寒衣物过来,她要尽快替圣上将染血的衣衫换下,以免尚未痊愈的伤口不慎遭邪毒入侵,发炎感染溃烂。

“无妨,朕自幼练武,这一点小伤,着实算不得什么,”他淡然微笑的从床榻上挣起身来,温柔如水的攥着她的手说,“爱妃方才下手着实是太过娇柔无力,朕并未感觉到有多伤痛。”

“皇上这又是何苦,臣妾不过一滴风中露水,朝生暮死,稍纵即逝,圣上不惜为了臣妾如此残忍糟蹋自己,早知如此,臣妾当日就该在长风中化了,圣上今生若是无缘遇见臣妾,今日也不必无辜遭受如此刀光血劫,无妄之灾。”她伤心之下泫然欲泣的默然看着他说。

“什么无妄之灾,”他不以为然的伸手轻轻在伤口上摩挲几下,“宇文一脉本就是鲜卑皇族正统,鲜卑族人自幼就以将身体刺满青黛为荣,朕的诸位长兄身上都有无数青黛刺痕,只是因为朕自幼寄居古寺,并未在父皇身边,父皇忘记了给朕刺身,爱妃自幼在宇文府中修习汉家诗书礼仪,又长年在懵懵失忆之中痛苦煎熬,自是不会再记得这些刀光血影的鲜卑旧习,其实朕在见到爱妃之前是半点也不相信什么生死轮回,前生今世的,也不怕得罪什么苍天皇天,可是自从见到你之后,朕的胆子就开始小了,开始后悔效法魏武灭佛,朕突然有些开始相信轮回报应了,朕现在越来越怕……”他在床榻上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紧紧攥携着她的手腕,眼神中微微泄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惶惶和不安,“好啦,时辰到啦,稍事歇息之后,就起驾吧,”他在惶惶中轻轻的执手掀起身上那方熏香四散青缎洒花锦被,“朕即已命十万禁军和千余宫人侍监在三里之外等待,时候久了,恐军心涣散,只是古刹之中一时间恐来不及备下宝幡华盖,金鸾凤辇,说不得又要委屈爱妃与朕一道舟车劳顿一遭了,”他说。

“皇上小心,”她轻轻的执手搀扶在他身上,“此一去洛阳,相遥何止千里,何况北齐皇朝自来幅员辽阔,兵强马壮,我们北周与北齐在洛阳城下刀兵相见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双方看似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是若论国力富强,繁华盛世,我们北周帝国到底还是比人家稍逊一筹,圣上御驾亲征,臣妾其实一直以为,恐怕真的还不到时候。”她微微有些忧虑的凝眸蹙起眉说。

“朕也知道不是时候,”他出人意料的默然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千里之外遥远的洛阳城门的方向莫名其妙的深深吁口气说,“但是朕一天不打洛阳,北齐朝中就会有人经日里挑唆他们的后主皇帝派人来攻打长安,朕自是知道北齐皇宫里那个昏庸无道至极的后主皇帝高纬根本就是个草包,去年里还糊里糊涂的中了我们北周帝国私下里为他设下的一个连环圈套,先是听信谗言枉杀了朝中德高望重的护国将军斟律光大人,后又因为疑心深重而用鸩酒赐死了兰陵郡王高长恭,但是死了一个斟律光和一个高长恭,却并未见北齐朝廷上下因此而出现什么大的动摇和慌乱,其实朕也知道,一个斟律光和一个高长恭确是还不足以让北齐朝廷伤筋动骨,但是北齐一日未灭,朕的心里就一日不得安生,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朕可不想那么快就成为一个兵败身死的亡国之君。”他说。

“圣上多虑了,北齐迟早是要毁在那个高纬手里的,现在既然连高长恭都已经死了,圣上不妨再多等待几年,只要几年就可以了。”她突然淡然的抬起头来,一脸温柔似水的凝眸苦笑着柔声宽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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