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你们这里的张队长，他在不在？”张翠娥收拾的干净利索，站在警察局门口跟门卫打招呼，不知是大义凌然还是万念俱灰。

“张姨。”刚从医院翻监控回来的张队，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姨，赶快摇下车窗打招呼。

“张姨，赶快进屋。”之前去赵凡家挖掘花坛的时候，有不少同事都见过张姨，来来往往的同事亲切的跟她打招呼。

张翠娥跟在张队身后，缓慢的往屋里走着，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一边搓手，一边叹气。张队也故意放慢脚步，拿出手机询问小李清点赵凡财产的事。

刚挂断电话，张翠娥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果断的跟着张队走进他的办公室。

“我……我……”

“怎么了张姨？您看我刚忙着接电话，还没来得及问您找我什么事呢！您先坐，我让小赵给您沏杯茶，有什么事咱慢慢聊。”张队面带微笑，推过一把转椅让张翠娥坐下。他那皱出皱纹的眉头随着张翠娥的落座，也终于松弛了一些。

“我来自首！”吞吞吐吐，紧张的浑身发抖的张翠娥，终于鼓足勇气，声音不大不小的吼了出来。

“张姨您这是怎么了？说的什么话呀！”张队赶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赵凡的两个孩子是我杀的。”

“什么？”张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从来不敢想两个孩子会死掉，他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仿佛时间瞬间回到了数年前……

多多微笑的躺在血泊里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难过，她要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她说那里就是哥哥生活的天堂，她会守护好爸爸妈妈。然后她皱了皱眉头，抓着爸爸的手指再没有醒来。

“我把他们埋在院子里的小花池底下了，你们可以现在去挖了。”张翠娥望着刚爬起来的张队，镇定自若的自顾自说着。“我现在可以去死了吗？”

“不行！”张队的面孔已经扭曲，竭力保持镇定，“我是警察，我得讲究证据，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你就不是罪犯！”

“我求你们，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知道你们有心理疏导的专家，你们一定要看好她，不要让她再做傻事了。”张翠娥跪在地上，爬到张队脚下，抱着他的脚，不停地磕头。光洁的地板瞬间闪现出血印。

“停！”张队浑身发抖的将她拎了起来，“你带着我们去找，现在就去！”

“小赵，开车去赵凡家！喊技术科的所有人都跟上！”张队双手发抖，慌里慌张的扶着比他淡定的张翠娥上了自己的车。

一路上，张队冷汗直流，时不时拿出纸巾擦汗，很快一包纸就用完了。开着车的小赵，从后视镜里看到心神不宁的张队，把放在前面的大卷卫生纸递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张队很快一卷卫生纸也用完了，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坐在旁边的张翠娥一脸惊恐的时不时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好几次喊小赵要不要先送张队到医院检查检查，但小赵沉默不语，从后视镜上看到他一脸凝重的表情，眉头拧着疙瘩。

“在哪里张姨？赶快开挖！”一下车，张队就扶着张姨询问埋尸体的位置，还没得到回答，张队就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别管我！我没事！你们继续！”

“左边的小花池和右边的小花池各一个。”张翠娥耷拉着头指了指方向，紧接着跪在地上低声开始念叨着什么。

“哪个位置？别碰着尸体！”张队望着眼前的花池，想到下面小孩子的尸体，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草皮都很完整，没有挖掘过的痕迹。”技术科的同事望着张队煞白的脸，小心翼翼的跟他对话。

“把张姨喊过来，要用手挖，不能用工具！”张队从小赵手里拿过一把铁锹，扶着强行站着。

“大概这个位置，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张翠娥一边说，一边用手翻着草皮，“是这一块！”

“尸体用什么装着？”小赵靠近张翠娥，悄声问道。

“用塑料布裹着，又放了个纸箱子。”张翠娥识相的也悄声回复。

小赵按张翠娥所指的位置，使劲拔了几把表面的杂草，一使劲儿，感觉整块草皮有些微微颤抖。再一使劲儿，一层七厘米左右厚的草皮被扯动了一个角。紧接着一层草皮被完全掀了起来，下面是一层平整的新土，似乎比表层的土还要干燥。扑棱了几下，一层厚厚的冥币泛着潮气被扒了出来。天还未转暖，小赵赶忙把手塞进自己的脖子里暖了暖。

“张队，小李那边关于露天焚尸的案子有新进展了，你回去看看吗？”

“不用！”张队果断的拒绝了小赵的台阶，“这一关终归是要过的！”

很快一个被透明胶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被挖了出来，打开箱子后。朵朵被大的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尽管温度低，但也隐隐约约散发出呛鼻的味道。

“快冷冻车！”

很快，乐乐也被挖了出来。望着两个孩子，张队最终还是没坚持住，口吐白沫，直挺挺的昏厥了。

已经做好死亡准备的张翠娥，看到张队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一阵子，他还主动挖那两具女尸，像是挖萝卜似的，毫不畏惧。现在到底怎么了？

“检查过了，保鲜膜上大部分都是张翠娥的指纹。死因也如她所说，服用大剂量安眠药而死。临死之前并无挣扎，十分安详，没有勒痕和任何外伤。所有的情况都和张翠娥说的一致，没丝毫差异。现在张翠娥已经被关起来了，具体一些详细情况，张翠娥要求只向您作答，威逼利诱对她没什么用。她明确的表示，跟您说完之后就自杀，所以您——什么时候审问她呢？”小赵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将更详细的纸质的图片和文字资料递交给张队。

“先安顿好她，稍后我去找她。”张队心有余悸，翻开资料，看到朵朵和乐乐的照片，又匆忙合上。咬了咬牙，又硬着头皮皱着眉头冒着冷汗打开继续看。他两眼盯着照片，手背青筋暴起，眉头拧在一块，五官已经变了形。

“张队！”小赵知道就是这种后果，但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什么事都不能瞒着他，仿佛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他就能跨过所有的心结。

“这个挨千刀的张翠娥！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死八百回都不可惜！她不是要死吗？让她赶快死！”张队两眼通红，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浑身发抖，愤怒的吼着。病房门紧关着还引来了一些凑热闹的病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发脾气是吗！”望着趴在门玻璃上向内张望的看热闹的病人，小赵气呼呼的推开门一顿“叫嚣”。

“张队！您可不能再发脾气了，咱是警察，凡事都有法律程序，您这话可不能再让关局知道了啊！”

“我去他妈的法律！依法判刑，根本宣泄不了这份恨意！”张队一拳捶在病床上，被反弹的弹簧震的险些翻个跟头。

“别乱说！”小赵赶紧捂住张队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