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变成了一把剑,握在她手里。
是真剑!
可不是既明子与云旗子平时练合一剑法时候的桃木剑。
手里的重量天差地别,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剑身刺溜就从手里滑下去了。
“哎哟!”她叫起来,生怕砸到自己的脚。未及跳开,那剑却没落到地上,而是浮到了她脚边。
她的双目溜圆,惊讶地失声:“你……你是剑神呐?还是剑妖?”
然而只是她自说自话。
真剑既没有开出一张嘴同她说话,也没有长出一双腿来到处溜达走。它只是十分温顺地轻轻碰了碰姜清漪的脚,像只可爱的绵羊。
见鬼了,她竟然觉得一把剑像一头羊。
这是让她踩上去的意思?
姜清漪觉得,跟老东西相处久了,自己也变得想法清奇了。踩就踩吧,大不了被绵羊角顶一下,跑出去喊救命呗!
左脚上去,右脚跟上。当她的双脚离地踩上真剑时,那剑冷不丁就飞了起来。
“啊——唷……”姜清漪怪叫,整个人东倒西歪。慌里慌张之间试图抓住空气中的什么来挽救自己,可爪子挠空无数次,非但一根毛都没抓到,人的平衡更差了。
但往往她狼狈地将要掉下去时,真剑就能及时调整角度,顺利地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就这样在她的一惊一乍里,竟然就踩在剑上飞得越来越高。若现在底下站着一个人,看到的定是她的身影在自己头顶乱窜。一会儿出现在东面,一会儿又以迅雷之势窜到西面。
渐渐地,姜清漪竟由衷生出点得心应手之觉。身体不乱摇了,腿肚子不打颤了,连手都能空下来捋捋头发了。越来越稳当地飞行让她兴致大增,从刚才的宛如怂包变得洋洋得意。
真该让那面旗子来见识见识,让他再看不起她。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想让云旗子折服,倒不如说是纯属想炫耀炫耀。
她踩在剑上飞得就快醉了,耳听脚下传来“吱嘎”一声,藏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个模糊的影子,跳进门槛后便迅速用背抵住了门。
影子约莫是位少年,看身形与既明子相仿。但姜清漪记不清了,似乎要比既明子高了一点,也些微壮实一点。
“哎,师兄,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她突然出声,想吓他一跳。
少年人似乎顺着她的声音抬头望过来,姜清漪本欲临时催动真剑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身后吓他。可在他的脸转向自己的时候,被吓到的反而是她。连要催动真剑恶作剧也忘了,直愣愣停滞在半空,呆呆望着。
她看不清少年人的脸。只看到一对黑洞洞的眼睛,像会吸人一般,对着她。
此时此刻,姜清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吓得不会跳了。
然而少年人却并未看见她,他幽深的视线直接穿凿过她的身体,扫向其他地方。就像刚才的那一眼,只是随随便便看了块犄角旮旯的地方似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藏书房中央,明明有做贼的嫌疑,偏生行止如流云,说不出的流畅与从容,甚至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骄傲。
姜清漪跟随他的身影望过去,吸了口冷气。
见鬼!那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进来的时候明明是空的。
井口上方,悬浮着一口垂直的刀,刀柄在上,刀身怒而指入井内。整把刀黑里反光,冷气森森。若细看,沿着薄刃有丝丝紫电流走,空气中响动着细微的“噼啪”声。
那就是噬魂刀?
可是你特奶奶的是几时待在那里的?趁她一不留心,就冒出来的吗?
姜清漪傻眼。
少年人似乎很知道这井口的厉害,十分谨慎地绕它走了一圈。而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噬魂刀,从眼底透露出一种渴望,这种渴望叫做占为己有。
“吱嘎——”,藏书房的门出其不意地被再次推开一条缝。
伸进来一只胖嘟嘟的胳膊。
姜清漪瞪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想见证一下下一刻进来的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并且以她充满劣势的脑子疯狂地思考着待会儿要怎么见机行事,逃之夭夭。
不过想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滚进来不是任何骇人听闻的妖怪,而是一只圆滚滚的胖妞。
她是真胖呀,一掌宽的门槛,她哼哧哼哧爬了半晌。最后实在爬不过来,小短腿干脆留在门外,身体架在门槛上弹呀弹呀地嚷开了:“西轰……”就像一条刚被捕上岸的胖头鱼,还发出含糊不清的诡异声音。
“清漪子,你怎么爬到这里来了?”少年人立刻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拍拍她身上的脏灰,发出近于宠溺的无奈笑声。
姜清漪当头遭了个五雷轰顶。
那小胖妞是清漪子?
喂等等,凭什么她是清漪子?她要是清漪子,那么自己是谁?
少年人抱着胖妞离开了藏书房。合门之际,外面一把大好的阳光,将二人的欢声笑语,连同身影,一起吞没。
姜清漪的眼睛似乎受到这阳光的刺激,骤然变作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了。像掉到一个极冷的寒潭冰渊,浑身冻得针刺一般。
沉默的冬夜,冷得将一切声音都冻成了寂静。这寂静放在山上是闲云野鹤云淡风轻,可是放在乡野村郭里,便成了不祥。
既明子站在山坡上,回身静静注视。眼前的黑夜中,一条幽幽河流萦绕,映着碎碎霜华,偶尔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这安静是凝滞的不动,就像冰封了的时间,令一整条河流都成了一汪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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