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一片阴沉，大街小巷的风卷起街边树叶。

之前天色还算明亮时，我注意了一下气象，确实是有层层卷云从远处飘来，有将要下雨的迹象，现在这天色让我更加确信了这点。

我和s几乎花费了一个下午在城市里闲逛，已经离酒店有十几个街区的距离，现在回到酒店的话，不仅路程显得远了一些，而且一旦下起雨来也不能再走。

所以我思索了一下，不如随处找一个小餐馆解决晚饭，然后再乘坐出租车返回酒店。

在心中打定主意，我在街边停下脚步，然后看向s。

“就走到这里吧，”我说着望向路上的行人，他们步伐匆匆，显然是不希望雨落下来的时候被淋到。

我目光回到s的脸上，“很快就要下雨，我们找个地方解决晚饭，也顺便避雨。”

s微微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明天离开的时候，需要再买一些食物和水。”

我点头，然后抬头望向天空。

一滴雨水正好滴在我的脸上，预示雨已经开始下了。

“走吧，下雨了，”我说着向路边店铺的屋檐下面快步走去。

s立刻跟了上来。

就在我和s躲入屋檐之下的下一秒，雨水就如水坝决堤般灌下。

阵雨时常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我和s站在店铺外面，望着四周飞奔的行人，暗暗叹了一口气。

附近没有餐馆，大部分的店铺也已经关门了，只有几家甜品店还亮着灯。

“看来没办法了，”我说，“酒店里有浴室，淋湿了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我看向s的黑色长裙，打消了冒雨回去的想法，并非因为这裙子的布料打湿后肤色会透出来，而是因为s十分珍惜这件裙子。

“再等一会也许有出租车路过，”我说。

s微笑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半小时过去了，雨势不减反增，路上逐渐没有了任何车的影子。

正当我犹豫不决，这时我身后店铺的门打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门里面。

“你们两个进来吧。”

“我们等雨停了就走，”我摆摆手，“没事。”

男人低头看向我湿透的裤脚，眼神深处透出一股笑意。

“这雨要下到深夜，一时半会停不了。”

按照h所言，这种情况至少要推脱三次，因为有时候他们并非在说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我推脱。

于是我露出歉意的表情，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

“进来吧，”男人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回店铺里面，“大小伙子，小姑娘的，别淋感冒了让父母担心。”

我眼神猛地黯了一瞬，然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拥有父母是什么感觉。

走到店铺里，我没有再跟着男人走到店铺的里屋，想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到半夜，雨停了就道谢离开。

然后里屋传来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人呢。”

“进来了。”

“怎么没叫人家到里面来。”

“就在后面啊。”

女人压低了声音。

“你不叫人家进来，人家不好意思。”

“那我去叫。”

“你吃饭，我去叫他们。”

声音落下，接着里屋走出来一个女人，面带和蔼和的笑容。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进来一起吃。”

我看着女人的脸，摇了摇头，嘴角挤出笑容。

“不了不了，能让我们避雨就已经很好了。”

“不吃饭怎么行呢，”女人说。

她的面容有岁月留下的痕迹，而且也并不出众，但是却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彼岸的光，能看见，能感受温暖，却不能拥有。

推脱到最后，我和s不得不坐上了餐桌。

里屋的布置十分精致，空间也比想象中宽敞很多，但最吸引我的注意的是柜子上种植的一小盆花。

西市的人们确实很喜欢这种花，即使在屋内也会种植。

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目光随眼球的转动四处打量着。

女人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于是催促了几声。

“不用客气，就当作自己家。”

“谢谢，”我说。

吃饭时，是最适合闲聊的时间，与不相识的人吃饭想要打开话题，就不得不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果不其然。

对于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问法。对于尚还年幼的孩童，以问年龄和姓名开始。对于稚气未脱的少年，以问学校和梦想开始。而对于我和s这一类人，显然最适合以工作和单位开始。

但是我只能答非所问。

“我们是从东市来旅游的，只在这里停留几日就走，”我说。

“是这样，”女人略显诧异，“难怪我看你们不像这里人呢。”

“西市很独特，和别的城市不一样，”我说着目光再度飘向那盆花，“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喜欢花。”

“我不喜欢，”男人插话。

“你吃饭，”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看向我，“这种花叫散色花，在别的地方种不活的，只有西市才有。”

我点点头，表示惊奇。

“我本来还想买几盆回去的。”

女人想了想。

“花买了一定养不活，不过花瓣磨碎可以用作调味料，西市的人很喜欢这个，你可以买点带回去的。”

“用花瓣做调味料吗，这个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我有些讶异。

“西市的人烧菜都要放这种调味料的，”女人说，然后指向桌子上的几道菜，“这些菜里也放了，刚开始吃尝不出味道，要久了才会喜欢。”

“哦，难怪我尝不出有什么区别，”我说，“看来我真的要买一些带回去尝尝。”

话题告一段落。

过了一会，s率先放下了筷子，然后我也放下筷子，表示已经吃完了。

再过了一会，男人放下他的碗，起身对我说。

“你们住哪里，雨这么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真的是麻烦您了，”我说。

“小事情，”他说着往外屋走去。

我刚准备跟上男人，转头看见s正在轻声和女人说话。

“请问，那个调料能给我一点吗，”s说。

女人看着s，又对我莫名一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s。

“漂亮的女孩子要珍惜，”女人对我说。

我讪笑了一下，和s一起离开里屋。

夜晚，下着暴雨。

坐在男人的车上时，车内始终安静，男人不擅长寻找话题，我也不主动开口。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在脸上做出表情。

我的目光一直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雨水不断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街边的一个人吸引了，瞳孔猛然收缩起来。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靠在人行道旁边的墙上，右腿似乎受了重伤，鲜血沿着雨水流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

我的手慢慢伸向右腿后侧，竟隐隐之间有似曾相识的疼痛感。

车辆飞闪而过，我回过头，那个人影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

我暗暗皱起眉头，望着窗外的雨。

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