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前头不敢言(8)
张容玖哭道,
“我不信你真的厌恶我至斯,若你真的这么厌恶我,那日在渭河川畔,你为何要救我?”
子午恪没有看张容玖,沉声道,
“道义使然罢了。”
张容玖道,
“我不走,哪怕我只能在这儿待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我也要陪着你。”
子午恪的手极白,能看得见下面青色的,血管,明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是瘦得厉害。
他扶着披着的外衣,压抑不住地咳嗽两声。
“我让素锦送你回去。”
“素锦。”
门外一女子撩帘而入,恭敬道,
“大人。”
子午恪无力道,
“将张小姐送回去。”
他面色青白,
“你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张容玖揪着子午恪的衣裳,哭道,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儿陪着你。”
子午恪将披着的外衣拂落,起身欲走,一下子站不稳,却极力地遮掩着异样,走出了房间。
张容玖哭道,
“我不走——”
素锦入内,
“张小姐,您该回去了,若您想大人好,自然是顺着大人的心意才是。”
小店后堂中。
张容瑾道,
“若是妹妹在少府大人府上,只怕是多生事端,我想去看看。”
“她毕竟还是未嫁女,这般做派委实不合适。”
繁弦道,
“小姐如今去只怕是不方便。”
张容瑾道,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繁弦道,
“奴婢不是刻意瞒着您,实在是这些日子不合适与您说。”
张容瑾捧着茶,道,
“到底瞒了我什么?”
繁弦道,
“有一日,奴婢听见赵姨娘与杨姨娘说话,杨姨娘威胁赵姨娘说,如果赵姨娘不帮她,就要,就要…”
张容瑾追问道,
“就要什么?”
繁弦踟蹰片刻,
“就要将在渭河川畔时,四小姐被贼人污了清白的事情说出去。”
屏镜和张容瑾同时变了面色。
张容瑾想起之前张容玖说,子午恪在渭河川畔救过她,那么,子午恪定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依张容瑾之间见张容玖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并非完璧,古代女子将贞洁看得极重,张容玖亦不能免俗,但眼前的张容玖却毫无异常,仍是小姑娘一般。
会有自己喜欢的人,谈论起来,毫无半分自卑和异样。
依着张容玖的性子,若是她知道自己并非完璧,定然会郁郁寡欢。
可是她没有。
张容瑾忽然明白过来,赵姨娘为什么愿意半夜将张容玖送出去,明明子午恪行将就木,赵姨娘还往那儿送,而张容玖已失了清白。
赵姨娘想让子午恪娶张容玖,而子午恪注定没多久时间了,子午恪死后,张容玖的失贞也合情合理。
甚至还能博一个对病重丈夫不离不弃的美名。
而子午恪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又知道这个秘密,说不定会愿意帮张容玖一把。
张容瑾只觉得心疼,张容玖竟然已失去了古代女子看得如命一般重的贞洁。
她若是知道,定然会疯了。
子午恪愿意帮忙还好,但若是他不愿意呢?
张容瑾猛地站起来,
“繁弦,咱们去子午府。”
屏镜道,
“小姐要走了?”
张容瑾道,
“是,忽然想起些事情来,得急着去办。”
屏镜道,
“小姐您等等,我有东西要拿给您。”
屏镜转身进了屋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小姐,奴婢也没有什么好给您的,也只有这做香包的手艺了,这里头是香料和干花,您带回去,可以往锦囊里塞,好几年都不会褪味道。”
繁弦接过,
张容瑾道,
“多谢,你有心了。”
三人往外走,屏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扬着手,高声道,
“小姐,您一定要过得好。”
说着,眼圈就红了。
张容瑾也冲声音的方向招招手,
“你也是。”
屏镜擦着眼泪往回走,男子从店里走出来搂着屏镜的肩膀道,
“小姐来了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了?”
屏镜道,
“你懂什么,我这是高兴的。”
六子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繁弦扶着张容瑾上了马车,
“小姐小心。”
张容瑾坐下,
“你放了东西没有?”
繁弦道,
“放了。”
是给屏镜的新婚礼物,是张容瑾之前亲手绣的百年好合的锦囊。
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她总避着屏镜在做,一想到要让屏镜嫁人,心中还是不舍得。
没想到转眼间,一切都已尘埃落地。
张容瑾道,
“快一些。”
车夫应道,
“是,夫人。”
不过半刻钟,马车便已到了少府门前。
繁弦扶着张容瑾上前,向门房出示了腰牌。
便有丫鬟毕恭毕敬地将二人迎入,
“贵人,大人身子不好,只怕是不能来见您,不若让小公子将您要与大人说的话代为转告如何?”
张容瑾站住了脚步,一个女子哭着从拐弯处走了出来,见到繁弦,甚是惊异,哽咽道,
“繁弦?”
张容玖一瞬反应过来,看向繁弦身边的张容瑾,哽咽道,
“姐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张容瑾淡淡地嗯了一声,只觉得气血上涌,张容瑾听着她哽咽的声音,知道她哭了,道,
“哭什么?”
张容玖说不出口。
张容瑾道,
“我寻你们大人有些事情,就说我是太子侧妃,你们大人一定会愿意见我。”
引路的侍女忙道是。
张容瑾对着张容玖严厉道,
“你给我在这儿站着,哪儿都不许去。”
张容玖哽咽着,
“姐姐…”
张容瑾道,
“别哭了。”
张容瑾不知道确切的方向,只把帕子胡乱往前一递,
“赶紧给我擦擦,在别人家里哭成这样算个什么。”
张容玖接过,
“姐姐你要去说什么,你别为难大人,大人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是我自己逃出来,如今也是我自己要走。”
张容瑾长叹一口气,
“我不欺负他,我给你说说好话。”
“不管他撑不撑得住,总是需要一个人来照顾的,你既然喜欢他,我也无从反驳。”
张容玖闻言,面上和缓,
“姐姐,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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