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引导员”，这是干什么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就要停止了，却强行忍住，咬了咬嘴唇道：“引导员还对你说了什么？”

“说你是机器人啊，肯定不是活人，若是活人，我们还发泄什么？”西门庆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气愤，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挑了两根黄瓜丝吃了，吃完之后，摇了摇头道：“这黄瓜倒是真的，不是纯粹的道具。”

“道具。”潘金莲咀嚼着话，心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身子，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可是她依然不知道到底这是什么。

“是啊。”西门庆翘起了二郎腿，从盘子里抓起一把花生米，一颗一颗地放嘴里咀嚼着道：“这个世界叫《潘金莲》，你是这里的女主角，是被我们欺负发泄的对象，我们花了钱，是为了到这里发泄的，角色可以随便挑选，但是你肯定是机器人，因为没有女人愿意演你，对不对？’

“哦……”

潘金莲虽然完全不明白他的话，可是却也知道怎么问，于是笑道：“我知道了，武松和你是活人，其他人都是那个……机器人，对不对？”

“在这一幕是这样的。”西门庆挠了挠头道：“这一幕里，我选了西门庆，但是另外有人选了武松吧，毕竟没人愿意挑选武大郎，对不对？所以大部分情况下，男人也只有这两个可以选。”

“我呢？”潘金莲问。

“你？”西门庆皱了皱眉，抚摸了一下下巴，忽然附身过来：“你是花钱来做潘金莲吗？那你还真是斯德哥尔摩症啊，受虐狂啊，在这个世界，潘金莲可是下场不好，你这是什么口味？”

“哦。”潘金莲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抖，似乎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暗自盘算，侧着头沉思半晌，忽然抓住西门庆的手道：“我不想演这个了，你不是说不好吗？”

“对。是不好。”

西门庆频频点头。

“那我想换，换一下，还来得及吗？”潘金莲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西门庆蹙着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都是花钱来的，若是提前退场，岂非很不划算？”

“对，对，提前退场，就是提前退场。”

潘金莲抓住这话，频频点头，抓住西门庆的手道：“带我提前退场好不好？”

“那你的钱岂非白花了？”西门庆上下打量着潘金莲，嘟囔着：“来这里可是花费不小啊。”

“多少银子？”潘金莲脱口而出。

“多少银子？”西门庆挠了挠头，眨了眨眼，忽然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机器，怎么说多少银子？”

“多少钱？”潘金莲情急之下，急中生智。

“哦，这个好说，全套下来五十万，一幕戏大概十五万，可不便宜。” 西门庆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大多数人是抱着嫖潘金莲的想法来的，所以潘金莲应该是机器人吧？”说着，深深地看了潘金莲一眼：“主动扮她的人还真是少见。”

这话潘金莲已经第二次听了，她知道眼前人如此反复，大概是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此时事不宜迟，不能再耽误了，于是站起来，拉着西门庆道：“我想提前退场，那个钱也不要了，你能帮我吗？”

西门庆看起来三十许人，说话举止倒像是十多岁的少年人，听到这话，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若是不乐意，那我带你出去也是了。”

“太好了。”潘金莲几乎热泪盈眶，她终于要接近这个世间的真相了——这个死人的世界之外，活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怎么走？”她几乎迫不及待。

“这个，你等着。”西门庆站起来，向外张望了一眼，眨了眨眼：“这里面还有剧情没有说完呢。”

“是官人跟我求欢吗？”潘金莲嗤嗤地笑起来，西门庆的脸居然红了，眼睛里露出少年的稚气，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一会儿等王婆来了，你跟我一起出去就知道了。”

“好。”潘金莲干脆答应了。

然而两人坐了好一阵子，王婆也没来。

“王婆为啥没来？”潘金莲问西门庆。

西门庆也好生奇怪，抚摸着下巴道：“这外面都是监控呢，咱们剧情若是改动大了，那边肯定知道的，对了，你真的是活人吗？不是机器人吗？”

说着，西门庆又侧头上下打量着潘金莲。

潘金莲听到“监控”“剧情改动大”之类的话，虽然不明其意，可是大略上也知道一些意思，心中砰砰乱跳，左右环顾，颤声低语：“你是说，咱们做的一切，他们都知道吗？”

“也不是，细节肯定不会都知道，但是大略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机器人们也是按照剧情来走，基本不出大的方向改动，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应付的，但是你看，你居然是活人扮演的，那肯定有问题了。”

西门庆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焦躁，干脆地脱下了帽子，道：“真是奇怪了，按照道理，不对啊，你是要被活剐的，人类不可能扮演这个角色的啊。”

潘金莲见西门庆反复纠结这个事儿，想了想，回答：“你不是说一幕十五万吗？那我不到最后不久成了？”

“对了！”西门庆似乎恍悟过来，把手一拍：“我明白了。”

想明白了这件事，西门庆终于振作起来，站起来拉着潘金莲的手：“走，走，跟我走。”

潘金莲一怔道：“去哪儿？”

“跟我来。”说着，西门庆拉着潘金莲出了王婆的茶馆，街道上照例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张栩栩如生的脸，可是那些眼睛……却是死的，哪怕他们流露出人类的表情，可是却也是死的，关于这一点，潘金莲特别特别确定，所以当她跟着西门庆穿梭在人群中的时候，非常笃定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逃出这个世界！

西门庆拉着潘金莲走了没多久，走到了一个大宅院前，几个小厮正在门前玩耍，见到了西门庆，面面相觑，走过来行礼：“大官人。”

有的则奇怪地问：“大官人，这小娘子是谁？对了，阿贵呢？”

“阿贵……在茶馆里吃茶呢。”西门庆结结巴巴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