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晨,你在干嘛?”
母亲推开门叫女儿起床上学,却见少女坐在床上,双腿盘着,莲花指,闭着眼,仿佛打坐一般,吓了一跳。
“哦,我知道了。”少女一咕噜爬起来,也不多说,迅速下了床,出了门,对母亲也不多看一眼,径直走到了客厅,坐下来,拿起勺子开吃吃饭。
“先洗脸吧?”母亲似乎有些怕了女儿,一边偷偷地观察女儿,一边开口提醒。
少女放下了勺子,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啪嗒”把门给关了。
母亲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那洗手间的门,此时卧室的门开了,继父穿着内衣从里面出来,打了个哈欠,一抬头见妻子盯着洗手间,问:“怎么了?”
母亲不支声,只是坐在饭桌上,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什么事儿?”继父似乎看出了不对头,走了过来,扶着妻子的肩头柔声问。
“自从上次之后,晓晨就很不对头。”
母亲抱怨着,皱着眉,一脸的痛苦:“神经兮兮的,很吓人,刚才我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居然在床上打坐,你说……唉。”
继父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沉吟了下道:“我也看出她有些不对头,晚上的时候也不睡觉,坐在那里打坐。”
母亲“哦”了一声:“晚上我倒也没注意。”
继父似乎警觉了什么,讪讪地笑:“我只是偶尔路过她的房间,看到的。”
母亲倒也没多说,只望着那洗手间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好啊,我可不想她跟我妈一样,那可惨了。”
“你妈什么样儿?”继父刚要问,忽见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少女已经洗了脸出来,只得闭了嘴。
一会儿少女背着书包上了学,继父故意留下,又回头问妻子:“说起来,你跟你妈关系也很奇怪,到底是咋回事?能告诉我吗?晓晨真的很不对头,这可开不得玩笑的。”
“我妈是寨子里的巫女。”母亲倒也不瞒着什么,飞快地道:“说起这个,有点封建迷信了,她从小就神神叨叨的,后来我五岁的时候,我爸跟她离婚,就把我带出来了,我爸跟我说,我妈有神经病,没事不要跟她多来往,你看这么多年,我也没跟她怎么联系,对吧?”
“这也没什么的。”继父听到这话,耸了耸肩道:“现在也不兴什么巫女之类的。”
“是啊,说是这么说,可是晓晨……”母亲说起这个,似乎有些愁眉苦脸:“上次在灵堂,晓晨说灵堂里都是人,其实根本没几个人,所以说,我怀疑晓晨继承了我妈的阴阳眼,而且那个老太太,似乎……唉,说起来好渗人,我不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
继父皱了皱眉,端起眼下的一碗粥,喝干净了,放下筷子道:“既然是神神鬼鬼,那就用神神鬼鬼的办法,你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
少女放学回来之后,一推开门,见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有几个还穿着一身道袍,像是道士打扮。
“晓晨,快来,见过极为高人。”母亲走过来,热情地拉着少女坐在了那几个人的对面。
那几个道士一直打量着晓晨,然后窃窃私语。
母亲与继父对望一眼。
“晓晨,你先回去写作业。”母亲吩咐。
少女一直面无表情,听到这话,抓起书包站起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的时候,嘴角才浮出几分冷笑来,映着那张烂漫的脸,居然显出格外的阴森来。
门外,客厅里,为首的道士正在说自己的看法。
“毫无疑问,她外婆的魂正跟着她。”
道士说完这话,道了一声“无量天尊”,叹了口气道:“那个人鬼魂生前就灵力强大,死后更是厉害,贫道几个未必是她的对手,只能全力试试。”
“啊,怎么会这样?”母亲有些急了道:“晓晨她……”
“晓晨是她挑中的人。”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道士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凌厉道:“这个巫女法力强大,死了之后十分不甘心,而你女儿天赋神力,又有阴阳眼,所以被她看上了,她想要让你女儿继承她的鬼力,成为更为强大的巫女。”
“啊。”母亲听到这话,捂着嘴,眼泪流了下来。
“别急,别急。”继父搂着母亲的腰,低声安慰道:“别急,未必没有办法。”说着,问那几个道士道:“你们能驱赶那个鬼吗?”
几个道士对望一眼。
“刚才我们说了,只能尽力而为,但是是否能做到,还要看天意。”
“是啊,那个鬼很厉害的,我们几个未必是对手。”年轻一点的那个道士又接口道;“我们几个全力施法,看看能否劝她走,灭,是灭不了的。”
“那就赶紧吧。”
母亲在继父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怎么能这样呢,呜呜,怎么可以呢,呜呜呜呜。”
继父叹了口气,楼主妻子,抬头向少女的卧室望去,却见那卧室看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双幽幽的眼睛,隔得距离远,看不清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只是黑幽幽的,像是黑洞一样,一下被吸了进去,不由打了个寒战,对那些道士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赶紧准备吧。”
……
黑幽幽的房间里,少女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贴满了符纸,被绑在了椅子上,低着头,长发掩盖着那绝色的容颜,闭着眼,睫毛为我颤抖着,仿佛昏迷不醒,她的四周则竖起一溜镜子,映出她的窈窕影子,周围则点了一圈圈的蜡烛,像是围着月亮的星星,拉住的外面,则坐着一圈道士,人人神色严肃,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火光摇曳多姿,舔着人的脸,显得肃然的狰狞。
继父和母亲则站在房间外面,从门的缝隙里紧张地盯着一切。
“会不会有事啊?”母亲见那些道士被拉住光照得可怖,不由替女儿担心起来。
“不会的,我们都看着呢。”继父搂着妻子的腰,柔声安慰。
房间里,随着道士们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女的身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不停地抖动着,连带着那椅子也开始不停地颤抖,颤抖,像是地震了一般,道士们见到这种情形,念咒的声音越发大了,像是要把那颤抖用声音压住一般,谁知声音越大,少女颤抖得越厉害,最后忽听少女恐怖的长嚎一声,“砰”地一声,少女身上的绳子忽然断开了。
“啊——”
母亲吓得身子一软,瘫坐在了门外。
继父也吓得脸色白了,怔怔地看着里面,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道士们也有点吓坏了,竟然停止了念咒,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少女,见那少女以奇怪的姿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恐怖的诡笑,一步步地向道士们走来。
“主持。”
有个道士似乎看不出不妙,惊叫了一声,可惜已经完了,那少女“嗷”地一声,吼了一声,疯了一般扑向了为首的道士,张口就咬住了道士的脖子,因为用力极大,居然一下把道士的脖子咬出血来。
“啊啊啊啊——”
那道士万万料不到少女如此凶猛,一时之间,竟然瘫坐在地上。
其他道士也吓坏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少女,见少女把道士的脖子咬出血来之后,竟然开始吸血起来。
“啊——”
门外传来母亲的惊叫,大概再也想不到自己乖巧的女儿居然变成了这样。
这一声似乎提醒了少女,少女停止了吸血,放下了那主持道士,回头看着众人,眼见其满嘴都是血,裂开嘴,嘿嘿地笑着,俨然就是一只复活的吸血鬼。
“跑啊。”
不知哪个道士说了一句,其他人终于想起来了,疯了一般向外冲去,一下打开门,踏着瘫坐在哪里的母亲,就向外跑去,那个别吸血的道士虽然害怕的瘫痪,居然也没死,见众人跑了,也连滚带爬跑了出来,继父在外面看着,虽然心里震惊异常,却也还算冷静,见道士们都逃出去,“啪嗒”一下反手锁门,把少女锁在了里面。
就这样,众人呼哧呼哧地站在面,喘着气,彼此瞪着,因为震惊也因为害怕,竟然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啊啊,我的女儿啊——”
母亲一声哭声,终于打破了沉默,大家同时清醒过来,打了个寒战。
“不行了,这事我不管了。”被咬的道士本来已经魂飞天外,可是摸了摸脖子,感觉咬得并不重,而且伤口也没有发黑,应该没有病毒,到底还魂了,此时摇摇晃晃站起来,把头摇得宛如拨浪鼓:“我们管不了, 原来她外婆是个外国鬼,还是吸血鬼,这个管不了,管不了,不归我们管啊。”
说着,对着母亲和继父,连连摆手道:“告辞,告辞。”说着,一甩手,连钱也不要了,带着其他道士溜之大吉。
留下继父和母亲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啊?”母亲已经急得失态了,坐在地上,捂着脸只是哭。
“你别哭了。”继父阴沉着脸,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他在外面大小也是个人物,经历的事情也多,说起来对这种邪乎事儿还真有点不信,想起刚才的种种,皱了皱眉,站起来,悄悄打开了那扇门。
拉住还在亮着,镜子却已经全碎了,少女坐在蜡烛中间,身上的符纸已经不见了,只有一身黑衣,盘着腿,翘着兰花指,闭着眼,似乎在打坐一般,听到动静,慢慢睁开眼,看向了门外。
继父身子一颤,却也没躲避,只瞪着眼迎上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见其宛如黑洞一般,深不可测,忽然之间,那清秀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继父终于抵不住了,“啪嗒”把门给关了,身子也开始发抖起来,他算是阅人无数了,然而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败阵下来,因为那绝对不是一双少年人的眼!
“走吧。”
继父被靠着门,慢慢坐下来,神色有些恍惚,口里念叨着。
“什么?”母亲正在小声啜泣,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丈夫。
“走吧。”继父眼眸渐渐落在了母亲身上,耸了耸肩,脸上显出几分古怪的笑来道:“阿芳,这孩子咱们不能要了。”
“不能要了?”母亲听到这话,眼睛忽然瞪得极大:“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继父咽了唾沫,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说不要这个孩子,而是我认识一个地方,你知道的,那个地方专门管教一些不听话的调皮小孩。”
“哦?”母亲听到这话,却皱眉道;“晓晨并不调皮,相反,她很乖的。”
“我知道,我知道。”继父咽了唾沫,打了个手势道:“那个地方……怎么说呢,就是专门收养一个比较奇怪的孩子,这些乖孩子在正常学校会被当成怪物,可是在他们哪里就不会。”
“怪孩子。”母亲念叨着这话,忽然苦笑道:“这孩子只是被外婆鬼上身,本身又不怪。”
想到从前晓晨又乖又懂事,忽然变成这样,不由恨起母亲起来:“我妈真是疯了,她要复活,尽管找别人就是了,干嘛要害死自己的孙女呢。”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没听道士说吗?”继父此时的表情很奇怪,没有惧怕,反而满脸是失去珍贵物件的心疼,同时又带着几分落寞道:“晓晨的体质跟你妈很可能是一样的,有被开发成巫女的潜质,在这种情况之下,是没办法的,所以我们只能送她去比较特殊的地方。“
“那个地方容不容她呢?”母亲靠在丈夫的怀里,想到要把女儿送走,忽然感觉一阵凄凉,不由抱住身边的男人,感觉孩子终于靠不住,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的依靠。
“放心吧,他们不是那种劳教所,他们哪里有不少天才一样的孩子,他们的主旨就是保护这些孩子,让这些孩子能不被歧视,健康成长,还保护他们的天赋,咱们晓晨好歹也算是有天赋的孩子。”
继父柔声安慰着母亲,眸光里却闪烁不定,带着一种意外的狠厉。
母亲听到丈夫这话,总算放了心道:“那就好,晓晨虽然被附身,好歹也没有其他太过古怪的行为,人家不会嫌弃他们的。”说着,到底还是舍不得,靠在丈夫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道:“我好歹就这么一个孩子,呜呜。”
“你还年轻。”继父低头,抚摸着妻子的长发,闻着她脖子里的清香,低头看着妻子绝世的容颜,这样的美人儿,生出了那么个小美人,只可惜……
“你也可以再生一个的,没问题的。”继父终于说出了自己备胎计划。
母亲听到这话,不知为什么,脸上忽然浮出淡淡的红晕,那张如玉的脸熠熠生辉,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舍不得了,再生一个,再生一个的话……
“好。希望那些人能善待晓晨。”
母亲伸出手,反手搂住继父,像是下定了决心。
继父终于吁了口气,紧紧搂住了母亲,叹息道:“会的,放心吧。”
与此同时,门里面站着的少女,正靠着门,似乎在咀嚼父母的对话,听到最后决定的时候,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慢慢滑落在地上,拿出手帕一点点地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睛则紧紧盯着对面不远处的椅子,那碎了的镜子没有完全掉出来,只是被潜入了框子里,映出了少女七七八八的影子,碎裂了一块又一块,每一块都在擦自己的嘴巴,鲜血一点点地在少女的嘴角消失,最后还原了本来的容颜,小荷才楼尖尖角,却也已经倾城绝色容,只是脸色却这样的悲苦,最后,只能浮出一丝悲悯的笑来……
“终于——要离开这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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