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阜城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怔了一下。
他的轻笑声被堵在了嘴里,两人唇贴着唇,似乎世界都静止了。外头的风轻轻吹进来,带着黄昏的橙黄,在他们身旁掠过。
苏锦微微退开一点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剪影,忍不住再次将唇贴了上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一股冲动在那时驱使了她。她的手仍拿着湿毛巾,身下这具躯体似乎在升温,手指与毛巾相贴的地方有些湿热,缓缓从她的指尖蔓延到心间。
他也很喜欢对吗?
池阜城并没有回应,但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苏锦加重了这个吻,她咬住他的下唇,像白天时所渴求的那样,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开始带着一丝压抑中的急促和炽热,一点点打在她的鼻尖。
苏锦闭上眼,睫毛颤抖着,让自己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
池阜城垂下眼眸,阳光将他的侧脸打的金黄,他托住眼前这具柔软的身体,此时她的手正越过他撑在沙发上,有些无力,两人之间的间隔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而越来越小。
他单手抱住她,不知是想推得更远还是搂得更近。
此时苏锦却如梦初醒似的,猛然睁开眼,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去,红了脸端了盆跑开:“我……我去换盆水。”
“……”池阜城觉得某个地方有些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于是他采用了最快最见效的一个办法。
苏锦一回来,就看见刚刚似乎清理的差不多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简直就快要崩溃了。同时又有些后悔和自责。
是自己刚才压到他了吗?
“苏小姐……”见她懊恼地盯着自己的伤口,池阜城开口,他想解释这不关她的事,但是话到嘴边便被飞快打断。
“叫我苏锦!”
池阜城依言:“好的,苏锦小姐。”
“……”他是找揍吗?池阜城嘴角带着些笑意,唇色显得很是红润,比之前的苍白看起来有活力多了。他移了移身子,打算坐起来,笑意在脸上越来越大。
“你别动!”
苏锦脸色还带着些红霞,如带着晨露的粉色蔷薇,被怒气一渲染,开的就更盛了。
这个吻像是打开了池阜城的某种封印似得,专门和苏锦对着干,他之前高冷的人设好像突然就绷不住了。
苏锦不想理他,自顾自地把准备把这件被血染得差不多的衣服扯开,只听撕拉一声,因为不小心用力过度,整件衬衫都裂的差不多了,就像一片破布挂在池阜城身上。
“抱歉。”苏锦很没有诚意的道歉。
“没关系。”池阜城听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用棉棒沾了酒精一点一点消毒,池阜城嘴上不说,小腹却随着她的动作而绷的紧紧地。苏锦还是心疼,动作就放的更轻了。
她用绷带点一点缠好伤口,却在这件撕裂的衬衫下意外的发现更多旧伤,她睁大眼,很是震惊:“这些是怎么回事?”
伤吗?池阜城淡淡看一眼,不过是些狰狞丑陋的疤痕罢了。
他轻描淡写:“太多次了,记不清楚。”
苏锦沉默了。这些不是弹孔,反而是与人近身肉搏所留下的,还有些像是钝器伤的。
“你以前到底做什么的?”她忍不住问。
“以前吗?”他眼里带着笑意:“土匪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苏锦跪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只是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住住地盯着他。池阜城撇开眼,知道她要问什么。
“当时打仗,和家人失散了,于是落到了土匪窝里。……不过我厉害,把他们都收服了,自己做了老大。”
他抬额带笑,带着一丝骄傲的神气,转回眼来问道:“你看,我厉害吧?”
好幼稚。
苏锦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知道心为什么再次开始疯狂的跳动。
她忍不住膝行两步上前环住他,把头挨在他的心口。
池阜城没再说话。
两具身体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倚在一起,似乎时间空间即使万般变化也无法影响他们一丝一毫。
*
“你想吃什么?”看着房间渐渐暗下来,她想起这一件事。今天一下午兵荒马乱,就这么过去了。
“你还会做饭吗?”她不是个大小姐吗?怎么可能连这都会。“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撑起身来,打算自己去厨房。他从七八岁就开始烧火做饭,这么多年在外边,烤个野味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苏锦跟在他后面,也不阻止,池阜城缓的差不多了,倒真像他说的,恢复能力惊人,流了那些血跟没事人似的,把一篮子豆角一洗一切,刀工咔咔的,不一会儿所有的食材都备好了。
“我来炒吧。”看着他洗完锅,正式开始要做饭了,苏锦觉得还是不能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伺候她,于是主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铲子。
苏锦热了锅,把油往下一淋,爆香了葱姜蒜,然后把池阜城刚切好的肉片倒下去,翻炒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看着她熟练地加入调料调味,熟门熟路,这回轮到池阜城惊讶了。
苏锦好像不习惯油烟,也害怕锅炸起来将油点子溅到身上,但炒菜的架势一看还是有模有样的。
池阜城把饭菜端上了桌,苏锦在锅边站着有些热,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自己一直没换衣服,在地上一滚,整个人还是脏兮兮的。
她把锅随便冲了冲,就上了楼。
当苏锦打扮好下楼时,池阜城已经在桌前等了好一会儿了。
她穿着一件半袖的红裙,放下了长发,像一朵风致楚楚的布邦玫瑰开的正盛,耀眼夺目地让人移不开眼光。
但惊艳过后,池阜城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她抬起手肘时那一块青紫,在酒红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了?”见桌前的男人又冷下了脸,苏锦奇怪的挽了挽头发,是因为她收拾得太久了吗?确实也是,本来就该吃饭了却让他一人在桌前等。
池阜城却是因为内疚。
他本来以为已经护她周全了,却没想到还是伤着了这么大一块。
“没事,吃饭吧。”他拿起筷子,垂下眼。
苏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手肘处。
刚才一直没注意,竟然也不疼。她笑眯眯的撇着头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苏锦本来以为他会说没有,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肯定的“嗯。”
苏锦惊讶地睁大了眼,只觉得嘴里的藕片泛着丝丝的甜。
“付成,你……”她刚开口,想调笑两句,讶异地发现对面的人却好似受了什么震动,喉结动了动,偏棕的肤色从胸口漫上一丝绯色。
怎么了?她不过是叫了她一声名字而已。为什么对面人的反应却这么大?
“付上校……”她以为他不习惯,打算改口。
“没关系,”池阜城咳了一声,“你叫我付成便好。对了,你刚才打算说什么?”
那抹绯色来的快去的也快,没等苏锦回答,他紧接着便夸奖:“你做的菜很好吃。”
“是吗?”苏锦成功的被带走了话题,“我之前不是在留洋吗,吃不惯,后来住在一个华人家里,这些都是跟她母亲学的。”
两人刚打开话头,外头便响起门铃声。
原来是苏俊彦来了。
听到消息他很着急,虽然知道苏锦没什么事,但作为哥哥不亲眼看到却总是不能安心的。
“这事情我没和母亲说,怕她担心。”
“我知道的,”苏锦点点头,父亲才刚走就发生这件事,要是母亲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怕是从明天开始拘着她不让出门也是可能的。
“哥你吃晚饭了没,这是我刚做的,来吃一点吧。”苏锦去盛了晚饭,添了双筷子,苏俊彦便也顺势坐了下来。他对面正坐着池阜城,腰腹上绑着绷带,外头倒是看不出什么。
他很抱歉,红着眼说:“兄弟,真是对不住,我真的没料到有人有这个胆子,直接在苏州城里想暗杀我妹妹。要不是你,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一辈子我安不了心不说,也真的没法向父母交代!”
他恨恨地摇摇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那群没用的家伙连一个特务也没追上,不知道是不是全被他们乔装改扮混出了城。即便如此,一家家盘查可疑人物也是少不了的。
安逸久了,猛然出现这档子事,苏俊彦觉得是自己这个警务署长的严重失职。
“二哥,这不怪你。”苏锦不想让二哥太过自责,“吃一堑长一智,父亲不在,你遇到事情多自己处理,倒能更加成熟些,也算是收获了。”
苏锦给苏俊彦夹了一筷子菜:“要不哥哥你今天就留在这儿算了,我这边有客房。”
“不了。”苏俊彦把杯中的酒喝尽:“我署里还有事,就不留了。”然后转头看向池阜城:“你救了我,又救了我妹妹,我们苏家真是欠你两条命。你是我真兄弟,这客套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
苏俊彦起身,走到门口,将自己军装套在身上:“今天你就别走了,留这儿吧。苏锦你好好照顾一下付成,我回头让人送身衣服来。”
“我还是和你一道回去吧。”池阜城觉得有些不妥,跟在他身后也要出门,苏俊彦拦在门前,皱着眉反驳:“这有什么好避嫌的,你救了我妹妹,她就得把你当亲哥哥看待!别以为小伤不严重,晚上你就有得受!你回去你那小房子,冷冷清清没人照顾一点儿,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不适的能喊谁?”
见池阜城仍然有些踌躇,苏俊彦满不在乎地补充:“好了好了,我妹妹和一般闺秀不一样,她可是受过新式教育的,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旧道理在我们这不管用!都是人,谁还能吃了谁不成。就这样定了,你在这好好休养。”
苏俊彦在他面前把门一关,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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