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家的餐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埃布尔坐在了巴蒂斯特的右手边的座位上，很自然的和一旁的管家聊着天，气氛很融洽的样子。尽管康德子爵的表情算不上高兴，但是克洛德和他母亲安娜却正在笑呵呵的与埃布尔聊天。

安娜就是这样乐观，亲切，友善。看起来克洛德受自己母亲的影响比较大。

碧翠丝和巴蒂斯特轻车熟路的走进康德的家，然后推开餐厅的门，两人并排站在门口，碧翠丝伸手按下了想要起身的管家与佣人。

看到这两个人，子爵笑呵呵的说：“可是让我们好等啊，开饭吧！”

碧翠丝依旧坐在安娜夫人的旁边，而巴蒂斯特则注意到自己位置右边的埃布尔，他拘谨的坐在了埃布尔与克洛德之间，那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埃布尔的目光跟随着巴蒂斯特直到落座，他友善的打了一声招呼：“hi，晚上好。”

“您好，埃布尔先生，晚上好。”显然，对于埃布尔的友好，巴蒂斯特还不太适应。

埃布尔笑了，他能理解在座的很多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改变对自己的糟糕印象，希望时间不要太长吧。

管家和梅女士有条不紊的上着菜，种类不多但是数量实打实的足。每个人都与合乎口味的菜相近，整顿饭虽然不算奢华，但是能看出在细节上是下了很大功夫去准备的。

这一看便像是有大事要商讨，或者招待贵客的感觉。看起来，埃布尔·艾本在康德心中目前还是有很大的分量。

想到这，碧翠丝偷偷笑了一下，心想按照埃布尔的脾气，和康德家混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在想吃的这么美就等着逢年过节吧。想当初她碧翠丝可是蹭到过剩菜的……那是在巴蒂斯特过来之前，那一年收成不好。和领主一家一起吃着反复热过的剩菜还是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康德子爵的形象在碧翠丝心里提升了不少。

大家默默地吃了一会儿，碧翠丝主动开口问康德：“你的那个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康德切肉的手停了一下，回答说：“还可以，现在应该还在计划之中。”

巴蒂斯特明白自己插话的时机来了，等到康德话音刚落，他便主动问到：“呃……请问一下，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是为了什么，我不是很懂……”

“啊哈哈……”康德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本来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只不过我们的领主大人想满足自己的贵族精神~”碧翠丝接过话。

在座的除了两个孩子之外，都笑出了声。

“我们的埃布尔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不是顺手干掉了一只小羊羔嘛，”碧翠丝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为了防止留言外传造成更多的麻烦，康德安排了这次行动。”

巴蒂斯特有点懵，他继续问道：“那这样一来，流言的传播不会变的更快更夸张了吗？”

“是这样的没错，”康德有点得意的接过碧翠丝的话，“如果要阻止信息的传播，我们这样做无疑是反其道行之。不过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去看，整个问题就会变得不太一样了。”

巴蒂斯特睁大双眼，微微抿嘴微笑，炯炯有神的盯着康德，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发现，每当有人进入滔滔不绝的叨不叨状态时，摆出这样的状态一定会让对方很开心。碧翠丝如此，康德也一样~

“我们控制言论的目的是什么？”康德竖起两根手指，“首先，是不想大家变得慌乱，其次，不想让流言把你们口中的‘猎魔人’引过来，对吧。”巴蒂斯特赶紧点头，配合的说：“我们第一个目的我想是达到了是不是，可是这第二个目标……怎么想……都……”

“如果你是猎魔人，你会听到什么样的信息？”

“……嗯？”

“换个说法，如果你是昨天晚上的观众，你会看到什么？”

“神父大战恶狼？”

“再详细点。”

“呃……就是神父加持了一堆特效，一招把埃布尔扮演的饿狼干掉了啊。”

“他们看到埃布尔的真身了么？”

“呃……有几个瞬间应该是看到了，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黑雾里的。”

“神父会魔法吗？”

“杰恩神父应该懂一点原理……哦！！！！”

巴蒂斯特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你觉得很平常，因为你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其他人呢？直白的说，猎魔人呢？传递到他们耳中的消息会是什么样?”

“……在一个地图上都很难注意的小地方，一个小教区的神父，用照亮半边天的魔法净化了一头全身黑雾缭绕的巨狼？”

“你信吗？”

“……”

“猎魔人会信吗？”

是这样吗？巴蒂斯特的疑问还是没有完全消除。“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就是在……”

“嗯……我们的确是在赌。”埃布尔出人意料的开了口。“赌昨天发生的事传到猎魔人耳中时会变样，变得越离奇越夸张越好。我们演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故事，赌他们不会相信。”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一个贵族、一个领主，想要封锁一个消息有好多手段，但是没有一个方法是我们的康德领主喜欢用的。”埃布尔语重心长的解析。

“对不起，各位，请原谅我的任性妄为。”康德坐在桌前，诚挚的道歉。

“没关系，其实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这个选择，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了。”碧翠丝难得赞扬了康德。“能这样做的人，整个国家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其他人都欣慰的笑了，安娜伸出手，覆盖在了康德的手上。

“事实上，现在我们也没有失去对言论的控制，”康德重新对巴蒂斯特解释说。“就像今天，我找来本地比较有名的诗人歌手写出些歌颂杰恩神父的赞歌，然后再人员比较密集的集会中传唱。”巴蒂斯特点点头，事实上，教会也在做同样的事，只不过杰恩不在大家都不知道罢了。“总而言之，杰恩神父越像一个英雄，我们大家就越安全。”

“我今天去附近森林里，把你导师留下的报警设施拆掉了。”埃布尔对巴蒂斯特说，顺便对碧翠丝点头示意了一下。碧翠丝回以肯定的微笑，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把可能留下的魔法的痕迹都消除掉，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猎魔人深入吧。”

巴蒂斯特还是很不放心，他坐在座位上，皱眉想了一会儿，不过最后也没多说什么。

“哪……冒昧问一下领主先生，这么做……值得吗？”

“……我不想说谎，也不想用特权强迫别人……我觉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