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当然不知道刘黑头到底是在干什么买卖，可惜这个小菊花是个怂货，三言两语就让陆小给哄骗的全都招了出来。

“刘黑头一次给你多少钱？”

“三个大洋。

陆警官你和李队长说说，跟我没关系啊，那些大洋我都没动都在家里呢！我都给你，都给你啊。”

“老子缺你那几个大洋吗？

不过我看你小子倒是个识时务的，说说你们办事儿的细节，我看有没有帮你通融的余地。”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陆警官！

我就是按照刘黑头的安排，把郊六区的粪霸都收拾了一遍，然后这几家买卖就都让一个叫粪老三的给包下来了。

之后偶尔他就让我跟着粪车收大粪。当然我就是远远跟着，说是要有人干来捣乱就让我帮着维护一下。

哪有人会对大粪车感兴趣啊。我就是跟着走了两趟，没想到刘队长就给了我三个大洋。

我不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事儿啊陆警官，我真不知道啊。”

陆小听完揉了揉额头，怎么还出来个粪老三呢。

北平城里掏粪这个行业他是清楚的。

城市人家都没有地，各家的粪便基本上都是有专人每天天没亮就上门收走了。

别看着一车车的腌臜东西让人厌恶，到了郊区的乡民手里都成了宝贝，再加上每家每户为了这东西都要交卫生费，所以渐渐就形成了产业。

这种两头吃没成本，稳赚不赔的买卖就是在帐当然也有人惦记。于是一个行业就产生了。

那就是粪霸，干这活的都是些没大本事的泼皮无赖。靠着用粪车堵住不交取粪钱人家门口的手段多多少少每个月都能混上碗饭吃。

如果有实力的能承包一个大片区的大粪产业，那就能过上喝酒吃肉的神仙日子。

可是这活的体量就那么大，要说谁能靠这个大富大贵陆小打死都不信。

现在刘黑头跟一伙掏大粪的混在一起，还赚了大钱，这里面的说道那就太多了。

“走，带我去见你们队长。”

陆小忽然站起来说道。他觉得对付刘黑头这种人没必要仔细调查。首先他不敢伤自己，泉香班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去找他，出了意外李大头不能放过他。

在其次刘黑头不是特工出身，只要给他足够的压力这家伙能把自己亲妈都出卖了。

小菊花没想到陆小竟然要去见刘黑头，以为是事情有了转机，李队长那里他能帮着说清，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千恩万谢的带着陆小出了门。

刘黑头当然没喝醉，不过这么多警员对他恭维和喝彩也让他觉得十分舒服。

哼！陆小你个小崽子，靠这个日本人跟老子耍威风，现在老子不理你等老子混出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躺在炕上，刘黑头正美滋滋的抽着烟。忽然听见敲门声。然后是小菊花焦急的声音。

刘黑头没等说话呢，傻子刘铁树先嚷嚷道。

“谁啊大半夜的。”

刘黑头不想让傻弟弟参合自己的事情急忙起身披上衣服就出了门，还告诫刘铁树没事儿让他睡觉。

一开门刘黑头万万没想到陆小回来找自己，他以为今天那一百大洋已经足够把陆小打发了，可以消停几天。

“陆警官，您怎么这么晚来了，怎么一百大洋还不够。”

刘黑头有些没好气儿的说道。

“刘老大，不好了，事情败露了，李队长马上带着侦缉队来了，咱们快求求陆警官帮着把事儿平了吧。”

小菊花这小子竟然成了陆小的说客，这让后者都哭笑不得。

刘黑头当然不像小菊花那么沉不住气。开了门自己迈步走了出去。

他家除了傻弟弟还有个瞎眼的老娘，这家伙对外蛮不讲理在家里还是个孝顺儿子贴心大哥。

“陆警官，小屁孩不懂事儿有得罪的地方您见谅。不过今天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重啊。”

陆小也不想在这跟刘黑头彻底翻脸，毕竟他是孤身前来，身上除了铁手送他的柳叶飞刀也没有别的家伙，于是他微微一笑。

“刘队长，事情都做了也没啥不能承认的，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谈谈以后的事儿！”

“以后？”

“是啊，关于以后用粪车走货的事儿，你不会是向着独吞吧。”

陆小听完小菊花说的话就猜出来刘黑头是用粪车在走私东西，不然那一车粪都不够今天刘黑头请客一瓶酒的钱他能这么潇洒。

“臭小子你都瞎了了什么了？”

刘黑头忽然踹了小菊花一脚，把傻小子踹蒙了，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算了进屋说吧，这儿没你事儿了，回家去吧，嘴巴看严实点再他妈敢乱说话老子一脚踢死你。”

刘黑头把陆小让进了自家院子，骂跑了小菊花心里这个气啊。

失策啊，真是失策啊。都说财不露白，自己这是有了两个臭钱迷了眼了。

本想着请所有警局里的人吃个饭，以后遇到事情让这帮人能给个照应，哪成想让陆小这鬼东西闻到腥味儿了。

看来今天又要割肉了。

刘黑头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人灭口的事情，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舍不得家里瞎眼老娘和傻弟弟。这要是让人查出来自己这一家子就都毁了。

“陆警官，明说吧，你要分多少钱？”

刘黑头也不含糊，干脆坐地分赃。

“呵呵，钱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候也伤人啊。”

陆小不傻，自己拿了钱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了，自己被牵连进来就太不值得了。

“一个月一百大洋，不能再多了，我就有一百五十大洋的收成。”

刘黑头装作割肉心疼的磨样，陆小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也被他说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是多大的盘子能有这么多利益啊。

“刘队长好大的气魄，封口费就给这么多。不知道郭局长那里你准备怎么分啊？”

陆小说完刘黑头脸色一变。

“不能让他知道，那个老狐狸贪得无厌，让他知道了这事儿谁还能赚到钱了。那咱们想喝口汤都难了。”

刘黑头心里清楚，自己虽然是警队老人，但是却没什么靠山，这种白捡钱的买卖如果通道郭局长那里，也许陆小凭着李队长还能赚点钱，自己出了赚点幸苦费根本剩不下什么了。

“那就别废话了，粪车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别说你是给红党运送物资，我相信你也没那个胆量。难道是走私药品还是电讯器材？”

日本人占了北平城以后各种物资管制越来越严格，现在城里的物价翻番儿的涨，只要有货源和安全的销售渠道，想赚钱并不难。

刘黑头拧着眉毛明显在做心里斗争，他看了看陆小，牙齿咬得嘎吱响。

陆小倒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等他说话，一点也没有兴奋或者焦急的样子。

这都是在生死边缘锤炼出来的心理素质啊，陆小虽然没到生死看淡的境界，但是对于刘黑头这种货色，他的心里优势已经天大了。

“陆警官，不是我不说，这事情牵扯到了一个不好招惹的人物，所以。”

“不好招惹？呵呵，这北平城里难道有比日本人还不好惹的家伙？”

陆小当然知道刘黑头背后不是日本人，不然他不会这么估计自己的想法。

刘黑头最烦就是陆小天天把日本人挂在嘴边的汉奸德行。可他没有办法反抗只能逆来顺受。

“那些货是田大胡子的。”

刘黑头说出一个名字，陆小也不禁眉头一紧。

田大胡子在北平城是个人物。占这昌平往北五十里的龙泉山，是混了十几年还没死的老牌山匪。

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做事儿有分寸，也不靠欺压最底层老百姓立威，所以在北平人口中好坏参半。

不过他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打能跑，日本人没来的时候不管是袁大总统的年代还是后来张勋复辟，张作霖进京。几大军阀谁来了都有过派兵剿匪的行动，但是都不能伤他分毫。

现在那些大人物死绝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也是段传奇。

“他跟你合作什么？难道你还帮他销赃？”

看到陆小对田大胡子竟然没有多少敬畏，刘黑头不由得对陆小暗暗的也有些佩服。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沉得住气，将来必成大器啊。

“啊，陆警官，你也被绕弯弯套我话了，今天我就跟你坦白吧。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了铁树送你十斤大烟膏。”

“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抓住投运烟土那人以后我并没有把人怎么样，只是为了弟弟没收了货物就把人放了。

没想到他是田大胡子的人。他们知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弟弟对我还挺感激。然后就找了个叫粪老三的人来接触我。

一来二去我熟悉了以后他就提出要从咱们南城分局走货。给的提成还不低，我一想就答应了。”

刘黑头说完解脱的长出口气，自己实话实说了，陆小是个什么货色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是说你在帮他们走私烟土？他们那里搞来那么多货？”

陆小感觉自己嗅到了一丝发财的味道。脸上漏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