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躺在地上喘气,他习惯性地伸出手,然后起身自己找毛巾,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的。
“喂。”
“做运动了?”
“嗯。”
“要等汗干了才可以洗澡。”
“好。”
电话那边稍稍的迟疑之后,她说:“你说话都好短。”
“不能说太长了。”
“为什么?”
林宇看了一眼手机,“会想见你。”
说不上话的时候想见你,说上话了更想见你,脑子里横竖都是你,林宇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我想要一张圆桌子,很大很圆那种。”
“我买给你。”
“明天就买吧,我们明天回g市就买。”
“喂……你在听吗?喂……”
“是真的吗?”
“嗯,明天我去找你。”
林淼听到一连串的声音,好像是碰倒什么东西引起的,不过她想不起那个阁楼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什么东西倒了?”
林宇摸着自己的脑袋,“没什么,明天我去接你。”
“你别来了,我不知道几点能出门,你在车行等我就可以了。”
“好,我等你。”
“今天有出去吃饭吗?”
“说好了,我等你,明天一天我都在车行等你,淼。”
林淼点点头,“嗯,说好了。”
简玲敷着面膜,看着开门进来的人有些惊讶地问,“这么晚了怎么会过来?”
“二婶。”
“大宇你怎么了?头上红了一块是怎么回事?”
林宇坐在了沙发上,“没什么,碰了一下。”
“长得高就是有这个烦恼,以后要看清楚了,别什么都急着往上凑,你不小了做事要沉稳一些。”
“嗯。”
简玲看着他的印堂发笑,“家里有药,我去拿来给你涂涂。”
“不用忙了二婶,这种小伤口过一天就好了,二叔呢?”
“在隔壁老陈家下棋呢,老林跟你爸一样,棋瘾大得很,少下一会都不行,要不我去把他叫回来?”
“别去打扰他了,”林宇望进对排房间的道子里,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射灯,光线从明到暗,道子里几乎没有光,“其他人呢?”
“哪还有其他人,老林顾着下棋,薇薇和阿水又撇下我去玩了,现在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要不是你过来了,我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去玩?”
“怎么?薇薇没有和你说吗?这孩子,一听到有好玩的事情就把什么都忘了,说是去泡温泉呢,早上就走了。”
“阿水……”林宇没叫过这个名字,开口的声音有些飘忽,他停顿了一下,“她的电话打不通。”
“怎么会?中午的时候我还跟她们通过电话,哦,可能是你打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泡了。”
“可能吧。”
“你就放心吧,一大帮子人去的出不了问题,要是只有她们两个我可不会放人,”脸上开始绷,简玲把面膜脱了下来,“你坐一会,我去收拾一下。”
“二婶,这个……”
“又掉了,这东西是阿水给的,我用起来不大顺手,一天总要掉个好几回,要不是我看它样式还挺好的才不愿意带呢,麻烦死了,”简玲拿回簪子卷起头发插上,“大宇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自己拿我不招呼你了,我还要去抹个脸。”
林宇把摊着的手合上,心神俱裂。
简玲做完护肤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她埋怨地念着,“这就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句?现在的孩子真是没交代……”
林宇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条鹅卵石路了,甚至有时候开车不得不经过这个小区的时候他都有意地加速。
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路,忽然变成要一个人走,怎么走?是先踏出左脚呢还是先踏出右脚,是假装旁边还有人在呀还是认清事实?他不知道,所以他离得远远的。
冬日的夜晚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血液流动得很慢,仿佛要黏住最后的时光,不老不死。
“你说不想离开我,骗人,你说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很寂寞,骗人,你说要陪我一起老,也是骗人的。”
“你怕了,所以又躲开了,这次要躲多久,又是很多年吗?”
“其实你不必这样,只要你说不愿意了,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我早就说过了,你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可以生小孩,我不会揪住你不放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连呆在让我看得见的地方都不愿意?”
“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我非你不可吗?你觉得我没你就不能活了吗?我才不会。”
“我才不会……”
路边的野草结了冰,厚厚的白霜将杆子压得半垂,太阳出来了,霜化水,水凝珠,露珠一滴滴地滑落在枯槁的脸上。
卧在鹅卵石上的人衣衫都打湿了却归然不动,他的头上也落了一层冰霜,像是一夜白头的老人。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一个人独自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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