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辅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挺糟糕的!却给他们跑了!”
杨安期劈头盖脸大骂刘娥一番,见赵忠辅不悦,便安慰道:“老弟不必烦恼。一个戏子。跑了便跑了。还有一对姐妹花呢!既然宗序哥哥对这姐姐丝丝不感兴趣,老弟你就带了回去吧!”
柴宗序冷笑了几下。
杨安期有些恼怒,嚷道:“哥哥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我先前让过你,是你自己不要的。如今……”
“你转身过去,给忠辅兄弟看看你的后背。”柴宗序打断杨安期。
杨安期转身,赵忠辅看了一眼,便惊讶地叫了起来:“安期哥哥,你后背什么时候被人写了字?”
杨安期奇道:“什么字?”
不等赵忠辅回答,杨安期焦躁,自己扯下了衣服,只见上面用木炭赫然写了两个字“去去”。杨安期气得跳起来,大骂:“气死我也!气死我也!一定是那个唱戏的婆娘干的!老子一定要抓住她,剥她的皮!”
柴宗序却淡淡地道:“恐怕另有其人吧。”
杨安期奇道:“还能是谁?”
柴宗序不慌不忙地说道:“忠辅兄弟,你转过身去。”
赵忠辅依言转过身,杨安期一看,大叫道:“哎呀!也有两个字!”
赵忠辅连忙转过来,问道:“什么字?”
杨安期一摸脑门,讪笑道:“我刚才只顾着吃惊,倒忘了看是什么字了。”
赵忠辅无言以对。杨安期绕道赵忠辅背后,仔细看了看,念道:“死死?什么是死死?这婆娘要杀我们?”
柴宗序苦笑道:“你把忠辅兄弟身上的两个字连起来读,看是什么?
杨安期愣愣地道:“死死去去?不对!去去死死?也不对!”
柴宗序无奈地直摇头。
杨安期一拍大腿,叫道:“是啦!去死去死。这婆娘诅咒我们!”
柴宗序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
杨安期瞪大了眼睛,焦躁起来:“打什么哑谜?急死我也!快说与我听。”
赵忠辅尴尬地走上前,循循说道:“安期哥哥,你刚才赎回来的歌妓叫什么名字?”
杨安期道:“曲曲啊!”
赵忠辅道:“她那双胞胎姐姐叫什么名字?”
杨安期道:“丝丝!”
赵忠辅便悻悻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杨安期狐疑地看了柴宗序、赵忠辅二人半天。突然吃惊地跳起来,大声叫道:“曲曲丝丝?去去死死!去死去死!奶奶个熊!原来这□□是骗我的!”
柴宗序淡淡地道:“恐怕和那两个戏子是一伙的吧。”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家丁们提着一个姑娘回来了。杨安期、赵忠辅赶紧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姑娘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羸弱、面黄肌瘦,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坏了,不住地瑟瑟发抖。
赵忠辅失望地说道:“还只是个黄毛丫头呢!”
为首的家丁上前禀告道:“启禀少爷,我们追过去时便只有这一位姑娘。并没有叫丝丝的姑娘。”
杨安期不理会家丁,目光盯着那女孩,说道:“抬起头来!”
那女孩慢慢抬起头,留了两行眼泪,想哭,大概因为害怕,又想拼命忍住。终于忍不住,于是不停地抽泣起来。
杨安期见女孩姿色平常,又失望又焦躁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我叫绿竹。是撷,撷英楼新来的,新来的……因为太饿了,偷吃了客人的糕点。害怕妈妈打,便逃了出来。我就偷吃了一口,没有偷其他东西……”
女孩露出恐惧的脸色。杨安期不耐烦,摆摆手,向家丁说道:“行了,行了,放她走吧,放她走吧。”
家丁松开手,女孩犹自不相信,抹了一把眼泪,睁大眼睛问道:“真的放我走吗?真的吗?不会再把我送回去吧?妈妈会打死我的!”
赵忠辅也觉得焦躁,故意恐吓道:“再说一句话、再不敢快走,就立马把你送回去。”
那女孩吃了一惊,万分惊恐。当下站起来,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一溜烟走了。
三衙内面面相觑。杨安期犹不安心,嚷道:“现在怎么办?赔了夫人又拆兵!”
“折兵!”赵忠辅纠正道。
柴宗序却早已经四下打量了一下,说道:“追吧。应该还没走远。”
杨安期叫道:“好。须让她们见识见识我杨某人的手段。”
言毕便冲了出去。走两步,却被柴宗序拉住。
柴宗序往东边指了指说道:“这里只有兴子行街一条路。刚才家丁们往西边去了。她们只能往东边逃。”
杨安期大声道:“还是宗序哥哥看得通透。走!追这死丫头去!”
话说完,三衙内便带领着家丁追捕宋沅、刘娥去了。
且说宋沅怀揣着二百两银子大摇大摆地沿着兴子行街往东边去了。走几步,看到新买的石榴红百褶裙被自己划破的口子,有些心疼。但是转念一想,那口子倒也不显眼,便不再计较了。况且二百两银子到手,别说衣裳,她最发愁的住宿问题也能解决了。这下便可以找一个隐蔽、独立的住所了。
但是当务之急乃是早点逃脱。虽说成功戏耍了三衙内一番,却也瞒不了三人太久,三人加上那么多身手矫健的家丁如果追上来,便要不好了。又想起刘娥夫妇,他们初到东京,对这城里并不熟悉,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也罢,好人做到底吧!
宋沅干脆从百褶裙上再撕下一下布料,一边逃跑,一边故意在大路两边显眼的地方丢上一些,希望把追兵引到自己这边来。
她沿着兴子行街往东边行了一段,来到浚仪桥,却不继续往东,反而往北,再往西,兜着圈子,绕来绕去,和追兵做起了捉迷藏游戏。
半个时辰功夫,逃到一条巷子里,远远望去,已经没了追兵的影子。于是想寻个地方歇息一下,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附近。
于是走几步,过了一个转角,居然又看到了黑白无常。
两个怪物仍然专注地下围棋。这是两人之间的第四千一百四十五盘棋,此前各自赢了两千零七十二盘。
此时中盘还没有结束,争斗正酣。
黑无常占了东北,白无常占了西南,两人在西北腹地却争斗已经良久,却总是焦灼,谁也不能抢得先机。
时间一长,白无常渐渐有些焦躁了,一焦躁便出现疏忽。黑无常当仁不让,抓住机会,下了一手妙招,形势立马大变,白无常变得岌岌可危。偏偏他又是个不服输的主,苦思冥想,希望能逆转形势,直想了半炷香时间,却还是迟迟没有下得出这手棋。
宋沅见他枯坐着,因为一直被太阳晒着,脑袋上冒起了白烟。突然童心大发,想去看看这两个奇怪的老头,看看他们如何下棋,却又害怕。正在犹豫间,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怕她肩膀,叫道:“喂,有没有见到一个……”
宋沅一回头,吃了一惊,那人相貌丑陋,身形猥琐,不是杨安期却又是谁?杨安期身后不远处,赵忠辅带着几个家丁,眼看要赶过来。只是不见柴宗序踪影。
杨安期大笑道:“嘿嘿嘿。你这死丫头。敢骗小爷我。这不还是被我捉到了!”
宋沅突然一脸惊讶,长大了嘴巴,指着杨安期道:“后背!你后背那是啥东西?”
杨安期以为后背又被人写字,扭着脑袋要去看,却看不到。一回头,却见宋沅早已经溜了。
宋沅往前逃了几步,却发现不远处,柴宗序带着几个家丁正从前面赶来。
这下完了,没有路了。宋沅皱了皱眉头。只见两边人马,越来越靠近了。宋沅灵机一动,奔到黑白无常那里。
白无常提了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犹豫了良久,这才下定决心,看准位置,轻轻放上去。
棋子还没落下,宋沅伸出手突然袭击,去夺棋子。白无常下棋专注,完全没有看到宋沅赶过来,竟然被宋沅得了手。
白无常大怒,一伸手便扣住宋沅手腕,怒道:“干什么?”
宋沅知道白无常手劲儿厉害,趁白无常还没发力,赶紧装模作样地叹息:“可惜,可惜啊可惜!”
白无常道:“可惜什么?”
宋沅道:“明明有一着能够立即翻盘的好棋。可惜你想了这么久,居然选择了最烂的一招。我实在不忍心,便拦住了你!”
白无常又惊又喜,一着急,扣着宋沅的手更加用力了。他问道:“真的?快下给我看!”
黑无常却在一边泼冷水:“白老儿,你莫被骗了!这女娃年纪轻轻,懂什么棋?”
白无常狐疑地打量着宋沅。宋沅胡乱诌道:“黑无常先生刚才下了一手妙招。可是俗话说阴极则阳,阳急则阴。这妙招的背后实则恰恰给自己埋了一个大大的危机。白无常先生如果看得准,立即便能逆转!黑先生莫非是怕输,才不敢让我说给白先生听?”
黑无常见宋沅说的不无道理,加上被宋沅一激,棋瘾上来,被宋沅掉了胃口。迫切想知道自己那手棋的破绽,于是大声道:“我如何怕输了。你讲吧?这首棋下在哪里?”
白无常顾虑全消,命令道:“快下给我看!”
宋沅怒道:“你扣着我手腕,我如何下给你看?”
白无常一愣,赶紧松开手。
宋沅抓起黑棋棋子,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手悬在期盼上面,却只能一个劲儿地干笑。她看了看棋盘,错落的棋子看得头晕,于是用余光焦急地瞥着两侧的追兵。原来三衙内和众家丁似乎见宋沅和两个怪物凑在了一起,见黑白无常生得奇怪,心里忌惮,于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凑近。宋沅却着急地心中默念:快过来,快过来,快过来抓我!
黑白无常见宋沅迟迟不落子,焦躁地催促道:“快下啊!落在哪里?”
宋沅撅起嘴巴,讲道:“急什么?急什么急?你们一手棋都得想一柱香?我这棋子刚拿到,棋盘还没看清楚,就一个劲儿催?”
黑白无常相互对视一眼,愣愣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三衙内终于带着家丁围了上来。杨安期吼道:“死丫头,实相点的自己过来束手就擒。别让我动手抓你!”
宋沅笑道:“恐怕是衙内怂了,不敢过来、不敢招惹我了吧!”
宋沅说着,将棋子交到离杨安期近在咫尺的左手上。
杨安期果然暴躁起来,一把拉住宋沅左手。宋沅顺势手一松,那黑棋子便落在了地上。
宋沅右手拉住白无常,然后向两个怪物说道:“两位老先生。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家伙故意刁难我,还把您的棋子给打在地上。他们不想看我和你们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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