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吟水把竹石的这一句话记在了心底。
这几乎是变相地在说,他重生以来后,没见过真正的异族人。
那么若安、秋鸣、妙心他们呢?
他们每一个都是鲜明纯血的异族,从他们的口中,方吟水知道了异族族群的存在,想来在如今,异族的存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否则那么大一个族群,怎会没有人发现半分蛛丝马迹?
之后的事方吟水在清竺的梦中都有看到,除了些微的细节,因为视角不同又有清竺的滤镜润色,有些东西上没有清竺想的那么单纯。
比如,竹石其实是知道清竺不能跟自己走的。
方才蕴养出的生命,还未完全诞生,太过脆弱,幼小。
身为它的母亲,封瑜是不会允许它离开自己的地界的。
在竹石走的那天,惊鸿鸟自瀑布的深处飞出,围绕着封瑜,不断地发出清脆的鸟鸣,似在代表封瑜为两人送行。
竹石靠在秦流默的身上,说,“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把它接上,让它看看外面广袤无垠的世界。”
“到那时,我们一起给它取个名字。”
“可好?”
秦流默不做迟疑地点头,只道了一声“好”。
旁观的方吟水心绪复杂,因为他很清楚,清竺最后都没等到两人。
它的名字,直到他来,才算是真正拥有了。
又是一个不同走向的点。
两人离开封瑜后,秦流默收到了一封信。
上面的落款方吟水也有点印象,天峰阁。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简洁的一句话,“有事相商,绝无害你之心。”
竹石也看到了,他看向秦流默,“去吗?”
其实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秦流默对这一世的一切就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久久压抑没有突破的武道境界,在记忆突破的那一刻,积压已久的境界一瞬间集中,厚积薄发,不声不响的,他不但突破了武王境界,更是连着武皇境界一起攀升。
如今,就连那传闻中的至圣境界,在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数。
上一世他寿终正寝时,正是至圣境界,本可以活的更长久,却因为长期的消耗精血破阵,身体极度亏损,劳心劳力,又怎能说没有分毫的后遗症?
如今他双眼也能看清了,就算这天峰阁对他有暗害之心,他又有何惧?
因而他微微勾起唇,“去。我倒想看看,谷留笙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当年秦流默费劲心力地想要寻到洛盼,中途多次受到谷留笙的阻挠,这才导致事情的发展并不如秦流默的意。
但后来不知怎的,谷留笙突然就不稀罕洛盼了,大大咧咧地把人放在了并州,离了自己的眼皮子。
虽其中有秦流默自己的算计,但对方放手的也太过干脆了,也容不得他不想多。
只是谷留笙此人,是敌是友他至今没有吃透,更不要说知道他想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不等几人前往幽州,几人行至一半,就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见面的地点就在几人临时停靠地的一家客栈里。
秦流默微微笑着道,“消息倒是灵通。”
虽说是温和笑着的,但秦流默此时给人的感觉着实与以往不同,来传信的那人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含糊地说道,“秦公子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向我家主人当面问询,主人说了,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流默微微勾了勾唇,笑而不语。
竹石微微蹙眉,心底存疑,这么配合?
无事献殷勤,总让人会联想的非常不美好的地方。
但不说秦流默,现在竹石也有一些能够自保的能力,自然不惧这点场面的。
一行五人,三人被留下了下面,只有秦流默和竹石二人才能前往。
本来竹石也是被杜绝的名单之一,秦流默哪肯让人离开自己眼前半步,温和地含笑道,“不让他去?那好,如此我也便不用去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强势,前来引路的人却惊得出了一身的汗,忙伸手去拦,说明其中要害。
“我家主人说,此事与公子的身世相关,十分机密,若是公子不介意,可以带上这位公子一同前往。”
秦流默微微颔首,依旧不改初衷,“有劳引路。”
正主都不介意了,那人自然不敢再多说,省得做无用功还惹得人不快,直接把人请到了地方。
这间客栈尚且算干净,没有其他人在,看来是被人财大气粗地包了场,至于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二楼隐蔽的包厢前,引路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等了片刻,直到屋里的人回应,才打开房门请二人进去。
等两人进去后,他又带上了房门,没敢离得太近,退到了楼道口守着,以防外人靠近。
秦流默微微眯起双眸,屋中桌前正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两人正在沏茶,光是一个背影,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番风雅意味。
听到后面的动静,他含笑的声音响起,与人一般无二的温雅如玉,“你来了。”
秦流默却没有多惊诧的样子,动了动唇,道,“原来是你。”
“哦?”这一句话引得谷留笙回过头来,只是这一眼,却突然怔了神情,“你的眼?”
方吟水纵使看惯了秦流默,也不由得赞一声,明眸皓齿,皎如霜雪,当是一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秦流默微颔首,道,“我能看见了。”
“是洛盼?”谷留笙惊诧的问出声,但不过片刻,又轻声否认了,“不对,若真是他,他不可能不与我说。”
方吟水能看得出他眉眼中带了些许掩饰不住的喜色,这个人,似乎真心地在为秦流默欣喜?
他能看出,竹石和秦流默自然也能看出。
方吟水陪着秦少主一路走来,最是明白不过,秦流默的身边看似有许多人,但能这样发自内心地为他而欣喜的,确实太少太少。
成一敬重他,红菱尊敬他,衷心有余,亲近不足。
这样真切又显而易见的关心,真的是相当罕有的。
若是以往的秦流默,可能也许会怔松一下,现在也只是眉头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到底是在问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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