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水、静影沉璧,河木村的街市上一片热闹非凡,小孩嬉戏,追逐打闹,五颜六色的花灯摆满街市,人影穿梭,小桥流水,淡淡的月光洒在水面,水波映月,点缀着整个夜空。
柳枫拉着绍青走下桥头,举目望去,人流拥挤,绍青莞尔笑道:“河木村真大,来的时候我走了好久,很费力的!”低头顿了顿,瞅着柳枫叹道:“刚刚赵铭希追赶我的时候,情急之下,要不是听村民说你一天之内制服了后周贼人,救了村里的人,他们以灯会恭贺特意留你在此,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更不会找到你了,想来还应该谢谢他们!”扭头看看柳枫,明眸如镜。
柳枫抿嘴一笑,望眼来来往往人群,欣然道:“这个村临近金陵,人口众多,以东、西、南、北四个村围在中央,而我们站的这一块儿地处河木村中间最繁华的地带,东西南北村常年生产食粮、丝竹、绸缎、乐器等为主,是京城原料的主要来源地,河木村中间这些人每年都会编织各色奇灯运往各处贩卖赚取银子过活,偶尔也会做些小生意,所以外面被毁而这里却依旧这么繁花似锦……”
绍青望着街市两旁的众多花灯,叹道:“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可以弄得如此多的花灯。”
柳枫瞅着人流,肃然道:“这次被毁的村子是周围各村,中间这块儿并无损伤,要是再来晚一点,恐怕整个河木村都要遭殃毁于一旦了,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一撮我国锐气,那些死士之中有一部分闽人、有部分楚人,都是些不服我朝统治的人,战败之后,投靠了郭威,来到这里发泄一番……”
绍青接着道:“还好柳大哥制服了他们,不然便可惜了这块肥沃之地!”转头冲着柳枫嫣然一笑,挣开走到旁边拿起一盏灯盈盈望起。
身后垂立的柳枫望着她的背影,抿嘴淡淡一笑,轻轻的跟至身边,她依然举着灯,那灯做工十分别致,莲花做盘,丝屏缠绕,屏上绘有形态各异的仕女图案,上端檀木雕如龙状喷出,龙口柳絮四角垂落。
“柳大哥,这个好不好看?”绍青双眸一闪,侧头问着柳枫。
柳枫凝视着她,勾起一抹笑容,点头道:“既然喜欢,就买了吧!”然后自袖中拿出一钉银子,也没问价钱,便递于小贩,轻笑着摆手,知道不用找零,小贩会意的喜上眉梢。
两人转身,见有人打着灯笼,急急向前跑去,绍青随着惊响声抬起头,下意识的脱口道:“发什么事了?”
只听身后小贩答道:“姑娘有所不知了,我们这儿有个习俗,每逢放灯时节,只要去前面的醉心湖放河灯,对着月色潜心许愿,便可事事顺利,心想事成!”
柳枫转身刚好看到那位小贩卖出一盏河灯,那河灯状似荷花,刚好可以托于手心,他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绍青拉起柳枫,笑着道:“柳大哥,我们跟去看看!”
两人顺着醉心湖一路走去,绍青不时的望望手里的灯,摇头笑笑,而柳枫则想起那会遇到的赵铭希,想到那人,脸上不免有些不快,脑海中闪现了刚刚那人对绍青的一瞥,是多么的不舍和痴心!心里渐渐的浮现一丝冷漠。
走到醉心湖,两边早已布满了人群,纷纷蹲下放着河灯,双手合十,闭目虔诚的许愿,有些细细的声音隐约可知,大家都在祝愿河木村死去的亲人快快乐乐一路走好,还夹着零星的哭泣声。
绍青不免受到感染,慢慢蹲下,将手里的花灯放在水里,任它顺着湖水飘走,叹息一声,缓缓站起,立在柳枫身侧,望着湖面上一盏盏河灯,两人转身渐渐沿着湖边走去。
这醉心湖很大,走着就不见了方才凄惨的景象,转而是静静的湖水,旁边摆着许多小摊,更有登台演唱的歌女,台下驻留着几抹孤寂的身影,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站着看了一会儿,沿着湖边继续走去,却在一个皮影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演皮影的人同时操耍着七、八个影人,小小的台上,影人枪来剑往、上下翻腾,原是一番武林格斗场面,热闹非常,那操耍皮影的人音韵缭绕、优美动听,忽男忽女的,有激昂,有缠绵,动人心弦。
此刻正是一男一女对戏,那情景先是缠绵,后而争争吵吵,逗弄不止,绍青不禁轻哧一笑。那女的突然飞天一遁,连带着嘴里念念有词要隐身变形,不让男的找到自己以作惩罚,加上操耍之人配的特技和语音,绍青终于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旁边的柳枫也抿起嘴,浅笑淡淡,拉过绍青的手,再次行去。
明月当空,晚风习习,月光似水般倾泻于树影婆娑之中,片片柳叶零星垂落湖面,柳枫止住脚步,靠着树干,绍青见他停下,便立了下来,这时前方一艘诺大的观景船停在湖畔,抬头可见船头高高挂起的灯笼一串串的连在一起,有八盏之多,上面有字,却看不清楚,不断地有人影行于船上。
绍青转身冲着柳枫回眸一笑,赞叹道:“今晚夜色很美!”怎料柳枫手上暗一使劲,身体便随着到了他的怀里,她一甩起初的惊讶之情,转而一笑,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
柳枫环抱着她,刚刚湖边众人的恸哭哀悼令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心情欠佳,又想到差点失去心爱之人,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于是不自觉的手臂力道加大,绍青感到不对,轻声唤道:“柳大哥?”
耳边传来柳枫急急的声音:“青儿,别离开我!”
绍青受到强烈的震撼,轻声应道:“不会的,青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过了许久,柳枫才慢慢放开她,但绍青却看到一张淡然的笑容,她心里诧异,那张浅淡的笑容下究竟埋藏了多少痛苦?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因为她忽然有些明白,他忍受着父母之仇,怎么可能不触动悲哀?
绍青双手拉起他的手,凝视着他,眼里有股决然,娓娓道来:“柳大哥,自从我们离开别苑那天起,我就发过誓,今生今世也不会离开你,直到岁月流逝,地老天荒,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假如有一天你不要青儿,青儿也会一如既往的对你,永不相忘!”身体拥进他的身前,柳枫一手揽住肩膀,她将头紧紧的埋在他的胸膛。
柳枫一阵感动,缓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谁也休想分开我们!”说着他的眼里露出一股异于常人的冷漠,煞为寒冷。
绍青一手垂落,一手抚着柳枫的长衫,猛然发现两人衣衫颜色居然惊人的相似,柳枫是一身淡绿色长衫,而她是绿色衣裙,她不禁抬起头,掩口失笑,打趣道:“柳大哥,你看!”她抓起柳枫衣角和自己衣袖放在一起,笑着抬眸迎视着柳枫的目光。
柳枫这才发现端倪,眼神闪过,凝望一眼,却是看着低头的绍青,她正为他擦拭衣袖上的灰尘,他抿嘴一笑,唤道:“青儿?”
“嗯?”绍青闻声抬起头来,双眼对上柳枫温和的眼神。
柳枫笑着道:“问你件事!”
“什么事?”绍青不解的问道。
柳枫一正神情,故作轻松道:“那个赵铭希,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绍青侧身,双手拂上耳边发丝,晃晃脑袋思索片刻,转而埋怨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的嘛!”背着柳枫的目光,望着远处入神。
柳枫立直身躯,疑惑道:“我?怎么会是我?”
绍青捋着发丝转过身,反问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柳枫应声答道:“洛阳黄居百大寿那天……”
绍青打断他,复问:“那后来呢?”目视柳枫,丝毫没有挪动目光。
柳枫肃神道:“你护着黄居百西行而去,我一路追赶,后来便去了后蜀……”目光迷离,眼前又出现了青城断崖边的情形。
“正是你的紧紧跟随,我无意之间去了后蜀。”瞅着柳枫顿了顿,回忆道:“其实那次你有多次机会可以杀我,而你却放了我,要不是那样,我也不会顺利到了蜀国。”说到这里,她抬起头。
柳枫轻笑着,抚着她的双肩道:“还好那时没有下重手,不然我们今天就不会相聚在此!”相视一笑,扬着眉头问道:“这跟赵铭希有什么关系?”
绍青捋捋发丝,绕过他走动着,“记得那次我们匆匆别过之后,我就听说了爹娘出事的消息,当我赶到城外的时候,救了位姑娘,没想到她就是丞相之女毋燕……”身后的柳枫没有回头,却是凝神倾听,绍青回身继续走动,娓娓道:“在她的盛情相邀下,我去了相府,谁知道后来碰到那里的皇帝征召美女进宫献艺,毋燕姑娘更是皇帝指名道姓必须到场之人,岂料在距离不到三天的日子里,她突然生了大病,手脚无力,瘫痪在床,根本无法表演……”她行至柳枫面前,停下脚步。
柳枫很自然的想到一事,于是接口问道:“你代她去了皇宫?”想不到那天在他走后,还有这么一段。
绍青点头,“我与毋燕相处时日不长,可她对我视如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去了皇宫,当然我的舞艺是毋燕事先教好的,当时我什么都不敢想,只知道帮助毋大人完成任务,当中坐着什么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敢看,后来皇上就把我留在宫里,说要我伺候他……”语气停了半刻。
而柳枫的目光如炬,捉摸不透,怪怪的道:“后来你是怎么逃脱的?”
绍青伸出两手,“你猜啊!”手指在他面前一阵晃悠,做了个点穴的姿势,轻笑道:“我当时都吓死了,见那皇帝还要过来,就灵机一动,让他闭上眼睛,谁知道他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我就点了他的穴道,当他倒头大睡的时候,我就拿着那块通行无阻的玉牌出了皇宫了!”抿笑着对柳枫负手而立。
柳枫望着那冲着自己潸然而笑的眸子,是那么灵动,不禁舒尔一笑。
绍青再次拂上发丝,踱步道:“当我离开蜀国去苏州的时候,赵铭希就一路跟着我了,据他所说,当时他也在皇宫,但是他怎么进宫的我就不知道了……”停住脚步,声音微弱,“他说……蜀国宫里一别,就……”她倏地闭口不言,有些难以启齿,不敢回身正视柳枫。
柳枫屏口气,没想到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些意外。
背着他,绍青续道:“后来他一路追我,我为了躲避他,到了杭州,没想到他还是阴魂不散,情急之下我便上了你的船,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猛然回身,凝视柳枫。
“青儿!”想起辛酸的往事,柳枫不免出声唤了一句,旋即又道:“这次他抓走你,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绍青咬着嘴唇,低头道:“和上次差不多,骗了他然后点他穴道!”蓦地抬头道:“本来我打算立刻赶回府里,后来中途遇到二姐她们,出了点意外耽搁了,没想到又碰到他,我只好朝着人多的小巷跑,就来到这里,还好碰到你,不然……”
“青儿!”柳枫揽她入怀,目光阴冷,良久过后,渐渐松开绍青,叮嘱道:“以后跟在我身边,别乱走,谁也不能打你注意,嗯?”挑着眉头,抿嘴勾起一抹浅笑。
绍青望着他关切的目光,猛地欠欠身子,低头道:“请李大人放心,小女子遵命!”最后那几个字声音故意抬高了几分。
突如其来的一下,令柳枫心生欢喜之情,失笑出声,她则轻笑着缓起身子,对柳枫盈盈一望。
这时就见前方湖畔的观景船边人影吵杂,好多人流不断拥挤船上,船头站着两名大汉,逢人便收银两,这会儿人多,价钱又涨了许多,好多人因此被阻在岸上,上不得船,心里一阵埋怨,但是无论多贵,仍旧有那么一些王孙公子、名门千金、市井富绅等坐于船上,也有几名歌舞艺女抱着琴弦、琵琶走进船里,而那船足有三层,船头高旷,宽阔无比,近点儿望去,船头八盏灯笼上分别提着“月光照水,水波映月”几个字。
在大汉的一阵高喊声中,苏乔钻进了船里,临上船时还回头一望,见到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四处张望,便匆忙给了银子,闪身越进船里。
而后面两道身影正是天绍轩与郑明飞,明飞扶着绍轩举目望去,瞥见苏乔进了观景船,惊喜道:“找到了,绍轩,苏公子在那里,那条船上,走,我们也过去!”绍轩两手不停地抓着身上,明飞看着一阵揪心,随即给了银子,上了观景船。
那日苏乔与绍青分手后,去了一处山坡,快到黄昏的时候,他才慢慢走回城里,却在半道碰到绍轩与明飞拦着去路。
苏乔一脸不悦,“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明飞笑着上前,提醒道:“苏公子,前次我们在苏府有过一面之缘,苏神医救了绍轩,我们感激不尽!”她微微颔首。
苏乔不屑的道:“这与我无关,你们该去谢他才是!”于是转身便走。
绍轩叫道:“苏公子请留步。”
苏乔停了脚步,背身道:“还有何事?告诉你们,苏神医的事与我一概无关。”
绍轩持着笛子,叹口气,轻步行至身边,委婉道:“在下感念苏神医一番搭救,此番特劝苏公子快些回去,以免苏神医担心,不管曾经发生何事,你们毕竟是父子,你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可曾想过苏神医的心情。”
苏乔别嘴一笑,“就为这事?那好,我知道了,多谢二位好意!”一抱拳,转身欲走。
“苏公子,苏神医年纪老迈,你若就此不归,也该给他去封书信以作安慰,不然难免他思子情切,郁郁寡欢,到时生出病来,你难辞其咎!”明飞大声斥责。
苏乔继续走去,全然不理。
绍轩轻轻一笑,讽刺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苏神医有这么一个冷漠的儿子,真是有辱他的威名!”
苏乔冷冷而笑,慢慢回身,缓缓走近绍轩。
绍轩抿起嘴,抱笛低头歉疚道:“对不起,在下并非有意如此,请恕在下鲁莽,我们曾经答应苏神医,势必找回苏公子,刚刚实在是一时怨气,有感而发,还望公子见谅!”
苏乔拍了拍绍轩臂膀,笑着道:“你这么为我们父子,我又岂会怪你们呢?”他抬头瞅瞅天色,建议道:“就算要启程,也要等明日天亮之后,难不成二位希望我们如此夜色之下急急赶路?”
绍轩淡淡笑道:“当然不是!”
明飞顺口说道:“只要苏公子想明白了便好,有什么事回去父子说个明白,不就不是仇敌了吗?我们这就休息一晚,明日赶路!”扭头看看绍轩,释然一笑,却没有料到苏乔眼里的狡黠之色。
吃过饭后,三人各自休息而去,清晨一早,明飞收拾妥当,敲着绍轩房门,绍轩却是很久不见回应,明飞不禁纳闷,怎么回事?正寻思间,绍轩从门口匆匆回来,明飞方才得知苏乔早已不见踪迹,绍轩出门寻找未果,无奈赶回,明飞才知昨日被苏乔所骗,立刻夺门而走。
绍轩没走多远,就觉得浑身不适,痛痒难耐,此时才知中了苏乔之毒,临出门时,苏神医曾说过,苏乔与自己结怨很深,每次自己救人,苏乔转身就以毒害之,每每苏神医都要多次施救,父子两人已经水火不容多年。
而绍轩倏地想起苏乔曾在自己臂膀上那么一拍,当时苏乔那一笑委实有些诡异,难怪他夜不成眠,那药也神奇,直到早上才发作,绍轩也是无法入眠,轻叩苏乔房门,久无回应,感觉不妙,追了出去,却是一无所获,想想也觉失策。
明飞打算找个大夫给他看看,绍轩却说一般大夫根本无用,苏乔专配的毒药,虽不致死,却也难受异常,长此下去,身上一定抓的满处血痕,后果堪虞,两人于是一路追去,在行至城门口之时,远远看到走出门口的苏乔,便跟踪而去。
苏乔离开客栈,投了别家,早早的来到太尉府,见到有人走出,上前急急问道:“请问青姑娘可在?在下苏乔,找她有事相谈,可否行个方便?”他姿态谦恭,令人不免增添几分好感。
舒望也是一样,于是客气的答道:“真是不凑巧,青姑娘昨天失了踪迹,一夜未归,大人又不在府中,奉命去了河木村捉贼,我们正愁无法告知大人,准备出去寻她呢!”
苏乔一听绍青不见踪迹,立马就慌了神,转身而走,一路打听,这才慢了时辰,让绍轩和明飞跟踪而至,打听之下,来到了河木村。
再说柳枫与绍青拉着手走来之时,那船已经开出湖边十几丈之远,绍青微微轻叹,有些失望。
柳枫笑着问道:“你想上去?”
绍青叹道:“现在就算想也没用啊,已经那么远了!”
柳枫抿嘴淡淡一笑,一手猛然环上她的腰际,略一使劲,轻身跃起,足尖点着水滴而行,绍青只觉得两人身形顺着水流疾速飞驰,眨眼间那船已经近在咫尺,呼呼风声传来,吹起了耳边的几缕发丝,两人开颜而笑,船头上的人纷纷驻留观望,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众人诧异间,柳枫环着绍青稳稳落于船头之上,绍青笑着望向柳枫:“谢谢你,柳大哥!”
柳枫抿嘴露出一丝浅笑,众人一片哗然,拍手道:“好功夫呀!”不时间赞叹声连绵不断。
随着两名大汉走来,一声怒吼:“擅自上我们观景船,费用加倍!”众人便一哄而散。
柳枫轻笑一下,随手扔出一锭银子,落于汉子手中,那人立刻嬉笑着道:“够了够了,二位请自便!”
柳枫拉着绍青走进宏伟的船里,只见一楼有人围桌赌博,有人围在一起猜着字谜,有人靠窗而坐,望着湖边静思……两人笑笑转身上了二楼,二楼却是一片热闹非凡之景,哄笑声挤成一片,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什么。绍青循着目光望去,瞥见前面搭着台子,摆着几个方凳,伴随着众人的哄闹,几名女子鱼贯而出,各个怀抱乐器,最前面的女子一袭黄裙,抱着一把古琴,随后的女子抱着琵琶,再后面的抱着小玄,拿着笛子等一一走来,坐于场中,二楼的人群立马给以雷鸣般的掌声,喊着口号。
柳枫拉着绍青找了一处靠窗位置坐下,落座时对面一名男子冲着两人点头一笑,在他旁边放着一把琴,柳枫看出那是上好的古琴,价值不菲。
刚一坐定,悦耳的曲子瞬间传来,琴声夹着各色乐器之声飘荡船上,喧闹声嘎然而止,众人纷纷翘首以待,凝神倾听,柳枫抿嘴勾抹一丝淡淡的笑容。
一曲完毕,众人哗然拍手,那抚琴女子起身,在众多陪侍女子奏乐之下,轻盈舞步,衣裙旋转,舞着丝带,媚笑众生,台前之人望着女子,眼里尽是**之相,舞到精彩处,众人再以掌声鼓舞。旁边的男子摇头一笑,双手按着琴弦,拨弄起来,为这女子伴奏,琴音缭绕,引得几人回头一望。
绍青也忍不住侧头张望数响,冲着柳枫道出一句:“这琴声让我想起了你弹得曲子,虽也耳目清新,但我总觉的不及你!”低头叹道:“却是已经好久没有听见柳大哥的琴音了!”
柳枫抿嘴一笑,瞅着台上轻舞女子,打趣道:“你的妙步舞姿我也没有见过呀!却让赵铭希与那皇帝窥了正着,也不知当时是何景象?”
绍青闻言,先是诧了半响,旋而一笑,望着台上道:“猛然一看,我当时的穿着和这位姑娘的差不多,如今没有那等机会,只好自行想象,柳大哥只当我是那名女子便可,四周人流尽可想象成朝中大臣,这里你就当后蜀宫殿吧!”扭头瞅着柳枫,轻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感觉?”
听罢,柳枫低头一手拂弄着衣袖,嘴角微微有笑,却是似笑非笑,侧目盯着身边女子,缓缓道:“怎么你认为我的想象力如此之好?这么搪塞我?我还没那些人有福气?”
绍青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惊问道:“该不是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吧?我不行啊!”转而一想,冲着柳枫莞尔一笑,“假如你给我弹琴伴奏,那我就跳,不过……不能这么多人!”凝神注视着柳枫,翘起脑袋。
柳枫抿嘴得意一笑,甩过衣袖,缓缓起身,冲她诡异的一望,只见他离开座位,走进后台,片刻之后,身边跟来一人,那人问道:“可是这位姑娘?”柳枫略笑着点头。
绍青恍然着立起,那人继续道:“姑娘请跟我来!”她在柳枫的示意下随着那人去了。
在她走后,柳枫冲着旁边那人说道:“请问阁下,可否借琴一用?只奏一曲,稍会儿便还!”
那人迟疑着站起,拂着琴弦,有些犹豫之色,柳枫递于一锭偌大的银两放于面前,正色道:“在下与朋友合奏一曲,即刻归还!”
那人仰头,淡淡一笑,推过银子,安心道:“既是如此,拿去便是,这个就不用了!”
柳枫一笑,那人接着问道:“公子朋友可是方才那位姑娘?他是公子心爱之人?”
柳枫付之一笑,没有否认,那人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默认了。
这时绍青换了衣裳,漫步而来,那衣饰虽比不得那日皇宫装扮,却也一样光彩照人,只是头饰仍是原先之扮,没有变动。
一走出来,众人齐聚目光,而她不过是换了件容易起舞的衫裙而已,橘红色的唐代服饰恰当的垂落脚跟,手里握着笛子,轻盈行至柳枫身边。
旁边那人笑着递上古琴,两人拉着手走下楼去。
众人一甩头,间歇已过,随着台上女子再次弹奏,又是一片呐喊之声。
两人来到外面,找了处无人的船头,柳枫放下古琴,绍青就地一站,相视一望,伴着琴声响起的瞬间,绍青再次舞起那日后蜀宫中之舞,只是这次少了众女陪侍,多了位知己以琴声相伴。
柳枫琴声乍起,望着女子浅浅一笑,一首软糯轻柔、风光旖旎的曲子瞬间传来。
绍青随着琴乐舞着霓裳,一手持笛,一手舞动丝带,那丝带上下翻飞,飘落有致,她舞姿轻盈,猛地一使轻功轻轻跃起,丝带立马随风飘起,慢慢的投起丝带向上挥舞,那丝带飞舞过后,循着一定的路线落下,她飞身而起,再次抓住丝带,冲着柳枫回眸一笑,柳枫望着她,深深地沉醉在这一片舞姿之中,她的舞轻雪如花,仙姿自来,玉质天成。
不觉间停下脚步,丝带飘落而下,她横笛于口,合着柳枫的琴声吹出一首悦耳的笛音,时不时的冲着柳枫一笑。
柳枫拨弄琴弦,凝望着她,脱口吟道:“一觉冲散几多苦……”
绍青放下笛子,翘嘴一笑,跃起身姿,接口道:“轻舟一逢撒迷尘……”舞起丝带迎风飘,回身一笑。
柳枫盘坐船板之上,拂着古琴,凝视女子,“往事依稀梦如镜……”
她猛地旋身,回头诵道:“隔岸青山白鹤翼……”
在这月色之下,船头两岸的人流皆被吸引过来,屏息凝望。
洛阳一遇急匆匆,轻舟之上百媚生。静如千娇灵动起,月色洒满柳间逢。
清风吹渡落船头,两两相望哗然声。语笑嫣然终难忘,湖边琴瑟尽合鸣。
妙舞丝过拨吹孔,盈步动作盼永恒。绿衫公子抚弦来,天音降临唱曲梦。
暗角处隔着一抹银白身影,望着他们二人,有嫉妒,有痴迷,有惊喜,又有淡淡的失望夹着,他正是苏乔。
看到男子弹奏,女子起舞,笛音带着琴声一道混迹于夜湖轻舟之上,众人都有一种神仙眷侣的美妙之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有人不时的称赞几句。
这赞美之词听在苏乔耳中,犹如五雷轰顶般痛苦,他们这般幸福,自己可能已经没有机会,这种残酷的打击令他变得脆弱不堪,苦叹道:“难道我真要放弃,离开此地?”可他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喜欢她呀!为什么上天不多给他一些机会?他扪心自问,虽然不孝,虽然做过许多错事,但他别无所求,此生只要青姑娘能陪伴左右,他死而无憾!
当他凝神苦恼之际,猛然传来绍轩与明飞的声音,“苏公子!”明飞老远便叫。
苏乔瞅着他们走出船楼,猛一闪身,悄然离去,明飞急着叫道:“苏公子,你别走啊!”
出来的绍轩突然听到熟悉的笛音,心里一怔,出声道:“青儿?是青儿?她怎么会在这儿?”
而那边的柳枫吟了一句:“清风微渡旖旎姿……”
绍青吹奏一曲,笑着道出:“怜君气宇痴迷醉。”柳枫停了琴声,绍青的笛声也相继停了下来,她缓步走近柳枫,“柳大哥!”
柳枫抿嘴而笑,方才两人合奏一曲,配合极度默契,此刻他的心里一阵舒畅。
众人皆摆手称好,大赞道:“好啊!”
“好一个‘清风微渡旖旎姿,怜君气宇痴迷醉。’二位真乃壁玉佳人,绝配啊,刚才之曲令我们大开眼界!”随声而至的是那位古琴的男子,他一边赞叹有词,一边走上前来。
柳枫付之淡然一笑,拿起古琴递于男子,“原封归还!”
男子摇头接过古琴,拾着掌心拂过根根琴弦,带起几丝细碎之声,叹道:“此物遇到如此知音,也算一种缘分。”继而抬头,盯着柳枫道:“想不到公子不但样貌堂堂,仪表出众,还是位抚琴高手,失敬!”他抱着琴,低头深深一礼。
绍青微一欠身,轻声道:“还得多谢公子把琴借给我们!”
男子立刻应道:“大家皆是知音人,不必客气!”
当绍轩与明飞赶到之际,众人纷纷而散,各自游走,刚才声音传来之处已经不见绍青踪迹,绍轩不禁自嘲的笑笑,定是自己耳有不净,没听清楚,于是回头追寻苏乔而去,若是再寻不见苏乔,恐怕全身会被抓破,血流不止。
此时柳枫拉着绍青换回原先衣装,缓步走出船楼,当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绍轩与明飞刚从卖小吃的三楼下来,而苏乔则匆忙从二楼走出,只差十几步拐角就追上绍青。
柳枫与绍青两两相望,微笑着来到外面,凝神望着月色矗立船的东头。
绍轩与明飞紧紧跟随,苏乔唯有急急走到船外,在绍轩与明飞出门时,碰到了两名汉子争吵不休,言辞极为激愤,隐约是为分银不均而争,其中一人穿戴华丽,盛气凌人,拒不想让。另一人穿着一般,辱骂不止,先前的汉子一下恼了,趁他不备,推了一掌,后面那人便落入水中。随着一声呼救,人群蜂拥而至。
“救命啊!救命……”那人上身从水里忽上忽下,晃悠半响,两手不断摇晃。
柳枫与绍青互望一眼,跟了过去,见那人身体飘来飘去,扑腾溅开好几滩水,拼命地喊着救命。柳枫一个飞身,凌空跃起,身形直转而下,抓起那人衣领,嗖的一拽,旋身落于船上。
那人躺在地上呛了几口湖水,一手抹过满脸水渍,也没说谢谢,就倏地立起身子,急急地破口大骂:“该死的王老二,暗算老子,我跟你势不两立,走着瞧,老子不会让你好过!”猛地扳开人群,一声吼叫:“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众人齐齐指着那人,一阵埋怨过后,四散而走。
绍青摇摇头,望望柳枫。
绍轩与明飞本要上前看个究竟,奈何绍轩身体突然奇痒难耐,只好就地休息片刻,却正对着船楼门口,落水那人含着怒气跨进船里,嘴里自顾叨念:“王老二,你不仁休怪老子无义!”
而苏乔一直站在船的西头,并未因为有人呼救而产生好奇之心过去观看,他此刻情绪极度失落,根本不想注意别的任何事情,银白衫袍随风飘,眼前直浮着绍青轻快的身影,初次见面、两次相逢,一起走过山间小坡畅谈人间乐事,想起这些,他嘴角不自觉的浮出笑意,蓦地刚刚她与李枫琴瑟和鸣,更为李枫一舞,那首两人共吟的歌词:‘一觉冲散几多苦,轻舟一逢撒迷尘,往事依稀梦如镜,隔岸青山白鹤翼,清风微渡旖旎姿,怜君气宇痴迷醉’冲入脑海,苏乔自我苦笑,跟着念道:“清风微渡旖旎姿,怜君气宇痴迷醉。”他不住的摇头,不住的哀叹。
就在船上众人各自苦甜,各自忧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一阵烟气飘来,有股烧木的味道,等到小小的火势蔓延而来之时,一楼的人群才觉得有异,有人警觉过来,“什么味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一人捂着口鼻,衣袖自面前扇过烟气,猛一回神,惊叫道:“遭了,一定是船烧着了!”
“啊哈哈哈!”笑声过后,从舱底走出一人,正是被推下水的汉子,他两手叉腰,手指顺着众人眼前挥过,“今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你们要怪,就怪王老二那个贪心鬼吧,要不是他暗算老子,想淹死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众人一惊,大喊道:“快跑啊!着火了,着火了……”声音连绵不断,传的整楼都是,人们纷纷跑了下来,而火势也瞬间蔓延整艘船上。
那人似乎无畏无惧,边走边喊,“王老二,你给老子滚出来!”
那王老二站在一角,慌乱的收拾衣物,不断地回骂道:“该死的,毁了老子辛苦建立的家业,你等着,老子逃出之后,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贵重物品太多,眼见火势窜来,命悬一线,他一狠心,夺过一个小包袱,快步步出门去。
哭喊声、呼救声、奔走声、燃烧声混成一团,人流如水泻般自船里倾泻而出,顷刻间便站满船头。
绍青回头看到冲天火光,“劈劈啪啪!”响成一片,人群迅速涌来,大家都望着湖水惊惊颤颤,有人喊道:“跳啊,再不跳就来不及了!”随着扑通一声,说话那人率先跳入水中,溅起一道波纹,旁边人群纷纷相应。
这时绍轩与明飞被人流挤到船头西侧,终于看到苏乔,明飞来了精神,伴着人们纷纷落水,两人行至苏乔跟前,明飞唤道:“苏公子?”
着火之时,苏乔仍然立在船头,脚步未挪,没有意识,猛然听到明飞叫喊,回过头来。
明飞目扫绍轩,对苏乔说道:“苏公子,你能不能替绍轩解了痛痒之毒?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苏乔望望正极力忍受痛痒不愿乱抓的绍轩,回以自嘲一笑,瞥瞥后面燃烧的火势,顺着空挡看到绍青被柳枫拉着站在船头南侧,他转过身,苦笑过后,纵身跃进水里。
明飞与绍轩惊叫道:“苏公子?”跟着也是纵身一跳,落进湖里。
观景船被大火熊熊燃着,那座三层小楼瞬间毁于一旦,横梁旋木伴着火光落于船上,船头摇摇晃晃,仅剩一丁点落脚之地,就要倾翻沉入湖底,而人流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人做了最后挣扎之后,也相继跳入水里。
柳枫将手放在绍青身侧,环着腰际,轻功再次点过水流,踩过石块,便落于前面长长地拱桥之上。
两人回身一望,水面多了无数人影,好在那船烧着之时离拱桥不太远,众人便游到桥边,抓着细草爬上了岸。
绍轩拖着明飞吃力的游到岸边,一手抓着草藤,将明飞率先扶上岸,跟着自己上岸,见到旁边正好有颗粗壮的大树,便扶着明飞靠在那里,按着她的双肩,急切的叫道:“明飞?明飞?醒醒啊,明飞?”
伴着几声轻咳,明飞吐出一口水,幽幽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惊喜道:“绍轩!”慢慢坐起。
绍轩喜上眉梢,关切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明飞轻笑着摇头,四下张望,这一望就瞥见了旁边呆坐的苏乔,她一怔,自语道:“苏公子?”
桥头忽然走来一位官家装扮的汉子,身后跟着数名士卒,走来便问:“谁在此生事?乖乖的站出来,本官饶你不死!”见无人回应,而一位淡绿长衫男子优雅的立在桥上,于是径直走去,正要质问,却见那人转过身来,眉眼冷傲,寒若冰霜,他大惊之下,立马施礼道:“下官谢如烈来迟一步,让李大人受惊了!”
“恩!”柳枫负手而立,回过身来,漠然道:“为防万一,把他们都带回驿馆,有伤治伤,务必找出那放火之人!”
“是!”那人一挥手,冲着身后士卒道:“把他们全都带回去!”然后转身冲着柳枫躬腰道:“就由下官护送大人回驿馆重新换过衣冠,大人意下如何?”他伸出一手急的等待答复。
柳枫拂拂衣袖,轻微点头,那人立刻讪讪而笑。
刚跨出一步,绍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桥头暗处响起,“大哥?”她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望望,恰好看到苏乔向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绍轩与明飞。
且说明飞看到苏乔,立时让他为绍轩解毒,苏乔轻哼一声,倏地站起身子,跨步而去。
绍轩出声叫道:“苏公子,请留步!”
苏乔一步未停,继续走去,却被一位士兵拿刀拦住去路,“太尉有令,所有人一并带回驿馆,谁也不准自行离去!”他无奈停下脚步。
绍轩追上他问道:“请问苏公子,绍轩可有得罪之处?”
苏乔眼神一闪,略有歉疚的避过头,低声道:“没有!”
明飞赶上来,抢白道:“即是如此,苏公子为何以毒示之!”瞪视苏乔,一脸不满。
苏乔侧着头,不耐烦道:“你们为何总是阴魂不散,苦苦纠缠?”猛一抬眼,看到熟悉的倩影走来,他一喜,也不再理会绍轩与明飞。
绍轩轻笑一下,叹道:“若非答应过苏神医,我与明飞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到金陵受公子痛痒之毒了?”
苏乔目光直视绿衫女子,见她慢慢走近,有几分惊慌失措,因为此刻他满身是水,大有狼狈之相。
而那女子盈步行来,开口道:“大哥!”疾速跑至绍轩跟前,苏乔一脸诧异。
“青儿?”绍轩闻声回头,在看到女子之时,一扫方才惊险之情,笑着道:“真是你,我刚才听到笛声感觉是你,没有找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抚上她的双肩,激动不已。
绍青猛烈地点头,“是我!大哥,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恍然一顿,问道:“大哥,你怎么会这里?”眼神扫过他的衣袍,讶然道:“刚刚你也在船上?”
“你就是绍轩的小妹绍青?”明飞指着绍青问道。
绍青回头看到明飞,微微一笑,却是有些迷茫,绍轩正要作答,身后柳枫走来。
于是绍青才道:“大哥,你随我去驿馆换了湿衣,我们再好好长谈?”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太尉的驿馆,衣物换过之后,兄妹一番促膝长谈,得知大哥中了苏乔之毒,绍青急急找到苏乔,那会儿苏乔正和一堆落水之人挤在一起,绍青轻轻走至跟前,出声唤道:“苏公子?”
苏乔缓缓回头,起身道:“青姑娘!”
绍青开颜而笑,轻声道:“不知苏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苏乔似有所悟,笑着应道:“可是令兄中毒一事?”
绍青欠身道:“希望苏公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为我大哥去掉此毒,绍青感激不尽!”
苏乔连忙伸手扶她,不料双手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我答应你!”
当苏乔喂了一颗药丸让绍轩服下之后,绍轩立时晕在床上,明飞急着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乔淡淡的应道:“吃了解药昏睡是正常现象,醒来便可安然无恙!”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明飞守着绍轩,绍青便不再打扰,随着苏乔走到外面,回到大堂,见到一地的人,有些被火烧得不轻,绍青不忍相看,回头对着苏乔道:“苏公子能不能也救了他们?”
苏乔略一沉思,眼光扫视一眼屋内,听见一些哀叫连连之声,盯着绍青道:“好,我答应你,虽然我从未救过人,但我可以一试!”
绍青笑着道:“谢谢!”
苏乔凝视着她:“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答应,决不推辞!”
绍青眼神一闪,怔了一下,随即绕过苏乔走动两步,堆笑道:“那……苏公子有心了,他们伤好之后一定会感恩戴德,铭记于心的!”
苏乔望着她的背影,肃然道:“我别无所求,只求姑娘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绍青疑惑着回头,“什么事?公子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力所及,办得到一定尽力去办!”
苏乔忙止住她的话:“不用那么麻烦,只是一件小事!”
“好!”绍青点头。
柳枫回到驿馆,众多地方官连忙蜂拥而至,“下官等听说醉心湖失火,李大人又深陷其中,恐怕大人会遭遇不测,特来探望,如今见大人安然无事,下官等也放心了!”
柳枫淡淡一笑,“只是虚惊一场,多谢各位大人关心!”
有一人走上前来,“如今已入深秋,天气微寒,下官特意带来一件披风为大人挡寒,希望大人笑纳!”然后猛一侧头,身后那人便拿出披风。
柳枫裹着披风来到驿馆一座房外,隔着望月窗,看到绍青正在抚琴,突然又夹杂着笛声传来,柳枫一怔,锁紧眉头,却看到苏乔穿过的身影。
其实苏乔所要求的事情正是要绍青为自己弹奏一曲,绍青很惊讶,万分为难。
苏乔叹了叹气,虽有失望,但仍不愿放弃,“此次一别,它日恐难有再见之日,在下只求姑娘能为我弹奏一首湖边之曲,青姑娘就当是给在下临别时的赠曲,怎样?”见到她还是面带难色,犹豫不决,便问道:“难道这也不行?”苦笑一下,自嘲道:“如果在下所求实在令你为难的话,那就当在下从未讲过。”转身即走。
“等等!”绍青思索之后,叫住他,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仰头道:“我答应你!”
找来琴弦,苏乔借了绍轩的笛子,因他不会弹琴,于是绍青便与他一换,凭记忆弹着湖边曲子,眼前却是不断浮现柳枫弹奏的神情,立时便弹得煞为入神。苏乔则随口吹起了笛子,他是深深希望能够和眼前女子共结连理,因此十分专注。
柳枫站在望月窗后,顺着树叶遮挡,房里两人并未看到他的存在,在曲声临尽的时候,他再也站立不住,飞身而进,宽大的披风带过一阵寒风,目光极为阴冷。
绍青慌忙闪身,他一甩披风,稳稳落于琴旁,披风挡住了半边琴弦,他伸出一手,抚上琴弦,一指轻轻拨弄,带起一丝狂野混乱之声。
低头轻笑一下,瞥过琴弦,缓缓仰起头直视苏乔,抿嘴泛起一抹笑意,眉间舒缓,朗朗言道:“阁下要听琴,何不让本官亲自为你弹奏?”嘴边浅浅一笑,这种漠然之态让绍青不寒而栗,他心里很不快,他有怨气。
苏乔屏口气,扬声应道:“在下临行在即,不敢有劳大人,况且大人贵人事忙,在下不敢打扰。”
柳枫蹙起眉头,冷视苏乔,“是吗?那现在阁下可是尽兴而归?”一手再次抚上琴弦,拨弄过后,传出一丝黯然幽怨之声。
苏乔猛地一抱拳,冷冷看向柳枫,“多谢大人一片盛情,小民很尽兴,告辞!”转身跨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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