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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明》第零一六章 大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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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是我不想叫,实在是这么多人围着我紧张,叫不出来。”秦臻摊手无奈地说道。

“哟,看不出你倒挺害羞的嘛。好,你们都散开,别围着。”阚玉揶揄地笑了起来,她挥发围观的士兵,赶鸭子似地驱散他们。

士兵哄笑着散了,秦臻老脸发烫,在这么些大老爷们面前说这些话,实在有够丢人的,可是没办法,礼法大于天,不叫还真不成,谁让人家占着名份呢?要怪就怪自己个儿附错了体,要是附个中年大叔,辈分就齐了……呃,也不保险,这年头,八十老头喊二十小伙儿老叔的都有……

“这下好了,该叫表姐了吧?”阚玉紧盯着秦臻,生怕他会溜了似的。

“你附耳过来。”秦臻招手道。阚玉笑吟吟地把耳朵凑到秦臻面前。

见阚玉真的凑了过来,看着眼前这玉雕似的精致耳朵,秦臻恨不得狠咬上一口,他对着阚玉的耳朵猛不丁地一声大吼:“大表姐~~~表弟这厢有礼了!!!”

这大吼好似得了佛门真传,声音之嘹亮足以媲美狮子吼,猛不丁地把站在十几丈外的秦晖都吓了一跳。

“诶哟,我的耳朵!”阚玉一声尖叫,捂着耳朵跳了起来,感觉天旋地转,整只耳朵都麻了,全是嗡嗡地杂音,头疼不已。

“怎么样,大表姐,这洪亮的嗓子叫的好听吧?有质有量,一声顶得上十声,绝对的童叟无欺啊。”秦臻嘿嘿大笑,对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阚玉道。

阚玉听不见秦臻说什么,但是看这厮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嘲笑自己,她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三愣子,你等着,姑奶奶待会叫你好看!”

秦臻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心道你这小妞儿毛还没长齐呢,能把你秦大爷怎么着?咬我啊?

“好了,都散了吧……来人啊,把二小姐扶下去休息休息。秦臻,你跟我来。”秦晖啼笑皆非地挥了挥手,让人叫来了阚玉的侍女把她扶走,而后对着秦臻说道。

阚玉鼻子喷着热气地被侍女扶了下去,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秦臻一眼。秦臻翘起嘴角,无辜地笑了笑,说道:“大表姐,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我叫的,现在我叫了,而且叫的这么有诚意,你不夸奖我懂事儿就算了,瞪着我做什么?我叫你还叫出罪过了吗?”

“你等着!你等着!”阚玉气疯了,想要扑上来抓秦臻一个满脸开花,被侍女拖了下去。

秦臻笑眯眯地看着暴怒地阚玉被拖走,心里却是在自嘲:“唉,可怜老夫我前世今生加起来四十老几,居然跟个乳臭未干的傻丫头装疯卖傻,无奈啊……”

心中小小哀叹了一会儿,秦臻回头看去,见秦晖又恢复了一脸森冷的神色盯着自己。

“大伯,我这次来有事要……”秦臻正要说话,忽见秦晖的亲兵刘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秦臻无奈只有闭口不言,把还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秦臻,你去公馆等我,诸位千户也散了吧。”见刘志神情焦急地跑过来,秦晖知道有事,他对秦臻这般说道,又让人搬了太师椅,与诸位千户抱拳道。

几个千户起身施礼,纷纷回各自的公署去了。而后秦晖带着刘志远去,刚才还热闹着的校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只剩秦臻一个人傻站在空荡荡的校场上。

……

“说吧,出了什么事?”指挥使的签押房内,秦晖端坐在书桌后面,盯着脸色难看的刘志问道。虽然心中隐隐已然猜到,但是秦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刘志脸色发青,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他低沉着喉咙吐出三个字:“船沉了。”

轻声道出的简简单单三个字,听在秦晖的耳中,犹如滚滚天雷在耳边炸响开来一般,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若不是坐在椅子上,秦晖已经栽倒在地了。

“唉……好生安顿罹难船员的家属,每家发恤银,估计也得天旋地转。他可是知道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可是代表着上千条人命没了!

福建自古文运昌盛,进士迭出,乃是中国四大进士之乡之一。大明朝历科会试都有几十名福建籍贯的读书人上榜,何也?只因福建人口数量太多而已。然而福建境内多山近海,地狭人稠,土地质量很差,多是无法耕种的盐碱地,可以耕种的良田太少,无法供养如此多的人口,怎么办?

农民工外出去外地打工?

开玩笑,在这个百姓离乡百里都要出具通关路引的时代,农民的赋税徭役都绑定在土地上,如何能够离开原籍?官府肯干吗?地主肯干吗?敢私自离乡,充军蹲大狱的干活!无法外出打工,老百姓们也不能坐等着饿死,既然内地不能去,那就出海吧。

出海就是叛国!

一旦出海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因为回去的下场就是杀头!只能远走他乡,客死异乡,无法再回故国落叶归根,死不瞑目。这便是华侨的由来。

不到无路可走之时,逆来顺受的老百姓们是万万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可叹的是自古以来走上这条不归路上的老百姓太太多多,多到数之不清,为了活命,这也是无奈之举。哪怕还有一口饭吃,谁会也愿意离开生我养我的故土?更别提极重乡土观念的天朝子民了。

秦家便是做帮人出海谋生的生意的,说难听点儿就是偷渡。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帮人偷渡可不是干坏事、缺德事。而是与人活路,救人性命,广积阴德的大好事。在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眼里,说秦家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点儿都不夸张!

老百姓自己个乘船出海下南洋是不可能的,不被官府发现也会让巡视海防的沿海卫所发现,一旦被捉住私自出海,铁定是杀头没商量。老百姓不敢独自出海,唯有央求买通沿海卫所的士兵,让其帮着掩护出海。这些沿海的卫所士兵也是人子,也有亲戚,看着亲朋好友活不下去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只能答应。久而久之,这个帮人偷渡的活儿便形成了规模,形成了产业。起初是零散零星地偷渡,最后就演变成了大规模有组织成批次地偷渡。

这事虽然上不得台面,但也是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事情,就算是官府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只有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偷渡出海。一是畏惧在这沿海有着庞大势力的海商们,二是官府也无法看着治下老百姓活活饿死,强留下也是拖累,逼紧了要是饥民激变,揭竿造反就完蛋了,当年倭患为何如此厉害?便是这个道理,所以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任算了,只要还有税可收,还有徭役可派,就行了。再者,海商们也是很懂事儿的,每年孝敬官府的银子也不少,既有银子可拿又能解决麻烦,长治久安,何乐不为?

秦家身后有着永宁卫这个庞然大物支持,在偷渡这一高收益行业中占据了整个福建将近五成的份额,单就这一项,秦家每年进项就有几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其他走私的生意,林林总总加算起来,秦家一年的收入轻松破百万!

秦家有如此致富手段,自然不用像其他地主一样死命剥削贫苦的农民,名下的那一千顷地的地租在秦家眼中也就是区区小菜,还不够塞牙缝的,自然不放在心上,以低廉地租放给农民耕种,还能搏个仁义的好名声,这不亏的买卖秦家自然乐得去做。

……

在公馆里等了半个时辰之久,秦臻才见秦晖回来,见大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平时挺直的脊背此时显得有些佝偻,秦臻知道秦晖定是遇上了什么大悲之事,他却不敢出口问,忙上前搀扶。

“老夫没事,还用不着你搀扶。”秦晖震脱秦臻欲搀扶自己的手,他强打起精神,问道:“你小子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秦臻嘿嘿讪笑了两下:“瞧大伯您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您了……好吧,是有些事,昨日县衙的梁县令来秦府拜访,他说……”然后秦臻就把事情给秦晖说了一遍。

秦晖听完,他奇怪道:“永宁卫催促晋江县的军粮?此事老夫怎么不知?想来定是那县衙的胥吏想籍此唬吓那梁县令。”姜还是老的辣,秦晖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这么说并无此事了?”秦臻问道。

“这永宁卫上上下下大小事务不经老夫过眼点头,谁敢私自去做?借他熊心豹胆也无人敢要。”秦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自信。

“如此就好,我也好去跟那梁县令交代了。说来,那梁县令也太小题大做,这点事儿就急成这个样子,还急匆匆地跑来咱们家拜访,那着急模样,呵呵……”秦臻放心了下来,对于大伯对永宁卫的掌控力,他没有丝毫怀疑。

“呵呵,不是那梁县令小题大做,只是他不甘寂寞,想籍此机会向咱们秦家表态罢了……不知那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性子,希望别闹出什么乱子,这沿海可不比内陆……”听了秦臻的话,秦晖摇头失笑,喃喃自语。

闻言,秦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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