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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明》第零一二章 要找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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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府门外,王氏带着一帮子丫鬟仆人站在正门口等候。刚不久衙门里的兵房书吏亲自来递了名帖,说是县太爷马上要过来拜访秦二老爷,他却是不知道秦宣已经去福州府的闽县,不等王氏解释便急匆匆走了。王氏心中叫苦,二老爷已经走了,要是县令过来没见着人,落了面子,那她自是两头讨不了好。

王氏正着急,忽然看见三愣子也跟着出来瞧热闹,她眼睛一亮,心道这傻乎乎的三愣子撞上枪口来,老娘正好拿你来挡灾。

“咦?三弟你身边的这位公子是谁?看着有些眼熟呢。”王氏见走来的秦臻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她不禁有些好奇,一时也想不起来。

秦臻也不理会她的问话,皱眉头道:“大嫂,爹爹不是去了闽县了吗?梁县令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咱们家拜访?”

“唉哟,三弟,我脑仁儿有些发痛,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不行,不行,桃花,快扶我回去躺会儿。三弟,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招待梁县令,莫要弄出什么乱子惹出笑话来才是。”一听秦臻的问话,王氏立马装晕起来,不等秦臻反应便让人给搀扶了下去,那快步疾走的样子,哪里有一丝头痛虚弱的模样?

秦臻反应不及,待他反应过来那王氏已经走远了,当着一大帮子仆人的面,他自然不好冲过去把她扯回来,无奈只有直愣愣地站着给那可恶的王氏顶缸。

“名起兄,咱们这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是乖巧的梁县令是变了性子怎么的?近些日子可是活跃的紧呢,你可听说了什么风声没有?”秦臻大为不解,扭头问黄汝良道。

所谓‘三生不辛,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于省。罪大恶极,附郭京城’,秦臻的这位父母官便是那三生不幸的倒霉蛋,与顶头上司同在一个县里,县衙隔着半条街便是府衙,平日里生活在知府大人的阴影之下,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地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乖巧的差点让百姓们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县太爷的存在。

“你不知道?”黄汝良有些惊讶地看向秦臻。

“我一向不在意这些事儿的,县里有什么动静我是全然不知晓,这你是知道的。”被黄汝良这么一盯,秦臻有些心虚地笑了起来,他搜索了一下记忆,确实没有一点头绪。

“哦。( 更新本书最新章节)”黄汝良想想也是,一个纨绔怎么会关心这些,他便开口解释道:“邹墀已经卸任回京述职,新任知府还未上任,这些日子县里的大小事务全都落到了咱们这位好不容易才翻身做主的梁县令手上,那还不趁着这些时日使劲儿蹦跶?”

听黄汝良开口直呼前任知府的名讳,秦臻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黄汝良出身官宦世家,他父亲黄宪清与那邹墀乃是同科进士,两人有些恩怨。黄汝良六次府试不中,要说与这位知府大人一点儿关系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也怪不得黄汝良对其如此不敬。

两人说着话,就见远处一顶两人抬的绿呢小轿慢吞吞行了过来,待到秦府门前,轿夫放下轿子,跟在轿子跑的一个中年胥吏殷勤地掀起帘子,便见一双乌亮的皂靴伸了出来,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官袍,腰间配着镶银线束带的老者走了出来。官服胸前绣的一只鸂鶒图案昭示着老者的品级。

梁县令名道凝,字云闲,江西吉安人士,举人出身,做过教谕,经历跟海大人一样一样的,不过战斗力却是远远不及海超人。梁大人因为出身太低,正经进士出身的同事们瞧不上他,顶头上司对他也是不假颜色,是以梁大人这个县令当得十分窝囊。虽说跟知府同郭的县令历来都要弱势许多,但他却不是一般的弱势,而是弱爆了。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窝囊到连一个府衙的小吏都敢跟梁县令甩脸子。可见不是进士出身的县官是何等的窝囊,简直“惨不忍睹”。

如今好了,受了六年恶气的梁县令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把那万恶的邹知府给熬走了,现在晋江县的大小事务终于名正言顺地归他一肩挑,趁着新任知府还未上任,梁县令四处活动,积极处理县里的大小事务,希望给即将上任的知府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想要把晋江县治理的井井有条,不出乱子谈何容易?下面是一堆阳奉阴违的胥吏,上面一尊尊烧香不还愿的菩萨,当间儿的地主乡绅也是不好相与的。这几天整日里除了在县衙处理那些凭空冒出来的诸多事务,还有抽空进村下乡调解乡绅矛盾,可怜梁县令一个五十多的小老头,哪来如此多的精力与这些人周旋?才十几日,头发都花白了许多,事情却是越弄越乱,叫梁县令苦愁不已。

梁县令虽然隐隐觉得是有人故意与他作对,但他却是无能为力,别看他当了五六年的县令,在这晋江县却是一点根基没有,邹知府在时无人理会他,邹知府不在时更没有人有功夫搭理他,可怜梁县令虽然上下蹦跶,却是无人放在心上,着实可悲。

就在梁县令黯然神伤之时,同样在县衙里不得志的兵房书吏李邦一语点醒他。

李邦对梁县令道:“县尊大人是否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事情不断,却越是处理越是凌乱?”

梁县令冷哼道:“怎么不明白?小吏欺我罢了。”虽然明白,梁大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些可恶的胥吏戏耍自己。

“既然大人明白,怎么能够容忍小吏如此放肆?”李邦又问。

“这些竖子后面后台强硬,本官乃是无根之萍,如何有能力对付他们?”梁县令丧气道。

听了梁县令的话,李邦便不吭声了,笑而不言地看着梁县令。梁县令见他笑而不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李邦的意思,于是便有了这次拜访秦府之行。

小吏敢欺他梁县令一是看他出身低,没有权威。二是身后有后台支持,不怕他这个毫无根基之人。如此才敢以下犯上,大胆地折腾戏弄他梁县令。

在古代,县令虽然是名义的一县之牧守,全县最有权柄之人,但现实却不是如此。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县令虽然掌握总揽一县大小事务的权力,但官职总是有任期的,到了时间就得滚蛋,不像胥吏一样可以一辈子呆在县衙里不挪窝。

并不是每个县令都像海超人那样拥有正无穷的战斗力与精力,可以以一己之力治理一个县,不被胥吏蒙蔽。所以想要治理好一县百姓不出大乱子,县令们只有依靠衙门里的胥吏,借助他们的能力才能管理好一县事务,否则必然焦头烂额。

但是这些胥吏在官场上身份低微,升迁无望,只求发财。他们经常久居一职,熟悉各种政务,拥有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再加上熟悉地方的民情,只要稍微在中间做一点手脚,就可以很轻松地欺上瞒下,并从中牟取私利。更有甚者,刁难索贿、挟制主官、监守自盗、依仗强豪,欺压百姓、敲诈勒索,盘剥平民、操纵司法,徇私舞弊等等。其中,尤以胥吏凭借对律例的精通操纵司法、借诉生财的现象最为典型。县官即便知晓胥吏之害也无心无力治理,只求任期一满,打包滚蛋,远离是非。

梁县令便是深受胥吏坑害的苦主,当初邹知府在时,他这透明人还感受不深,如今邹知府一走,他算是真切地领教了这帮子胥吏的厉害,叫人焦头烂额还有口难言。

“既然你们这些混蛋依仗豪强欺负我老头子孤家寡人,好好好,你们等着,这是你们逼我的!不就是拉下脸找靠山吗?老夫堂堂一县之尊还怕找不着靠山?”怀着出口恶气的报复心态,梁县令便让李邦递了名帖来拜访这晋江县最有权势与名望的秦家。

既然是来拜码头的,梁县令已经做好了放低姿态的准备。一出轿子见秦府门口站了一大帮人在那等候,见是来迎接自己的,梁县令突然觉得很有面子,他原本还有些拉不下脸来,暗道要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岂不难堪死人?想不到秦家这么给面子,倒是叫梁县令心里欢喜了起来。

秦臻见梁县令出了轿子,他赶忙上前见礼,躬身拱手:“小子秦臻,拜见县尊大人,不知县尊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梁县令见面前上来一个丰神俊秀少年郎行礼,他有些愕然,觉得眼前这少年有些眼熟,便问道:“你便是秦家三公子?本官见你眼熟,可曾见过?”

“县尊大人贵人多忘事,小子这童生身份还是县尊大人您一笔点中的呢。”秦臻抬起头来笑道。

“哦,对对对,本官却是忘了,秦家三公子便是咱们晋江县顶顶有名的‘小神童’。”听秦臻这么一提,梁县令恍然大悟,脱口道。话一说完,梁县令便觉得有些孟浪了,秦家幼子之事他是听说过的,如此说话听起来让人以为他是讥讽秦臻呢。

“县尊大人说笑了,小子都十六了,哪家的神童似我这般大?”秦臻开起自己的玩笑来。

梁县令也哈哈笑了起来,他本以为接下来会出现尴尬地一面,想不到眼前这少年浑不在意,还自嘲地笑着化解尴尬,这让他不禁多看秦臻两眼。

“唉,倒是可惜了。”梁县令盯着秦臻看了两眼,心中暗叹道。当初他刚上任时主持县试,点中当时秦臻的文章,在知晓秦臻才九岁时,梁县令惊为天人,对秦臻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后来得知秦臻大病之后他好是哀叹了一阵子。如今再看这秦臻,不禁颇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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