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右卫堡军粮的是一伙惯匪,约有一百多号人,土贼的寨子就在离右卫堡四十里外的一处不知名的山上。
为了剿灭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寇,宁承芳特意派把总李守全去配合曹文焕。
所以李守全一见到曹文焕就连连拱手,笑道:“曹把总,兄弟受上峰派遣,来给你做个副手,你看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曹文焕急忙和李守全客气一番。
李守全是宁承芳的亲信,他的把总营是右卫堡最大的,下辖三哨官兵,近二百人。
曹文焕和李守全商量一下,李守全认为用三百名训练有素的官军,去剿一百多乌合之众的土寇绰绰有余,只要查探到对方的山寨地点,荡平敌寨应该不成问题。
为了探明敌寨的情况,曹文焕派曹林带几个机灵一点的士卒,化装成老百姓的样子,骑快马到土贼经常出没的山区周围打探,曹文焕分析,这些土贼肯定和附近的村屯有联系。
曹林的机灵,是曹文焕最赏识的,所以曹林只用了一小天的工夫就回来了,他还顺便抓回了一个舌头,果然不出所料,通过舌头的口供,证实了曹文焕的分析,这些人都是十里八屯的饥民,因为年头不好,灾祸不断,这些人就落草做了强贼。
李守全建议立即前去讨伐。
但是,曹文焕认为,现在土寇夺了官兵的军粮,一定会对官兵有所防备,现在曹林还抓了一个舌头回来,土贼无端端丢了一个同伙,就会更加注意官兵的动静,如果大张旗鼓的前去扫荡土贼,没准土贼就会把军粮藏起来,闻风逃跑,官军就会扑了个空。
“那你说怎么办?兄弟听曹把总的。”李守全也听说了曹文焕的在王朴军中的一些事情,对这个少年把总一直心怀敬仰,所以十分爽快的表示服从曹文焕的指挥。
曹文焕也不谦虚,沉吟一下,道:“这样,我们先放出风去,就说杀虎关附近有北虏运动的迹象,右卫堡正在全力准备御敌,然后做出一些动员士兵的假像,迷惑土贼的耳目”
“随后,由我挑选二十个强壮一点的卒子,扮作传令兵的样子,分批出城,方向是大同沿边的城堡,知道的人也就以为是奉命调遣援兵去了,而到了晚上,我们就偷偷绕到一个地方会合,然后由我带领他们到敌寨去查探一下,瞧一瞧地形地势,看看他们把军粮藏在了哪里?”
“曹兄弟,你就带二十个卒子去?那我能干什么?”李守全睁大眼睛问。
曹文焕微微一笑,道:“十几个人当然不够用,我只是带他们去探查军粮的情况,李大哥到了晚上,称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偷带领二个把总营的人马出城,直奔土寇的寨子,这样的话,即使土寇发现了情况,迅速逃跑的话,军粮也能找回来。如果没有发现,那最好了,一窝端了就得了。”
李守全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抚掌笑道:“曹兄弟,好计策,那就照你的方法办,就是要辛苦你了。”
曹文焕笑道:“我倒是不辛苦,李大哥确是要辛苦不少,咱们右卫的军马有限,到时候,可能李大哥把总营的兄弟,只能两人合乘一匹马了,不过,还好,贼寨离这里只有四十里,不算远……”
……
第二天,城里就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长城外发现一些北虏的骑兵活动,右卫堡正在加强戒备,一大早,李守全就带领标下三百名官兵,急匆匆出了城,方向是杀虎口关隘。
整个一上午,城里派出去好几批传令兵,飞奔向大同的各个周边城堡,可见事情非常紧急,城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曹文焕和曹刚、曹林也装扮成传令兵的模样,带着抓来的“舌头”,绕出了城堡,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奔向各个方向的传令兵就悄悄的集中在一起,然后在曹文焕的带领下,避开大道,潜入到土贼所在的山区,约摸离贼寨一里的地方停下。
曹文焕让所有人下马,指派二个兵卒守好马匹,然后让“舌头”带路,偷偷的进山靠近土贼的山寨。
夜里无星无月,天气阴沉,山林里却是轻风阵阵,好大的一片雾气。
土贼的山寨建在半山腰一块平坦的地面上,方圆数十丈的距离内,搭建了几个大木屋,周围用木栅围成,现在已经是夜半,土贼的寨子内一片安静,只有几堆半明不亮的篝火,渐渐的燃烧。
夜里雾大,有些看不真切,曹文焕派曹林下去侦察一下,嘱咐他小心一点,不要让流寇发觉了。
不一会,曹林回来,告诉曹文焕,下面一切正常,篝火旁边几个守夜的都睡着了,寨子里防备比较松懈。
看来,白天做的掩护成功的迷惑了这群土寇,曹文焕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曹刚无限膜拜似的悄声对曹文焕道:“叔,你咋知道用那样的办法能欺骗土贼呢?我就想不到。”
曹文焕不想给他讲“李?雪夜入蔡州的典故”,就是说了,曹刚这一根弦的笨脑筋也不见得能懂,所以他沉思了一下,又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忽然道:“这样,咱们十几个人到山后砍些干草、树技,去做几十根火把。”
“叔,做火把干什么?”曹林问。
“一会下去收拾土贼。”
“收拾土贼?就咱们这十几个人?叔,咱不等李把总了?”曹林瞪大眼睛。
“不等了,咱们右卫堡只有一百多匹战马,李把总要赶来,就得让士卒们二、三个人骑一匹,四十多里的地,这山路又这么崎岖难走,等到李把总赶来,天都已经大亮了,如果被山下面村子里的人看到了,到贼寨里报了信儿,就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曹文焕领着他们到山后面收集干草、树技,用了整整二个时辰,扎了二百多支火把,每支火把一人多高。
他让士卒守着这些火把,告诉他们,一会他亲自下去把守哨干掉后,他们就将这些火把沿着寨子周围插满,尽量隔得离寨子稍远一点。事情做好之后,这二十几个卒子就五人分为一组,在东南西北方向,每人手中持着一支火把,在各自的方向上相对来回奔跑,造成有大量官兵把寨子团团包围的假象。
曹文焕嘱咐好这些兵卒后,就带领曹刚、曹林摸下了山寨。寨子挺大,现在已经到了子时,几个守夜的早就围着篝火睡着了,有二个一边喝酒一边扯蛋的土贼也迷迷糊糊的。
曹文焕三人,身手矫健,很快就逐一抹了这些守哨的脖子。然后曹文焕嘱咐曹刚曹林,把贼寨左侧木棚里贮存的干草、木柴等物都取出来,分别放在这些木屋子的周围。
干好了这些事,他就让曹林去通知弟兄们,开始插火把,点火。
一切准备就绪,他就把几大栋房子周围的干草点着,然后他就带着曹刚、曹林,偷偷躲到房子后面,拔出长刀,静静地看着火焰燎起,张嘴大叫道:“不好了,着火了,官兵来了。
曹刚、曹林也跟着大声喊叫。
贼寨中立刻乱成一团,许多人正在做着美梦,睁开惺松睡眼看到的是外面透出的熊熊火光,又听到有人喊“官兵来了”,立刻吓得魂飞天外,纷纷从几栋大房子里往出跑,许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只见挤倒的,奔跑的,嚎叫的,骂人的,一个个抱头鼠窜,乱成一窝粥。
躲在暗处的曹文焕冷笑一声,想起了他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学过的一些心理学。杀过人的犯罪嫌疑人,无论躲在什么地方,如果听到警笛的声音,无论看没看到警察,他都会吓得想要翻墙逃走,尽管那可能是隔壁邻家孩子玩的电动车。
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现在这批土贼也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变成了无头苍蝇,他们劫了官府的粮车,无时不刻都在担心官府的追剿,只是听说北虏进犯,官兵都在紧急的防御北虏,所以才松懈下来。
这时听到官兵忽然从天而降,哪有不怕的道理?何况自古以来,官和贼就是两种心理状态。
看着乱糟糟的一群没头苍蝇,曹文焕仔细查看山寨头领的位置,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一般人都懂。
“大当家的,咱们被官兵包围了。”
终于找到了那个山贼的头子,曹文焕给曹刚、曹林一打眼色,三人大叫着冲了出去,曹文焕迈开大步,直奔贼头。
贼头猛然看到曹文焕,大吃一惊,他后面几个亲信的悍匪,急忙过来阻挡,曹文焕一刀横扫过去,几个刚刚略有些清醒的悍匪,蹬蹬蹬的被猛烈的刀锋逼退了几大步。
曹文焕更不迟疑,又是二刀挥出,曹家人的血性在骨骼里迸发出来,二个悍匪挡不住这刚猛的力道,惨叫着被砍翻在地上。
飞起一脚,又一个被踹出老远。
曹刚、曹林随后奔了过来,砍翻了另外两个靠近贼头的土寇。曹文焕知道现在时间宝贵,如果不能称乱快速的制服贼头,耽搁的一长,没准就会出现变故。
所以,他在贼头变成孤家寡人的一刹那,一个箭步,跨到贼头面前,贼头回过神儿来,抢起手中的大刀,当头向曹文焕砍到。曹文焕格开贼头的大刀,猛然冲到他身前,用臂肘向他下颌一撞,贼头一连退后三大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曹文焕借机把长刀架在了贼头的脖颈上,冲着几个从远处奔过来的山贼冷冷道:“不许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山贼被震慑住了,眼望着山寨周围,蒙蒙雾气中,火光不住的闪烁,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官军,而现在“大当家的”也落入了官军军官的手中,所有人的心理这时侯彻底崩溃了。
“你们被包围了,不反抗者不杀,反抗者必死。”
曹文焕威严的喝道。
这些乌合之众的土贼们失去了头领,一个个没有了主心骨儿,又身陷重围,纷纷跪地求饶。
“你要杀就杀,狗官,老子不怕你,大不了就是阎王殿里走一回,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贼头在地上大声叫嚷。
曹文焕一愣,想不到这土寇还这么有骨气!冷笑一声,道:“怕就怕阎王不收你,把你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抬起头,对着土寇大声道:“你等听着,本总爷是大同镇右卫堡宁守备标下把总曹文焕,你们这些人不知死活,劫夺官粮,罪不可郝,但是念在你们都是山下的穷苦饥民,被迫落草为寇,本总爷网开一面,只要你等老老实实的,听从本总爷的指挥,本总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曹文焕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他确实是不想杀这些被迫落草的贫苦农民,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稳住他们。这些人劫夺官粮,如果真的被逼急了拼命,山寨周围这二十几个兵丁,不是就露馅了吗?那他曹文焕这一夜也就白忙活了一场。
哪知道他话音刚刚一落,就听贼头惊声道:“你说什么?你是曹文焕?就是整个大同都在传说的那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样的‘曹猛子’?”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曹猛子?曹文焕晕菜,他可不知道这个贼头在哪听来的这么句戏文,罗贯中已经写出《三国演义》了吧?这贼头看过《三国演义》还是听过大鼓戏?还有这个‘曹猛子’是怎么回事?
“小爷,”贼头忽然叫道,“如果你真是‘曹猛子’大人,小人愿意归还全部劫夺的军粮,还愿意带着手下这百十号人,跟着小爷您投军打仗,杀鞑子。”
曹文焕听得满头雾水。
曹林听贼头的话有门儿,连忙接口道:“不错,你说对了,这位正是曹文焕曹……猛子大爷,你们要是诚心归附,现在就老老实实的。”
“是是是,”贼头听了这话,眼睛中露出激动的神色,一个劲儿的向身后的土寇摆手,叫道,“你们把手上的兵器都放下,听这位军爷的命令,这位就是曹猛子曹小爷,咱们以后就跟定他了。”
曹文焕忙忙活活一个晚上,哪料到事情变成了这个结果,目瞪口呆之下,也不太敢相信这些人,但是看现在的情形,暂时拖一阵是一阵,等待李守全带兵来到就好了,所以他的刀不离开贼头的脖子,只让曹林和曹刚归拢那些土贼。
随后他示意曹林,派一个兵丁去接应李守全。
贼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曹文焕说话,曹文焕为了稳住这些贼,也就只好和贼头周旋,这家伙一口一个‘曹猛子’‘曹猛子’,弄得曹文焕起了一身鸡皮。
总算捱到了天亮,李守全终于带兵赶到了,当他看见曹文焕带着二十几个人制服了这百多号土寇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曹兄弟不愧人称‘曹猛子’,为兄服了。”这是李守全见到曹文焕说的第一句话。
曹文焕感觉自己彻底崩溃了。
贼头果然很诚心的要投靠曹文焕,一晚上压着手下人没有反抗,还在李守全来到之后,带着曹文焕等人,在离山寨不远的山洞里取出了所有的军粮。
如果没有贼头的带路,这些军粮还真不好找。
李守全不太相信这些土寇会投诚,所以把他们一个个都绑了,派兵押着出山。贼寨也因为烧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火,已经化为了灰烬。
天已经逐渐大亮,四十里的路,用马匹驮着押解的军粮,所有人只能靠步行。
路上经过许多村屯,许多人纷纷走出家门,好奇的看着这列长长的奇怪队伍,都知道有一伙土寇让右卫堡的官军给剿了。
……
进入右卫堡时,曹文焕走在前面,锃亮的甲胄,刚毅的脸孔,引来了街上的围观,曹文焕感觉大家都在注视着他,又开始了指指点点。
“老相公,这个人就是大同府各处都在流传的那个右卫堡把总曹文焕?”
右卫堡的街上,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岁,模样英挺的男子,向旁边的一位身穿白色深衣的削瘦中年人问道。
“看样子,像是他,嗯,身子骨硬实,长相刚毅,有几分猛将的样子。”中年人面相平和,淡淡的接道。
“老相公这次到了右卫堡,难道就是专门为了他而来?”
“也不尽然,大同府是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这右卫堡又是边塞的门户,总是要来看一看的。好了,我们走吧,到宁承芳的守备府去,相信他已经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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