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颜莹
月在夜空中漂泊,人在江湖中流浪。
独孤强已不知多久没有如此安心地看过天上与自己一样漂泊不定的月牙了。那日若不是正巧遇上火灾的丛林,他只怕是逃不过天界追兵的围捕了。
造化弄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
这些时日以来,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颜莹,虽然他也担心安庆恩的安危,但比起颜莹,安庆恩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轻了很多。
有些人的确把爱情与爱人看得很重,独孤强就是这种人。
天界一败,他也知道凭己之力是不可能为太乙真人报仇了,报仇对他来说已是一种奢望,所以现在他只想找到颜莹,好好地、平淡地活下去。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太乙真人到底是不是天帝派人所杀,或者自己永远存在于一个解不开的迷中,他没去想。
在江湖中如孤舟般漂泊,人总是要时刻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不管是在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像独孤强这样天界人处之而后快的要犯了。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天来,他一直被人跟着。
只有在人多的地方他才没有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
人总要休息,总要回家,所以没有一个地方是永远一直热闹的。
月牙高悬的时候,独孤强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走在空旷城郊的独孤强本能地紧握手中的三尖两刃枪。
月光下,秋意寒。
风卷残叶飞。
数道寒光忽从四面八方向独孤强袭了过来。
自从天界一役后,独孤强比起原先更谨慎,更小心,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是如何能一直这样默默地跟着自己的。
避开这些冰冷的寒光,独孤强终于看见了这些人。
他猜得不错,这些人果然是天界的人。但他还有另一种感觉,他只觉得这些人不是唯一跟着他的人,若还有别人跟着他,那么会是谁呢?
但这只是感觉,也许他的感觉错了。
独孤强已经不及再想,天界的十几位追兵已经飞扑而至。
剑气如秋风,吹落多少叶,将见多少血?
血未见,因为独孤强灵巧地避开了所有的剑气。
“你们要杀我不该只带那么少的人。”独孤强得意的笑着,他虽没有把握将天界掀翻,但对付着十来个追兵,他还是胸有成竹的。
领头的一人回道:“风险大,利润也大,我们知道你棘手,但如今你的人头比我们守着本分十年辛辛苦苦的工作还要有赚头。”
另一人附和道:“谁叫你如今是天界的头号重犯呢?”
独孤强闷哼一声,不加理会,抡枪迎了上去。
枪影漫天,带着滚烫的气劲,扫向众人。
数十人齐心协力,勉强接下独孤强的招式。
一旁的林子里,正有人偷偷地瞧着这一切。
其中一人问:“主子,您千方百计将他的消息散出去,不就是想要别人来对付他吗?以您的武功,他万万不是您的对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以我看来,这些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说话的,正是马烈。
能做马烈的主子,这人会是谁呢?
正说话间,独孤强已将追兵的气势压了下去,如此看来,不出三招,这十几名追兵,必都败下阵去。
三招的时间转瞬即逝,但这三招未发之际,又有一人说道:“谁说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话这人,当然就是马烈的主子。\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
话音才落,一粒小小的石子已经从那人指尖飞出。
石子不偏不倚,正中独孤强的握枪的手。
而且正好在独孤强的杀招将发未发之际。
独孤强大叫一声,枪已离手。
“卑鄙!居然用暗器。”独孤强大骂道。
天兵沙场经验老道,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刹那之间,十几柄长剑已经牢牢地架在独孤强的脖子上。
“时机成熟。”马烈的主子暗自高兴。
马烈不解地看着向他的主子。
他的主子面如冰霜,正是安庆恩!
此时天兵正对独孤强发泄性地拳打脚踢。
独孤强叫苦不迭,本想用三昧真火逼开他们,但自己实在没有把握,毕竟颈间的刀锋定然会比他口中的烈火要快,只要这些人稍微感到一点不对劲,那么他脖子上的刀,只怕不会如此听话了。
独孤强愤怒而又绝望地忍受着这一切。他还没寻到颜莹,难道,他们就此缘尽?
凉风又起,杀气弥漫。
龙啸震天,独孤强只看到一条条苍龙破空而出,天兵们皆被苍龙啃食着,飞出数十丈。
独孤强颈间的刀锋齐齐落下。
安庆恩轻飘飘地落在独孤强身前。
“独孤兄,你没事吧。”安庆恩关切地问道。
“安兄,怎么是你?”独孤强问。
“我听见附近有打斗声,便赶来看看,远看只见天界的走狗在欺负人,我便出手相助,没想到是独孤兄你,以独孤兄的武艺,应该不会被这些喽啰欺负,独孤兄可否说个缘由?”安庆恩明知顾问。
这安庆恩演技倒真好,独孤强也没瞧出异样,连忙感激地道:“若不是这些小人使暗器,我也不会载在他们手里,还好安兄及时赶到,如不然。。。。。。”
“果真是缘分啊。如今独孤兄没事我也安心了,咱们许久未见,不如痛饮一番?”安庆恩道。
独孤强痛快的答应了,与安庆恩大步向前,找了间客栈,点了酒水。
安庆恩还向独孤强介绍了随后赶上的马烈。
原来麒麟山安庆恩夺得蚩尤血剑后,又回到原地以武力强行招兵买马。
骨子硬点的,成了剑下魂,不愿死的,便成了他的走狗。
如今的马烈,也就是他的走狗。
三人痛饮一番后,分别睡下。
但三人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独孤强依旧感激着安庆恩的种种,还有浓浓酒意里颜莹散不去的影子。
安庆恩暗暗高兴自己的计谋,他永远都知道,攻心为上,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别人服服帖帖地为他卖命。
而马烈,对于整个过程都知晓的他,也不得不赞叹安庆恩的城府,他清楚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的人越不会安全,如今他还活着,只是因为他对安庆恩来说还有一定的价值。。。。。。
月牙被旭日交替了下去。
独孤强起床时,已经看到了在大厅为他备好早饭的安庆恩。
他觉得能有安庆恩这么一个细心周到、聪明仗义的朋友的确是他的福分。
早饭后,安庆恩坚持要带独孤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独孤强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三人便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一路西行。
苍茫的秋景一路东去。
午后,马车在一个小镇旁停下。
独孤强随着安庆恩下了马车,马车前是一座别致的宅院,白墙绿瓦的宅院,隐隐透着江南园林的气息。宅院四周的枫树上,叶子已经红透,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稍纵即逝的美丽。
“这是何处?”独孤强问。
“这是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里边的人。”安庆恩回答着便示意马烈上前敲门。
门环三响。
然后马烈便推开了门。
独孤强透过门敞开的缝隙看去,宅院里干干净净,并无童仆来开门。
这时忽然从宅院里窜出一只黑猫,黑猫迅速地奔向安庆恩,赖在安庆恩脚边不愿走开。
“看来这小东西很喜欢安兄你。”独孤强笑着说道。
安庆恩将它抱起,轻抚着它,道:“所有动物中,我唯独爱猫,而且是黑猫,我喜欢它神秘的毛色,喜欢它神秘的眼神,不知独孤兄会不会喜欢?”说着安庆恩将黑猫递到独孤强面前。
独孤强本就不讨厌小动物,于是他随手将黑猫接了过来,也轻抚着它。
黑猫温顺地伏在他怀里,像是他的情人,温柔地凝视着他。
它的眼睛似有魔力,仿佛能看清一切隐藏在人心底的东西。。。。。。
独孤强愣愣地看着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然后又将它送还给安庆恩。
安庆恩含笑接过,然后将它放回地上,“去找你的主人吧。”
黑猫似能听懂安庆恩的话语,一溜烟地跑回宅院中。
“走吧,别吧时间耽误在这些小事上,去逛逛这个宅院,说不定会有些惊喜哦。”安庆恩说着,拉着独孤强的手也往宅院里走。
独孤强好奇地看着这个别致的宅院。
精巧的花窗,高翘的飞檐,清澈的池塘,栩栩如生的假山,园中的一切,虽不显奢华,但却也不乏大气。
走过曲折典雅的回廊,独孤强看到了那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里,有个红衣女子正给观音菩萨上香。
那个背影,多么的熟悉,多么的深入骨髓。
“颜莹?”独孤强地话语中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
女子回头,那在独孤强心中不可能被时间漂白的轮廓就这么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独孤强面前。
颜莹地眼波晃了晃,然后激动地喊道:“强?真的是你?”
独孤强用力地点头,然后大步向前,将颜莹抱在怀中。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世间的纷争都已不重要,仇恨都已不重要,只有相爱和厮守才是最最重要的。
激动的泪水已经从他的眼角流出,但对安庆恩的感激之情却是一丝丝汇入他心里。
才刚放松忘我的相拥,独孤强忽然发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时屋里又出现了五位女子,后来的这五位女子,竟全是颜莹!
六位颜莹!六位身着不同花色衣衫的颜莹:有红衣的、黄衣的、青衣的、蓝衣的、紫衣的和白衣的。
每一个颜莹的轮廓与身材都一模一样!世上绝不可能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但却怎会同时出现六位一模一样的颜莹?
独孤强已经说不清楚心里是开心还是难过,所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安庆恩。
但安庆恩却镇定地点头,轻松地笑道:“独孤兄放心,嫂子是一定在这几人中,我碰巧在河边救起嫂子之后也是无意中才知道嫂子与独孤兄你的关系,嫂子不知道你是否淡了这份感情,于是我便替嫂子出了这个主意,让独孤兄你在这几人中认出嫂子,体现你们夫妻情深。”
独孤强心里对安庆恩的感激又一次重燃了,一个能为自己着想的兄弟在这乱世中已算难寻,那种细心地为自己设身处地考虑的朋友更是难找,而自己居然遇上了安庆恩。
独孤强幸福地笑了,然后仔细观察这六位颜莹,虽然他曾与颜莹朝夕相处,但此时此刻,竟不能分辨谁才是真正的颜莹。
“不要紧的,你在这里住些时日,待你认出了嫂子再离开不迟,我还要与马烈外出办些事情,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所以独孤兄你别急。”安庆恩看着独孤强紧张的神情安慰道。
话虽如此,但独孤强已然害怕认错了人会令颜莹伤心欲绝。
安庆恩仿佛能看透独孤强的心思,连忙说道:“独孤兄,对于你们的感情一定要有信心,我听了你们的事,我都替你们有信心,你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另外几位是这些时日以来嫂子的好友,她们也都听说了你们的故事,也都愿意扮演嫂子来作此考验,嫂子也同我说了,我找人做的易容术精妙之极,就连她自己也难分辨真伪,要是独孤兄认错人了,就罚你跪一天搓板,然后将她的这些好姐妹全都娶进门。”
听安庆恩这么一说,独孤强压力顿消,他虽然不反对将颜莹的这些姐妹都娶了,但他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寻出真正的颜莹。
见独孤强神色平缓,安庆恩与马烈便告辞而去。
屋子里唯独留下了这七人。
一个独孤强与六位颜莹。
独孤强的确也不得不佩服安庆恩的心思细腻,就连颜莹随身佩戴的软剑,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看过了六位颜莹的软剑之后,独孤强还分别参观了六间厢房。
红衣颜莹的厢房带有淡淡花香,桌上是一些还未完成的刺绣;黄衣颜莹的房里挂着许多名家真迹,墨香浓浓;青衣颜莹房里养着一些植物,这些叫不出名儿来的植物都像她的人儿一般娇嫩美丽;蓝衣颜莹厢房里摆着许多兵刃,只要扫一眼便能让年轻人热血沸腾;紫衣颜莹房里摆满各种乐器,有古筝,有二胡,有笛子,有葫芦丝,有编钟。。。。。。白衣颜莹房里最是简单,除了干干净净的桌椅,干干净净的床,干干净净的镜子,便没有其他摆设了。
这六间房,床铺摆放的方位皆与冥月堡里的一致,但其他摆设却各不相同,独孤强从这一点也难分辨谁是真正的颜莹。
又回到大厅,六位颜莹都分别送上亲手为独孤强缝制的礼物。
红衣颜莹送的是一件手工精细的长袍,黄衣颜莹送的是一件长短合身的长裤,青衣颜莹送的是一双舒适的长靴,蓝衣颜莹送的是一双质地上好的白袜,紫衣颜莹送上亲手制作的短笛,白衣颜莹送的是一条大气体面的腰带。
每一样的做工都那么细腻,每一样都好像富含有极深的情感,独孤强依旧没能猜出谁才是真正的颜莹。
大家也都没有介意,他们开心地坐在一起,共进晚餐,倾述思念。
但从她们的谈话与声音,独孤强亦找不出丝毫倪端。
时间就这么匆忙地同流水一般流逝。
温柔乡,英雄冢。
独孤强渐渐地习惯了六个人一起的生活,习惯了六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他沉浸在泛滥的甜蜜中,沉浸在和谐的氛围里,沉浸在一个不用去考虑战乱与生计的国度。
这一切仿若天堂,这一切能让人淡忘仇恨与悲伤。
这一切同样能让一把兵刃失去锋利,让英雄迷失方向,亦能让一头雄狮的斗志生锈腐烂。
如果这是一种堕落,那么独孤强就存在于这种堕落中越堕落越快乐。。。。。
直到危机出现时,这一切,已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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