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只有马烈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夏侯嘉看在眼里,将马烈引至桌边,“贫道侥幸得胜,马兄不要介怀。”
马烈听了这话,不禁佩服:“胜不骄已经很难,兄台又有如此胸襟,我马烈也甘拜下风。”说罢他连敬夏侯嘉三杯。
夏侯嘉不好推辞,只好也饮了三杯。
三杯才过,众人便听到了凄凉的哀乐声。
这哀乐声由远而近,朝麒麟山而来。
是谁如此大胆,敢在麒麟魔请客的地方演奏这种曲子?
在这欢庆的宴会听到这种曲子本就是怪事,更奇怪的是漫天竟飘下纸钱,只有死人才会喜欢的纸钱。
看这场面,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想,惹事的人要来了。
但麒麟魔根本没有仇家,又有谁会这时候来闹场呢?
全场的宾客都已安静下来。
一群身穿白袍的大汉扛着棺材径直走来,谁会料到在这喜庆的日子上会有人送来棺材。不只一个棺材,而且都是上好的红木棺材。
麒麟魔的脸已经严肃起来。
那群白衣大汉中间,走出个白袍男子,这人眉清目秀,美如白玉,但他如死人般的表情却让人感到一阵心寒。
夏侯嘉与琪琳当人认得安庆恩,他们如何也想不通,箭神与花神再向天帝复命时说道安庆恩已死,而如今他为何又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出现在麒麟山下。
魔道中人也有不少认识安庆恩的,也听说他在天界大败,如今见着,便不免破口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庆恩,大闹天界不成也就罢了,还敢来麒麟山搅和?”
说话那人话音才落,人头也都跟着话音一起落下。
众人都看到了安庆恩出剑收剑,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有把握在那样的剑招下能生还。因为那剑法太快,太狠,太霸道。
那人一倒下,便没有人再敢多嘴了。
安庆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脸上铺了层霜,结了层冰,让人看不到他心里是喜悦还是愤怒。
“我今日来,只是想问诸位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对抗天界,如若不肯,这些棺材,便是我送给诸位的。”安庆恩终于说话了,他的话语已如他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不杂一点情感。
他的话语如同他的身手,干净利落,因为世上,除了颜羽,已再无别人,能让他多说几句。
众人哗然,他们虽都见识到安庆恩的身手,但凭他一己之力,就敢在魔道诸位高手面前口出狂言,他们又有何面子可言?
几位魔道中人相视一眼,想给眼前这狂妄之人一点教训,于是青锋剑,大环刀,奔雷掌一起想安庆恩袭去。
魔道三大高手一齐出招,气劲翻涌,杀气震天。
不料这些慑人的杀气与气劲在一瞬间就如西月一般消沉在绚烂的光泽中了。
青锋剑已断,大环刀已折,只有使奔雷掌的被安庆恩拿着剑架在颈上,不敢动弹。
见安庆恩武功高深莫测,其余人也不敢上前。
“你们不服的只管上来,我带来的棺材保证足够你们一人一具。”安庆恩道。
众人只是窃窃私语,不敢上前。
安庆恩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轻蔑的笑意。
只见安庆恩手掌在使奔雷掌那人脑后一按,道道柔光,汇入安庆恩的手心。
那人仿佛落入海中,被巨大的漩涡所牵引,体内真气不由己控。
仅一瞬之间,呼吸都还没有来得及换气的一瞬间,安庆恩掌下那人已是皱纹满面,白霜满头了。
一个壮年男子在一刹那变为一个糟老头,这安庆恩究竟用的是什么妖法?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九幽神功?”麒麟魔惊叹道。
“就是传说中霸道绝伦,阴邪至极,而且能吸取别人功力的邪功?”琪琳问。
麒麟魔面有难色的点头。
这时,安庆恩又说道,“我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蚩尤血剑,传说天下间最锋利的剑,应该配功夫最好的人。”安庆恩说着,慢慢朝麒麟魔走了过来。
魔道中人竟纷纷让开一条道,谁都见识过安庆恩的功夫,也都不敢以身犯险。
“做梦!”琪琳说着正想上前阻拦。
夏侯嘉将他按住,自己一跃而上。
“来得正好,我正好试试我的奔雷掌!”安庆恩说罢,已挥出双掌,掌力霸道浑厚,刚刚那使奔雷掌的行家与他比起来简直就像三岁孩童。
巨响如惊雷,树叶纷落,两人交手之处,顿时沙尘四起。
夏侯嘉的掌力与一道电光撞击之后,两人分别震开,平分秋色。
夏侯嘉身怀众多妖魔高深的功力,如今全力一招竟不能压敌制胜,这的确是他意料之外,于是他不做喘息,连忙又攻了上去。
却见夏侯嘉化成数个身影,使着不同的招式向安庆恩攻去。这一招“魔影重重”将融合在里边的迷踪八卦步,八卦混元掌、及灵动巧妙的剑法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场之人无不对这样高绝的招式暗暗赞叹。
但是,安庆恩却后发制人!
众人似乎都同时看到一条条霸道、狰狞的狂龙从安庆恩的剑气中腾飞出来!那淡蓝色的剑气,淡蓝色的飞龙,就像是刚从地底被释放的冤魂,凌厉、邪恶。
龙影飞舞。
龙吟震天。
狂龙与将夏侯嘉一切的招式撕绞成碎片!
夏侯嘉已被震飞出去。
琪琳原本想要将飞出的夏侯嘉接住,却没料到自己也被余劲震飞好远。
夏侯嘉已经开始咳血,可见受伤不轻。
“听说你也是联手击败刑天那三人之一,若是你都挡不了我,这里又有谁能挡我呢?”安庆恩说着,漫步向前,丝毫不在乎众人是什么表情,有什么反应。
麒麟魔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将夏侯嘉扶起,拍去他身上的泥土,并关切的看了看他。
夏侯嘉忽然发现麒麟魔的目光变得坚决,一种火焰烧不尽,长剑斩不断的坚决。
麒麟魔回头看向安庆恩:“自蚩尤死后,这血剑一直属于我麒麟族所有,它是我们的荣誉与生命,你想要得到它,纵然是从我们麒麟族的尸体上踏过也是不可能的。”说罢,麒麟魔已用麒麟劲在身前汇成一道气墙。
安庆恩轻蔑的笑笑:“那我就将你们麒麟族全灭了!”安庆恩说着,便如一颗流星,撞在麒麟魔身前的气墙上!
大地震裂,空气翻涌,尘土飞扬。
朦胧之中,夏侯嘉听见麒麟魔的声音:“走,带琪琳走,去麒麟塔拿着血剑一齐走!替我照顾好琪琳!”
夏侯嘉犹豫了一会,他能丢下麒麟魔与琪琳一齐走掉吗?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们已成忘年之交,但若继续待下去,麒麟魔的付出又得到了什么?
朦胧中,麒麟魔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雪白,皱纹顺着它们自己选择的纹路,一直在他脸上蔓延。。。。。。
而安庆恩笑得得意,道道光泽,汇入他的身体!
琪琳凄惨的尖叫着,正欲扑去。
夏侯嘉忍着剧痛,反手抱住琪琳,往麒麟塔奔去。
麒麟魔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从容,从容地被光线所吞噬。。。。。。
琪琳原想挣扎,但却被夏侯嘉一把抱住,不能动弹。好在夏侯嘉体内的内劲底子不错,又有众多妖魔多年的功力,所以伤的不深,但要对付安庆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只能逃,只有逃。
逃也是一种勇气,一种策略,一种刚烈固执的人学不来的优点。
所以夏侯嘉的这个优点,慕容荃学不会,琪琳也学不会。
夏侯嘉撞开了麒麟塔的大门,在烟尘中,他不顾一切地奔至塔顶,然后看到了那柄传说中的蚩尤血剑!
那把剑上虽没有刻着名字,但它的确独特到让人一见就知道是远古的神兵。
蚩尤血剑被数把精钢长剑钳制在塔的最高层上,剑尖没入存放着它的石台上。
蚩尤血剑是一柄黯淡的、黑色的剑,若是落入废铁之中,绝没有人回去多看它一眼!但是它却与周围的剑都区分开来,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夏侯嘉正迟疑时,高层的塔壁被一道劲气撞破!
原来是安庆恩已追至塔上,而且是从外至内破墙而入!
夏侯嘉不及多想,伸手去拔蚩尤血剑,但一时之间竟不能将其拔出。
机会转瞬便逝,安庆恩看着夏侯嘉想要将蚩尤血剑拔出时已经伸手过来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夏侯嘉运了运气,硬是撞开另一侧的塔壁,逃了出去。
飞出塔时夏侯嘉还不忘向后瞟了一眼,但蚩尤血剑没多久就被安庆恩轻松地从剑堆之中将它拔出。
蚩尤血剑拔出时,数十柄牵制着它的精钢长剑同时震断,麒麟塔上黑气滚动,可见如今的安庆恩,实在不可小视。
夏侯嘉抱着琪琳奔往山林更深处。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安庆恩不会不懂,更何况夏侯嘉又与司马健、慕容荃共同结果了刑天,这样残存的威胁他不能不清楚。于是,他身形如飞豹,迅速追了出去。
原本安庆恩还可以凭着琪琳对他的叫骂声一路跟来,但到密林深处,出来地上的一点血迹,他别无线索。
这血一定是那白头小子的,那女子没受伤,当然不可能流血,但亦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让我在此犹豫徘徊。安庆恩心道。
正犹豫间,他发觉手中剑并非想象中那么锋利,那么神奇,叹气时将手垂下,剑尖刚好落在那血迹之上。
奇怪的事发生了。
地上的血虽未减少,但手中剑却越发深黑,越发锋利。
难道这剑是靠血来磨,是靠血来养的?安庆恩心里暗暗高兴,然后将剑锋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抹。
血过出,剑更黑,气更邪。
安庆恩得意的大笑起来。
躲在草丛中的夏侯嘉与琪琳也都看到了这一幕,琪琳还是挣扎着想要为麒麟魔报仇,夏侯嘉却尽全力地阻止她发出任何声响。
原本夏侯嘉时想要将她的穴道封上,但安庆恩已经今非昔比,所以夏侯嘉飞奔之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点穴,所以他现在只好一直捂着琪琳的嘴。
此时安庆恩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声音,察觉没有异动便准备收剑离开。
眼见仇人离开,琪琳哪里肯罢休?她张嘴一咬夏侯嘉的手指,企图在夏侯嘉松手是冲出草丛与安庆恩拼个生死。世上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世上最疼她的人已经不在,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不懂,为何夏侯嘉要带着她一起逃,而不是三人联手对付安庆恩?她不信,难道世上还真有他们三人联手都斗不过的人?
夏侯嘉手指被咬,本能的收回,手指虽被咬,但他却未吭一声,非常时刻,非常关口,夏侯嘉的忍耐力的确让人佩服。琪琳想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夏侯嘉又迅速地将她抱紧。
琪琳想破口大骂:“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你究竟还让不让我报仇?”
但“你”字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口,她的嘴已被堵住。
夏侯嘉当然不能用手再捂住她的嘴,因为他的手已经将琪琳稳稳地抱在怀中。
他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最爱的人最不是时候的一吻,究竟是甜美还是痛楚?
眼泪从琪琳眼角滑下,她挣扎,她想骂,她想将满腔的仇恨发泄出来时,却偏偏被这一吻堵住了。
但无论琪琳将夏侯嘉的嘴唇舌尖咬得出血,咬得发疼,夏侯嘉眉头都未皱一下,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活下去。
他也知道,琪琳如今的不理解,如今的愤怒,如今的冲动。但理智的他,需要背负的更多,不单是麒麟魔临终的托付,还有心中最爱的人,最冲动的不理解。
一点轻微的声响,绝逃不过安庆恩野兽般的听觉。
刚刚琪琳的“你”字虽然很轻,很低,但安庆恩已发觉周围的异动。
“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今天就拿你们祭剑吧。”安庆恩说着,也不上前查找,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必要去冒的风险他绝不会去冒,于是他高举手中血剑,将九幽神功催至顶峰。
剑气如蛟龙,向四周吞噬而去。
霸道的剑气,不留缝隙的刺来,夏侯嘉已绝望,已绝望。
此时周围的动物皆被剑气刺死刺伤,纷纷拼命挣扎。
夏侯嘉趁着这些动静,一翻身,自己用身体挡在琪琳身前。
尽管琪琳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原谅,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能不能为琪琳挡得住安庆恩凌厉的剑气,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剑气透身而过,夏侯嘉与琪琳在乱糟糟的环境中被余劲推下山坡。
好在有周围动物被杀时发出的不同动静,安庆恩才未发觉二人已被自己的剑气推下山去。
夏侯嘉与琪琳不停地向下滚,两人竟飞出山崖,向深渊掉去!
好在夏侯嘉招来一朵流云,惊险地接住两人。
这一吻,终于结束,琪琳不清楚时喜悦结束还是悲伤结束。
琪琳无奈地看着天,不做挣扎,泪水依旧不停地流下,流下,然后随风飘去。
“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有报仇的希望,别忘了,我们连刑天也能打败。”夏侯嘉安慰道。
琪琳听了却只是摇摇头:“没了,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那一天了。”
“为什么?”夏侯嘉问。
“麒麟族为何一直拼命的守护者蚩尤血剑?因为我们体内本就流淌着一种狂暴的血,每个季度总会爆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有蚩尤血剑,才能吸走我们体内的邪恶与狂暴,凭安庆恩如今的功夫,等到我们将血剑抢回来时,我可能已经失去理智,施暴于生灵了。”琪琳面无表情地说着。
“凝嫣姑娘,凝嫣姑娘一定有办法的!”夏侯嘉说着,指挥流云向关外飞去。
他不光要找到沈凝嫣为琪琳想办法,还要将安庆恩未死的事告诉慕容荃与司马健,他希望他们愿意帮他,帮他替天下除去一恶。。。。。。
听了夏侯嘉的话,琪琳仍旧没有高兴,她依旧是无奈地看着天空,儿时爷爷陪她看天时,天也是这般清澈无瑕,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无奈,世间本就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只是谁的无奈,更早被解开,或者谁的无奈,陪着容颜一起衰。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