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医院冷清的病房里,岑佳睁开了双眼,发现冰凉的药水正一滴滴地流进自己的身体。与她同住一个寝室的李小落坐在她床边,已经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本翻开的书。
岑佳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还是一片昏黑――漫长的黑夜似乎还没有过去。清水湖边一幕幕又浮现在她眼前:一些人向她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来抓她的手臂,还劝她不要跳湖。她却扔给众人一堆难听的话,最终惹来了众怒……湖边的场景对她来说,仿佛就是一场梦。梦总会醒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天来,每次她挣扎着寻找这可怕的梦境的出口,却总是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醒来?
“你醒了……”李小落也醒了,从床边站起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冷冷地问,声音涩涩的,虽然她的神经已经有所松弛,只因为发现眼前的人是李小落――那个在白洁死后唯一不被她抗拒在她面前出现的人。
“昨天晚上,我在美视学院门口看到你……”
“是你把我背回来的吗?”她追问着某些细节,内心深处有某种隐秘的期待。
“不是……”李小落顿住了,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岑佳失去了耐性,她那只插有针头的手僵硬地抓了抓床单。
“你怎么了?”李小落回神过来,注意到她那痛苦的表情。
“我的手……”她不仅手胀痛,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痛楚在弥散。在护士来为她重新扎针之后,她声调怪异地说:“昨天对不起了,害得你到处找我……”
“昨晚上……是一位男士背你回来的……”李小落的神色里有一丝奇怪的不自然。
岑佳得到了自己所期待的答案,心里却还是升起一股火气,因着李小落半天才说这个事实。李小落看似仍望着她,实际上却是眼神游离,整个人一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的眼底和眉梢若隐若现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岑佳心里总会涌出一种疑惑的好奇心,想探究这个仿佛总受人排挤的人背后的故事;不是因为她有多关心别人,只是因为她固执地认为任何人的不凡遭遇背后都有一些值得她去幸灾乐祸的根由。有时候,她只是有冲动想确认这一点而已。
李小落是这学期才来她们寝室的,本来比她们高两个年级,是她们光电学院的学姐,但两年前因故休学,这学期才复学回来,成为她们的同学。从时间上算下来,她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岑佳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感觉她很引人注目―― 一米六出头的个子,体重可能不低于一百三十斤,虽然也算长相丽质,尤其皮肤很光洁白皙。要是她身材苗条些的话,大概也是一个出色的美人胚子。本来身材肥胖的人一般都忌穿浅色衣服,而李小落这个“怪胎”却仿佛要有意凸显自己的缺点,所有衣装几乎都是白色,与她的肤色相互映衬,像是与这个世界肤浅的艳丽格格不入一样。
以前,岑佳并不怎么把李小落放在眼里,或许她潜意识里就不太尊重这个身形走样的人。她从小就认定那些身材肥胖的人都是些有心理问题的人,“肥胖病”的说法与其说是一种身体疾病,还不如说其根源于某种心理异常。一个“怪胎”对她而言在任何方面都是不具竞争威胁性的,她也从不屑于在李小落面前隐藏自己这种“傲慢”的想法。这种欺人尤其是欺软的劣根性在她和寝室另一个人江萍身上都被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江萍几乎就没给过李小落一个好脸色。在李小落才来的时候,她三天两头就对她大吼大叫,不是说她脚步声烦人,就是说她爬床梯的动静扰人。刚开始的时候,李小落还红着脸对她表示歉意,次数多了,李小落也习以为常地一言不发了。虽然在对待李小落的态度上,岑佳和江萍达到了惊人的一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和江萍是友而非敌。岑佳知道自己对李小落的无礼只不过出于一种漫不经心的轻慢,从没有真正把她当眼中钉。事实上,她和江萍才是互为眼中钉,只因为江萍自不量力想从她身边抢走白洁。她也曾颇为解气地分析,江萍对李小落之所以如此嚣张与肆无忌惮,主要原因也在于她嫉妒自己和白洁的亲密关系,所以总感到躁动不安,总想找人发泄,结果就把李小落当成了出气筒――李小落也算是她和江萍明争暗斗的一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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