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坎怔了半晌，忽躬身拜倒：“弟子愚昧，不知师叔在此，请受弟子一拜。数日来多有唐突，望师叔……”

沐小道打断他的话语，忙扶起道：“慕容大哥请别多礼，快快请起。”

慕容坎不饶，依旧跪倒在地。

沐小道劝道：“大哥收你为徒，传你武功，那是你们两个的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慕容坎还是不起。

沐小道有些无奈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说了，你这么大个人，拜我这么一小不点。要给滢滢看到了，还不知被说成什么样！”

慕容坎有些动容，所谓‘人的脸，树的皮’你和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姑娘也说不清什么礼义辈分。看见了非批给你脑袋夹屁股后面不可。

站起身，沐小道说道：“算起来，大哥离开南岭也近五十年了，不知他身体可好？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娘还一直苦苦的等着他回来呢！”他的语气有些幽怨、有些哀伤。

慕容坎动容道：“我也近二十年没有见过师尊了。说来惭愧，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沐小道惊奇道：“此话怎讲？”

慕容坎悠悠道：“师尊来去无踪，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当时我六岁，一年冬天，我自己偷偷跑到后山玩耍。见到一只似猫似狗，浑身雪白的小兽，心中喜欢就一路追了出去。“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在山中转了一天一夜，饥寒交迫，晕倒山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洞中。

“石洞阴冷，篝火却烧得很旺，一个白衣人正在篝火边用功。他面白无须，样貌清朗俊秀，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微微缺少血色。这就是师父。”

“师父当时受了伤，身体有些虚弱，但精神还算可以，双眸精亮有神，好似两点寒星。他见我醒了，就招呼我，把身旁烤好的獐腿给我。我当时饿坏了，接过就吃得一干二净。

“后来他就问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在山间乱跑？我告诉他我叫慕容坎，是因为追逐一只雪白的小猫咪才迷路的。他微微一笑，骂了声‘淘气’。”慕容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我，有点难为情。不想白影一闪，日前我一直在追的那只小猫咪，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他告诉我，这不是小猫咪，它叫做‘天灵药兽’。灵智很高，本领也很大，通人性、能懂人言。但最不能容忍别人喊他‘小猫咪’，刚刚一定是我犯了他的禁忌，所以捉弄我的，否则以他的遁速，我连影子都不可能看见。

“我自然惊奇万分，一时忘了回家，后来还是师父提了出来。他说我跑出来一天了，一定把父母吓坏了，当夜就要送我回去。”说到这他一声苦笑。

又道：“可师父刚站起身，就露出一付痛苦的表情。他的伤很重。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冬天的夜真的很冷，我一个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种冷，透入骨髓。可我做梦了，梦中我舒服的躺在炕上，旁边有好吃的，还有母亲。可现实转醒，只有冰冷的岩石。我哭了，哭得很伤心。

“师父听见了，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抱着我到了火边，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他的胸怀好暖和，我不哭了。静静躺在他怀里，记得他和我说了很多很多事。

“他说他有个弟弟，走的时候也只比我大一些。有个母亲，很慈祥。他生长的地方是一个叫翠云的地方，那儿与世隔绝，常年云雾缭绕，有交错纵横的天路。朦胧中，我还问过他什么叫做天路？是干什么的？他说天路是翠云弟子世代构建，用来采药寻宝的捷径……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睡得很熟……”慕容坎笑道，“也许我是个天生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吧！从小睡眠就不怎么好。不是整夜不眠，就是午夜梦中惊醒，可从来没有一次是父母在身边的。那晚，我真的睡得很沉很沉，很安心。

“第二天师父伤势略有好转，送我回家。本想我一日一夜不归家，家中定然到处找我，搅得鸡犬不宁了，可没想到……”他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竟然连我走丢了一日一夜都不知道！”

他表情有些凄然：“你能想象吗？整个中州浩土，势力最大的两大世家之一，慕容世家二公子失踪了一日一夜，竟然没有人发觉！？”

“师父也有些意外，知道我是慕容文臣的二公子，知道我身份的显贵。可看到这一切，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师父在后山养伤，我经常去看他，给他带吃的。他看我乖巧，就把‘追宝’，也就是那只‘天灵药兽’送给了我。还传我‘习坎诀’和‘风影诀’让我好好练，告诉我只要练成了，将来就不会再有人注意不到我。

“可是啊！世事难料！我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到让大哥感到威胁，惹来了这杀生之祸。”他有些无奈。

“师父还说，如果将来有空的话，让我带着‘追宝’去南岭，代他看看他的弟弟和妈妈，他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失落。他虽把‘追宝’留给了我，但我看得出，他很不舍。

“三个月以后，他伤势痊愈，飘然而去。在这期间，他一直眉头紧锁，对着一支玉横发呆，似乎在苦苦思寻着什么。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压着什么事。

“我曾问他，这是什么，他摇摇头，半晌方悠悠道：‘姑且把它叫做九纹玉横吧！’后来就什么也没说了。临走前我曾问他，要去哪儿？他说，他要去‘天之涯’，我问他‘天之涯’在哪儿？他只是笑笑，说‘等你将来长大了，也许就知道了’，可是…呵呵…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一口气说完，他长长吁了口气。

沐小道沉吟道：“九纹玉横？天之涯？那么你知道是谁伤了他吗？”

慕容坎摇头道：“以师父的能耐，我实在想不出中州谁人能伤他，除非…”他一顿道：“除非是马含章，中州‘双圣’之一，和师父齐名的‘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