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跪狗(二)_回古记_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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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古记》第一百一十九章跪狗(二)

临沂。

十字路口。

大街上乱哄哄。

大街中央，赫然跪着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从头到脚一身白孝服、手里执着孝棒。

这个下跪祭狗的人，正是昨日手推独轮车进城贩卖菜油，其人所推的独轮车不慎，将一条吠犬碾轧至死，这肇事的贩油汉子，本想赔个狗崽，或者打短工偿还，没成想被吠犬的主人威胁着画了押、定下契约，贩油汉子方画完押，一干人不容分说地将贩油汉子绳捆索绑，随即，一阵暴风骤雨般拳脚相加，狠狠地拷打了贩油汉子一番，直至手酸脚痛方才停下，且又押解着贩油汉子，来到狗主人家，辑押在柴房，只待明日为狗送殡。

四面透风的柴房，一阵风雨横扫过窗前,瑟瑟有声.，深秋的夜，冰凉无比，捱了一顿打的贩油汉子，鼻青脸肿、衣衫褴褛，四肢绳绑，倒伏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冷缩颤栗。

关押在柴房里的贩油汉子，百感交集、彻夜不眠，要说严酷、肃杀的深秋季节，穷人家咬咬牙、跺哚脚也能捱过去，可这冷漠、无情的世道，却是令人寒心刺骨、绝望迷惘！

冰冷的夜晚，贩油汉子独自一人，无语望天，诸如自责、屈辱、不甘、困惑的心绪，不由自主纷至沓来，诸多的不解，怎么都找不出答案，贩油汉子被煎熬得神智恍惚，眼球深陷眼眶，整个人十分憔悴、黯然神伤……

转天，贩油汉子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当日已是画了押、定下契约，白纸黑字抵赖不得，此事百口莫辨。加上贩油汉子素来又十分守诺重信，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身披麻布服，头上戴白，手中拖着孝棒，随众来到大街，竟是为死狗出殡！！！

披麻戴孝的贩油汉子，悲痛欲绝，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流了下来，如黄豆般大小的泪珠，静悄悄地落入大地，混合于地上微小的尘埃，这被泪珠打湿的尘埃，还未怎地，便被一穿靴之人的无情踩下，狠狠地将之踏平，湿润的地上只余一片狼藉……

心丧欲死的贩油汉子，嘴里不停的叫喊着，喊声是那么的低沉苍凉、撕心裂肺……

“狗爷爷走好，狗爷爷走好，狗爷爷走好！”

出殡的队伍每到一个路口，依照惯例，要停灵路祭，那死狗主人并同着一干人等，个个凶相毕露，大声呵喝，威迫着贩油汉子，令其跪下祭狗……

“狗爷爷走好！

狗爷爷走好！

狗爷爷走好！！！”

……

话说曾唯等人只是欲往王记食肆，不料此时正有出殡的队伍，将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人一时受阻，前进不得，只好于人群中，姑且停立歇息。

静立无事的曾唯，心怀好奇地向那出殡的队伍望去，只见到有一干衣着绸缎人等，正在大声呵斥一衣衫褴褛之人，而这个捉襟见肘、纳履决踵的汉子，此刻竟是两膝着地，双手伏地，赫然在行那跪拜大礼！！！

此等情景，着实令曾唯为之惊诧，适时身畔正好有几个闲人在漫谈，言辞中说得就是那个跪拜的汉子，屏气凝神的曾唯只听到:

“人为狗送殡！！！”

……

曾唯猛听到“人为狗送殡”这句话，头脑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眼见得周遭旁观者幸灾乐祸的讥笑表情，耳听得身畔闲人们犹自喋喋不休的言语：“三哥，且看，兀那汉子跪下了！”，“嘿嘿，那是，那是，合该！”，“哟嗬，各位，各位，俺说这事忒有趣，要说俺们地界也有好一阵子，没这么热闹咧，人为狗送殡，今朝俺们大家伙可算开眼了！”，诸如此类的言语之声不绝于耳，而四下亦尽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乐而忘形之人。耳闻目睹这残酷至极的事实，凛然明确地告诉曾唯，这“人为狗送殡”之事是真的！！！

……

人为狗送殡？

傻愣的曾唯，口里喃喃自语了三声，微乎其微的声音，却是直入已心，径直拷问灵魂，刹那间，宛若有一个晴天霹雳炸在心灵识海，遽然发出“轰隆”巨响，这心灵深处的霹雳声，直炸得曾唯浑身一阵剧烈地抖颤，脸上惊骇无比，呆若木鸡，摄怔在当场，曾唯感到此刻身处的时间、空间，恍若定格似的，就连呼吸也骤然停止……

人！

人！人！

人！人！人！

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