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帐中,与刘邦十分亲近的卢绾道:“沛公,两军已对决五日,不分胜负,死伤惨重,不如计出奇谋。”
刘邦道:“你有何奇谋?”
卢绾道:“我在沛县时,曾对一刺客有恩,名叫申革。半个月他与其弟来投奔我,现在军中,不如派他前去行刺蒙恬!”
刘邦道:“现在两军对峙,那秦军中戒备森严,恐怕不易得手吧。”
卢绾道:“这刺客自有一套游走刺杀之术,申革乃荆轲同门师弟的传人,可算是当世一流刺客,可以冒险一试。若能得手,秦军必大乱,我军可一举击之。”
刘邦道:“那得去找项将军商量一下……”
卢绾忙道:“不可不可。项将军为人迂腐,这等行刺之事他必定不许。不如去找范先生?”
刘邦点头道:“也好,就由你前往,如何?”
卢绾道:“属下遵命。”
刘邦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以仁义之名招揽天下英才,可之前做出了屠城之事,惹得天下人厌之。若再行刺杀之类的龌鹾之事,以后可叫我如何立足啊?”
卢绾劝道:“沛公,凡成大事者,必能人所不能。在此乱世,枭雄方能立足。所谓两军对垒,各出其谋,并无龌鹾一说。像项羽胸怀妇人之仁,必不能成大事。沛公不必过份揪心。”
刘邦道:“我倒并非心怀妇人之仁,只是眼下我方力薄,只能通过仁义博取名声,哪怕是假仁假义也好啊!但如今臭名远扬,以后该当如何?”
卢绾狠狠道:“恶人做到底!让敌人害怕,让敌人臣服,沛公自当能得天下。”
刘邦默然。心想:这卢绾说的,怎么跟我老婆说的一样?虽然我刘邦有点流氓,但还不算是恶人啊。郁闷,郁闷。
然后想起樊哙夏侯婴等人,刘邦心里更是郁闷,道:“樊哙夏侯婴等人平日与我情同手足,眼下却对阵操戈,更是让人感概。”
卢绾摇头道:“若是他们几个能来相助沛公,那是最好。但他们几人对我方派去的使者不予理睬,眼下真是无计可施。”
刘邦叹道:“那扶苏和蒙恬的手段真的那么厉害,能让我的几个好友倾心至斯?”
两天后的夜晚。
在夏侯婴帐中,樊哙、周勃等人说起了刘邦。
樊哙道:“刘邦已经派来第三批使者了,蒙上将军总是放他们入内,虽然我们回绝与刘邦使者见面,但蒙上将军真的不怕我们会有异心?”
夏侯婴道:“之前陛下已经亲笔来信,信中言简意切,分析当今天下之形势,阐明要害,让我等自行?酌,蒙上将军又对我们信任有加,难道老樊你不受感动?”
樊哙叹道:“不受感动那是假的。但之前我们与刘邦在沛县过得十分快活,亦相约一起打拼一番事业。当日陛下派人前来招揽,可惜刘邦刚好不在,否则我等几个一起效力于陛下,那该是多好。”
周勃冷冷道:“刘邦此人志向不小,并不一定愿意投效陛下。当日他刚好不在,导致陛下招揽不成,而今日刘邦已成叛军,这冥冥中或是天意。”
樊哙道:“眼下昔日好友却敌对操戈,让人极不舒服。”
夏侯婴道:“时势如此,我等只能在此时势下尽自己所能,仅此而已。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追随陛下和蒙上将军,二是去帮刘邦。但无论走哪一条路,我们都要拼死拼活。关键是,我们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
周勃道:“为的不就是建功立业,生活无忧。”
樊哙道:“那是当然,谁想过回以前那种穷日子苦日子。但是,唉,总是觉得与刘邦为敌很不是味道。”说着双手揪发,一付便秘得快要发狂的样子。
周勃道:“先把感情放一边,我问你,你觉得两条路,哪一条更有前途一些?或者说更容易让你建功立业?”
樊哙大摇其头,继续便秘道:“我不知道啊。”
夏侯婴沉吟道:“我们与刘邦的交情固然是好,但眼下追随陛下和蒙上将军是更好的选择。其一,秦国已一改先前之严苛,二世新政惠及百姓,甚得民意,假以时日必然天下归心。其二,蒙上将军乃当世第一统帅,兵锋所指,项羽且不说,刘邦之辈岂能抵挡?其三,之前刘邦任王置在沛县横行霸道,并在襄城屠城,惹得民怨甚沸。眼下刘邦之名声,与二世宛如天壤之别。这种时势,老樊你不会看不明白吧?”
樊哙一瞪眼:“我老樊虽是粗人,这时势也是看得明白的,要不也不会追随蒙上将军立下这么多的战功。只是……唉!”
周勃第一次见樊哙如此多愁善感唉声叹气,不禁笑道:“老樊你是跟刘邦交情颇深,才会如此矛盾。当然,不是说夏侯你跟刘邦交情不深,但你把时势看得很清楚,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要我说啊,先前我跟刘邦来往不甚亲密,因此可以置感情于不顾。于情,我感激陛下知遇之恩,偌大的秦国之中,他就找上了我们,并委以重任,我想这份知遇之恩不亚于先前那些圣主明君罢?于理,陛下登基之后,为天下百姓苍天做了不少好事,只是时日尚短,新政还未惠及开去,于长远来看,二世新政必能让天下人安居乐业。陛下信中说得好,秦国楚国齐国等等本来就是周天子之分封,我等应撇开狭隘小国之见,当存天下大同之心,才有望实现四海太平之盛世。如项羽、刘邦之流侥幸成功,我中原大地不外乎回复到之前四分五裂、互相征伐之局面,于百姓有何益哉?我等当追随明主,自己立下一番功业,更为天下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这才是正道。”
平时周勃沉默寡言,第一次说出这么一大段头头是道的话来,不由让夏侯婴和樊哙大感意外。夏侯婴叹道:“周勃你说得很实在。”
周勃道:“我一向很实在,不喜废话。眼下我们和刘邦各为其主,阵前相遇当拔刀相见。这是我等身为军人之天职。刀光剑影之间,哪容你想得那么多。”
夏侯婴赞许道:“正是!”
周勃正色道:“若是老樊你敢阵前犹豫或倒戈,我必杀之!绝不容你扰我军阵乱我军心!”
夏侯婴大吃一惊,樊哙亦是闻言剧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咬牙道:“周勃你就放心吧!”
刚被夏侯婴夸完,绝世勇将蒙恬就意外地遭遇了重创。
当来人在中军帐入口处闪现的时候,睡梦中的蒙恬惊醒,忙掀被而起。
与此同时,帐外也响起了警卫的喝斥声和金戈交鸣之声。
来不及了,帐中来人双手掷出两把短剑,蒙恬用被子掀飞了一把,另外一把插入了胸膛。
蒙恬大叫一声,仰面倒下。
刺客正欲再上前补上一刀,身后被人一撞,回头一看却是在帐外的同伴被蒙恬的亲卫打飞了进来。
紧接着,几个亲卫几乎是飞一样的扑进了帐内,也不顾刀剑加身,死死缠住两名刺客。
眼看已无法再接近蒙恬,两名刺客拼命往帐外杀去。
当两名刺客被团团围住的时候,他们已经砍翻了二十七名亲卫,但他们身上也受创十几处。
两名刺客边打边叫道:“蒙恬已死!蒙恬已死!”说完其中一人还在同伴的掩护下从怀中摸出一物事,放在嘴里吹响,发出极尖锐的声音。
打斗中,一名刺客被杀身亡,另外一名见大势已去也自刎而死。
闻讯赶到的白衣大喊:“小心来敌劫营!”
这时,营外喊杀声四起。
白衣对着刚刚赶来的樊哙大叫:“老樊你先去抵挡一阵,我去看看蒙将军。”
樊哙愣了一下,应声去了。
白衣进入帐内,见先行赶到的夏侯婴正用嘴吮着蒙恬胸前的伤口,将血吸出来。白衣知道蒙恬是中毒了,忙凑上前察看,从怀里摸出一些药散。
夏侯婴双唇已有点麻了,有些含混地道:“血已见红,毒液应该吸得差不多了,好在这一剑刺得偏了一些。”
只见蒙恬已是脸色惨白,神志不清,胸前一大块血肉模糊,想必是夏侯婴之前用刀子把一大块中毒的肉给挑掉了。
白衣赶紧把药散为蒙恬敷上。他还是年纪太小,见此惨状双手竟微微有点发抖,眼中似乎已有泪光。
夏侯婴见状忙道:“镇定,别慌。”
白衣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敷完药后又为夏侯婴喂了一些药散。
这时李信赶入帐中,见此情景,略一沉吟,道:“白衣,你护住蒙将军,夏侯你与我前去抗敌。”
混乱,一片混乱。
楚军摸黑前来劫营,并大喊着“蒙恬已死,蒙恬已死”,不明就里的秦兵迟迟不见蒙恬身影,将信将疑,猝不及防之下,军营被破,陷入混战。
很多秦兵不及穿衣和拿武器便冲了出来,变成了刀下冤魂。
李信、樊哙、夏侯婴三人左冲右突,努力召集士兵,集结成阵,抗击楚军入侵。
一阵火箭穿透冬夜的寒冷,射中了秦军的营帐和粮仓,顿时一片火海,混乱更甚。
白衣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忙指挥几个亲卫把蒙恬抬上车。
这时夏侯婴头发散乱地赶了回来,白衣还来不及发问,他便冲几名亲卫喊道:“快竖起蒙将军的大旗,随我而去!李将军有令,白衣护送给蒙将军往西离开!”
白衣大声道:“那你们怎么办?”
夏侯婴道:“我们的队伍被打散了,我和李将军引开敌军,你快护送蒙将军离开!”
说话间,已有几名脸色狠厉的蒙恬亲卫扛起蒙字大旗,跃身上马,夏侯婴掉转马头,往敌阵驰去,几名亲卫拍马赶上。
白衣呆了一呆,咬了咬下唇,对身边蒙恬的亲卫道:“召集卫兵,护送蒙将军离开。”
有了蒙字大旗,秦兵稍为回过神来,往大旗飞扬处靠拢,慢慢结成战阵,抗击楚军疯狂的进攻。
楚军兵锋刃尖处,正是项羽,只见他,跨下乌骓马,身着乌金铠,外披虎皮赤红袍,手持鬼神盘龙戟,长戟指处,血雨腥风,无人可挡。
秦军被杀得七散八落,往往阵势刚成,又被摧毁。
李信看抵挡不住,只好组织秦军撤退。
断后的苏角挡了项羽几招,便被刺透胸膛挑落马下,北方军团副将就此死在乱军之中!
眼看同僚惨死,方武急红了眼,上前扑击项羽,十个回合后,被项羽一戟切在喉咙,南方军团猛将瞬间身首异处!
得知了事情真相的项羽对着范增暴跳如雷:“为何你串通刘邦来骗我?”
范增慢悠悠道:“不骗项将军说秦军中有内应,项将军必不肯发兵偷袭敌营。”
项羽怒道:“有内应是一回事,派人行刺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堂堂大楚将军要靠行刺来打胜战,传出去岂不让六国耻笑。”
范增道:“有内应,是行诡计,派人行刺,亦是行诡计,有何不同?”
项羽一时语塞,要不是因为太年轻还没胡子,现在他肯定气急把胡子吹得翘起来。
范增道:“将军,兵行险诈,无所不用其极,并无正邪之说。得此胜战,我楚国声势大盛,将军威名远播,实乃大大的好事啊。”
项羽继续怒道:“无论如何,你不该串通刘邦那流氓来欺骗我!”
范增还是一付悠哉悠哉欠扁的样子:“老朽在此向将军请罪了。”
项羽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一跺脚道:“蒙恬不能死在我手中,你可知我心中之恨!”说完拂袖而去。
隐在一旁的卢绾现身道:“范先生,惹怒了项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范增摇头道:“不碍事,待我劝劝他。”
卢绾又道:“翻遍秦军兵营,不见蒙恬尸首,下一步我们又当如何?”
范增道:“继续追击李信部队。反正蒙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