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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的江湖》第一百二十五节 欺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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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笼的包子馒头,冒着热气,小小的包子铺门口,围着一些穿着工衣的民工。你一个,我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装进小小的袋子里面,这不起眼的东西,在饥饿的时候,可是好东西呢!老罗他们在包子铺门口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放下行李,每个人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坐在行李袋上吃起来。过路的人们,似乎没有看见他们。在广东呆得久的人,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所以,当一群人坐在路边啃馒头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了。有馒头吃,日子还过得不错呢!就算是连馒头也没有吃的,睡到马路边上去,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在广东,睡大马路也不是一件新鲜事儿了。

这一群里面,除了王小光的老婆孩子就在附近,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外,其他的人就没有熟人了。做他们这一行的,在这个工地做完了,就去下一外工地,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吃完早餐,王小光离开队伍回金头岗的家里去了,其他的人呢,聚在一起,思量着下一步该怎样办。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每到年关的时候,就有许多黑心的包工头,结了工钱走佬,留下无处可去的工人。最近这几年,这种现象似乎愈演愈厉了。有几个跟了老陈很久的人,仍然不相信老陈就这样把他们给扔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老刘隔一会儿,还打一次老陈的手机,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可是打了老半天,手机还是关机。

杨三贵他们其实可以去投靠侄儿杨大海的。不过,他们没有去,而是和老刘他们在一起。想当初,自己身无分文出来广东,就是投靠的侄儿。转眼他们俩已经在广东呆了几个年头了,现在似乎又回到几年前去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已经答应了孩子,这个月领了工资,要多寄一点钱回去。可是这工资还没有领到手,包工头就不见人影了。

老刘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老刘看了看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老陈的声音:“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傅了,”虽然老陈的嘴里吐出的并非善言,但是一听到老陈的声音,老刘显然有些激动。他问老陈:“老陈,你现在在哪里呀?”老陈也不回答他拉话,接着刚才的话说了起来:“昨天晚上你们没有受到惊吓吧,本来我不能这样对待你的,但是如果单独对你好,却负了那几十号人,就显得不公平了。要过年了,我这样丢下你们这些人跑了,你们肯定会骂我没有良心。不过没有办法,都是钱在作怪,做这个工地,我没有赚到钱,所以各位就受牵连,都跑了一点小钱,不好意思啦,你转告大家,各自去寻找出路吧。”老陈说完话,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老罗打过去,没有人接电话。老刘一直打,打了老半天,终于有人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你要找谁呀?我这里是公用电话。”这个老陈,也真够狠毒的,跑得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下可以证实,老陈真的是丢下这些工人,卷款逃走了。两个月的工资,还有每个月被压下来的两成工资,加起差不多丢了四个月的工资呢,张金花幸运一点,她的那一点工资才几百块钱,所以老陈是按月发放,没有扣两成,不过她也损失了一千多块。人群里面响起了哭泣声。流泪的那个人是张金花。这些钱,等着寄回家给孩子们交学费呢。老陈真是没有良心的东西,要是发一半给他们也好啊,至少他们的损失可以小一点。人群里面,骂声很快就盖住了哭声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哭,骂,有什么用呢?能当饭吃吗?能当钱用吗?杨三贵用手推了推张金花,说了句:“哭什么哭,钱没有了,你哭有个屁用!”其实,他只是嘴上这样说的,他的眼泪早已怪眼眶里面打转了。

老刘看了看工友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接到老陈的电话以后,老刘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好几岁,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他的背似乎比以前更驼了。老家虽然没有像杨三贵那样急着要钱,可是他家也不宽裕。孩子们如果刚刚踏入社会,不再需要他挣钱来养活了,可是他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一个常年生病的老婆。这一群工友里面,情况像杨三贵和老刘他们一样的,还真不少。深秋的太阳依旧照射着大地,也照射到了这群无处可归的揽工汉身上。可是,他们感觉不到温暖。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小光打了个电话给杨三贵,问他们在哪里。杨三贵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给王小光说了。王小光对杨三贵说:“你和嫂子先来我这里吃中午饭吧。”杨三贵没有去。没有多久,王小光过来了。一看大家都还在,他居住的那个小小的地方,容不下这二三十个工友,所以请吃饭的话他就吞到肚子里去了。他对大家说:“你们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先得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于是,由王小光带路,大家都跟着他走了。

把行李放进了王小光的出租用房里面,那套小小的出租房,就只剩下一条免强可以走人的过道了。然后,他就带着大家出去找房子去了。这样多人,身上又没有钱,得找一间大一点,偏一点的房子。王小光带着大家找了老半天,在市场后面的村庄里面找到了一间房。是一个本地人家房子的二楼。是一个大通间,房子很简陋,没有装天花板,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瓦片,还不知道屋子里面漏不漏雨。不过房东说,这房子刚刚还请瓦匠盖过瓦,绝对不会漏雨。房间里面一张床都没有。问了问价钱,这样的一个地方,却很贵呢,三百块钱一个月房租。最后,说好说歹,房东才答应按八块钱一天来算房租。他们先交了一个星期的房钱,才把行李从王小光那儿搬回来,在地上打地铺了。虽然房子够大,可是住了这二三十个人,房子就显得特别小了,每个人占着一块地盘,屋子里面就像插竹笋一样,插满了人。

经历了那一场事情以后,这儿,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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