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我同往常一样,提前从四楼的宿舍来到一楼,准备开例会上班。可刚到一楼,就看到义总同采购员佟国辰坐在丰桔厅的春秋椅上。这样的场面大都是在晚上,这很有不同。况且未上班义总不太可能来店。人就是这样子,肉眼不熟悉的东西就会胡思乱想。往往还能拼凑出那么点道理。我感觉不好,真没有为生活添枝加叶的嗜好。
我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他们好像很投入的讲话,我不便打扰,转身离开。
“小訸,今儿早上四点来钟你听到什么异常没有?”
本来就有点敏感,义总这么一问我倒坚信不疑了。不过越是如此我越不能乱讲话。
“没有,我昨晚一直沉睡,没有听到什么。”
“真的?那你忙去吧。”
我边走边感到事情的蹊跷,来到调拨口时恰巧遇见白铖。
“白铖,你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
“刚才义总问我早上四点钟听到什么没有,我看一定有什么事。”
“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没听到当然没有说的。”
“真的?”
“有骗你的必要吗?真是的。”
“听说是佟国辰将采购款弄丢了。”
“真的?这可麻烦了,那可得一千多吧?”
“一千多?没见过钱吧,至少三千多。白铖你听谁说的?”吉庆峰一边插话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说,众所周知的秘密。”
我听了倒是不解,自己算不算这“众所周知”的范围,可我确实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看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佟国辰爱喝口,保不齐是他昨晚喝多了把前弄丢或是监守自盗。”白铖此时蛮有见解。
我对于这种灰色而沉重的事情虽有疑问,但并不好奇。因为自己深知,他们谁说的都有道理,却没有完全可信的理由。我辨不清谁是答案就没必要费解下去,况且我做不了狄仁杰。于是我皱着眉头,摇着头说:“欸,事情看起来很难说,在水落石出以前,还是不要乱说。你们讲的都有道理。”我说了此话我自己心里感觉好笑,这跟没说有啥区别?这种折中的话还是蛮圆滑的。
“什么呀,模棱两可,就是那样!”白铖显然对我的话不够满意,反驳了我的观点。
“你怎么这样肯定,采购员可不同一般,至少老板放心才让他做。决不是你讲的那么含糊。”吉庆峰眨着眼睛的聪慧,有常理的分辨道。
“那可不一定,人心隔肚皮。”
恰巧,凉拌间的申昰从厨房出来,听到了话尾。与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测。我不懂《易经》,也不会编造小故事,自然对玄之又玄的虚假现实不感兴趣。我带着许多疑虑做开了。
稍时例会准时开始,全体员工无论前厅还是后厨全部到齐。义总一脸严肃,未开口之前先朝大家审视一番。义总的眼神此时有种威严的魔力,让你看到就会有一种胆怯。我都有些紧张,眼神与其对视就会频快的眨动。我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这样紧张,莫非完全在于提前知晓了事情而过于担心所致?可常言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自应心安理得,没想到却这么糟糕。据说:科学家研制了测谎仪,可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恐怕难免误诊。我真的有些杞人忧天。
事情在义总的叙述下才清晰了许多。昨晚采购佟国辰在茹经理那里支取了3500元的现金,用于今天的采购花销。这是惯例,也是饭店必然的工作。当晚下班后,佟国辰与众人在一起闲聊。虽有饮酒的嗜好,但他因乏累而早早的在10点半休息了。这对他来说,的确是够早的一次。不知是他刻意精心所做的安排还是不经意的巧合。难得糊涂,此时最有价值。反之,思考的越深越容易产生神秘面纱的窒息感。
大概凌晨四点钟左右,佟国辰迷蒙中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他认为有人夜里上厕所,就没有太在意,迷迷糊糊睡到天亮。起床时才发现放在自己枕边的迷彩服上衣不翼而飞。那里可装着3500元的采购款。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到了极限,忙趿拉起一双鞋,四处寻找。后来衣服在楼梯走廊的二楼拐角处找到,然而钱不用说已没了踪影。当时的佟国辰早已六神无主后悔不迭。恨自己粗心大意,造就了“一招错,成千古恨”!他着急片刻,才想到给义总打电话。
当然这些经过都是佟国辰的口述,义总自然不能添枝加叶。义总讲完,眼光仍旧敏锐地四下扫视着,希望给与自己的经验能从察言观色中找到一丝破绽。
“既然都已确定在饭店丢失,固定的人员在有限的空间里你们说是难题吗?况且我可以肯定贼人没有离店,我断定就在你们当中!我希望偷者自律,想清楚后果。我体谅大家,也希望大家理解我的心情。我再给一天的时间,明天上班前将钱塞到经理室的门缝。我对此事既往不咎。天网恢恢,没有疏而不漏。再说,瓮中捉鳖哪有捉不到的?”结尾的话虽有力度,也恰到好处,可义总的语气却过于牵强了。
散会后,大家仍然少不了议论。工作开始受此影响变得颓唐无力,大多数的同事都感到灰色的压抑,如同蒙受了冤情。
下午下班,住宿的无人外出。我平日虽不太外出,一时间倒羡慕起外出的味道。这就是自由的真谛,平时根本无法感受自由的宝贵,一旦失去哪怕暂短也是一种痛苦的忧伤。平时自由像空气一样平淡,而失去哪怕一刻也将是置身于真空境界的可怕。我终究不是享受这种待遇的人,宁愿一生平淡也不希望自己尝试这种禁果的味道。而对于那些轻蔑于生活,无视于生存的非正常规律者,就应该让他们去体会一下这种难耐的滋味,以更好的反省自我究竟干了什么!
同事间少了往日的欢笑,脸上密布了足够浓密的压抑。空气都加大了密度,僵硬在局限的空间,直压得大家喘息艰难。面对没有澄清的事实,住宿的同事都是同等的嫌疑,均摊了偷盗者的大名。
变质的空气化作时间的稀释剂,将“度日如年”的神话如愿实现到了眼前。我到宿舍取来收音机,飞快地搜索着音乐的节目,想让歌声曲调麻醉心的抖颤。可令我扫兴的是节目过于单调,除了讲座就是煽情的感动。太过失真的场面,犹如夜空粘贴了一轮圆月的呆滞。我感到无聊,趴在桌上一无所获的睡去。
下午的生意转入冷清,病怏怏的好像没睡醒的眼睛。他此时并不关心饭店的生意,而是在于那谜后面的底。他四下了解也没有什么突破进展便回经理室休息去了。他一直奇怪,这帮员工跟他大学里面所教学生的年龄差不多,他对于那些学生的了解就如同作家手里的笔,可对于这帮打工仔而言,有的甚至比大学生年小,可却难以揣测他们真正的内心。尤其这样一个比较复杂的环境,汇集了各地的人。他较有思辨的能力,如此也显得拙笨起来。也许年龄稍大的原因,又加上起早忙碌,所以片刻他倚靠在老板椅上睡着了。但睡着的样子并不恬静安然,梦境也许仍在惦念着此事。
工作毕竟是工作,再轻闲也会有事情要做,况且有那么多人出出进进的也可稍稍缓和一下心情。此刻时间的前进速度比下班略感一点放松,背对伤痛那暂短的惬也是无比珍贵。
我抽空去找达奚莹,她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身临与旁观面对的视角不同就如隔离与真空的险象环生拉开的差距。我如今只有羡慕的份儿,一筹莫展的走近。
“甫訸,别过于紧张,这没什么,我相信你。”
我对于这话的分量并不够在意,因为我和她的处境是完全不同,认为这只是她随口的安慰,只代表她的位置,流露的一种平常寒暄而已。不过我还是很感谢最后一声“相信”,道出了我在“困境”之外仍有自己的啦啦队。看到我不言,她也感到我的沉重。于是特意向我会意的笑了笑。我知道她对于事情完全也是爱莫能助,但精神的鼓励很重要,我完全有可能是店里最先得到这种鼓励的,我也足够满足了。
晚上大家都在一楼落地窗闲聊,虽然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但似乎过于牵强。谁的心情能真正平静下来呢?大家都没有外出的心思,煎熬在别人罪过设下的陷阱。我处于避讳与众不同的尴尬,也随同大家待在一起。我的心情很坏,乱七八糟的提不起精神。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心一直在彷徨的叫苦不迭。自己单独行动又唯恐嫌疑上身,同大家亲密交谈又似乎与平日的我有很大的落差。在此勉强的待在一起,凑合习惯和心情,也许是弄巧成拙的愚笨。我望了望夜幕下的车流,又想想自己和达奚莹的话,我猛然觉得自己好笑,什么叫“庸人自扰”,哪个又叫“脚正不怕鞋歪”?自己最了解自己,没做违心的事,又何必那么多担心?况且自己有自己的事情,空调风、电扇风,而我独爱自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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