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沙普伊朗东北部的一历史名城。也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城市,说是城市,在我和阿易眼里也只不过是也只能算是个小乡镇,人口不过几千。听侍卫说,这里曾经有过人口过万的辉煌记录,当时,东西方的商人把未加工的各种珠宝送到这里,由工匠们加工好后,再转卖到世界各地。尼沙普也算是古代东西方商道的一个重要分支,但随着战乱和干旱等原因,商路断绝,城里的商人和富户大都举家迁移到了别的大城市。留下的大多是心念故土或家里贫困,无力搬迁的。
尼沙普再也不复往日的繁华。确实,我们在城里还看到了许多废弃的商铺,由于久无人居住,已经成为山羊的临时羊圈。
虽然城市显得荒凉,但作为我回到过去见到的第一个城市,而且是充满异国情调的第一个城市,我仍然对它十分着迷。趁大家去购买补给的空档,我和海伦带上两个侍卫开始穿行于尼沙普的大街小巷。
说是大街,实际上也只不过仅能行驶一辆四轮马车的宽度,这条街是城市的中轴线,将整个城市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城为商业区和手工作坊,西城为住宅区和宗教活动的场所。东城区足有西城的三倍大,可以想见尼沙普曾经的辉煌。
走进东城,看着道路两旁低矮的土房,这就是当时的商铺,土房的高度大概只有两米,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房和院子。有一些已经荒废很久,屋顶都已坍塌。有一些则变成了羊圈,可以不时听到里面山羊发出“咩~咩”的叫声。
再向东走,接近东门的地方,是城里的富人区。大多是两层的楼房,比刚才见的那些土房要整洁华丽一些,一层设有台阶,门槛和柱子上绘有玫瑰花纹,不过因为历时已久,色彩显得有些黯淡,靠内侧的花纹还被磨掉了一些。入门是商铺和作坊。第二层有阳台,是主人的居所。
“欢迎,欢迎,各位远来的客人请进来随便看看,我这里有全城最好的珠宝首饰,如果您要订做,本店也有全城最好的珠宝匠人。”珠宝商赛义德殷勤招呼着。尼沙普早已没有往日的辉煌,像赛义德这样的本地珠宝商只能算是勉强维持生计,平日靠给街坊邻居打些小首饰过活。如果有外来人偶尔经过,那可是一笔意外之财。热情的主人在街上招呼我们,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拦住了我们。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除了商人和僧侣,能在各地做长途旅行的人一定是有钱人。没钱的人承担不了长途旅行的费用,你问长途旅行能花多少钱?当然,现在我们有汽车、火车和飞机,从广州到北京上千公里,只不过几百元人民币的车票钱。但当时哪有这么快的交通工具。大多靠步行,你说还有马和骆驼呀,对,有马和骆驼是没错,可一天没事骑在马和骆驼背上瞎遛也不是普通人干的事吧!就算给你一匹骆驼吧,为了降低远行的成本,让自己走的更远,骆驼上驮的也尽是水和食物啦,这样你人还好意思坐上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的商人出外做生意,几十个商人要带上上百头骆驼,除了商品和人,其它的骆驼背的都是水和食物。
而且当时的工商业远远没有今天发达,城市并不多见,大部分城市间也相隔很远,特别是在这种生态环境不怎么理想的地方,人口少,建城难,城市间的距离也就更远。而且城外的治安也极其糟糕,像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碰上四十大盗的故事比比皆是,所以像阿里巴巴和辛巴德那样经常出远门的商人才会成为传奇英雄般的人物。你问有钱人不是更容易招惹强盗,笨,有钱不就能雇佣保镖保护自己了吗,老子有钱嘛,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爱给多少给多少。
好吧,就算你穷,不招引强盗。当你的水和食物用完的时候,总要补给吧!买东西就要花钱。而且你在城市里过夜总要住宿吧!你说在马路上睡,可以,不过我也说过当时的治安状况可不太好,就算你睡在外面不被偷不被抢,可人家对外乡人总是特别提高警惕的,恐怕没等你睡着,就有城防部队请你去喝茶啦。
而且由于工商业不发达,过路人在城市里难以找到工作,不可能像现在一些人那样,边工作边旅行。没钱你怎么继续旅行,难道去偷去抢,那好,城里的市民期待已久,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绞首架上的表演了。你也不要批评市民们的嗜好,当时的业余生活太枯燥,有点新鲜的东西总是好的。要不当时在欧洲,吟游诗人怎么会每经过一个城市就受到市民迎接英雄般的欢呼。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在当时的欧洲受人欢迎的吟游诗人从来都是贵族和国王的座上宾,骑士们对这些中世纪的艺术家大多也必恭必敬,而在威尼斯、热那亚等商业城邦,诗人和剧作家的地位比打了胜仗的将军还高,一篇受市民们喜爱新作品足以使任何在战场上获得的胜利都黯然失色。
哦,说远了,刚才说到偷抢和绞首架。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中的民兵十字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根本没能见到自己的对手。不是其它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由诚实的基督徒、无力还债的破产者、一文不名的贵族以及逃犯组成。只有宗教热情,而没有钱,为了活命,他们被迫乞讨、偷窃、抢劫。结果被愤怒的乡民杀死,刚到匈牙利就几乎全军覆没。这让教皇乌尔班二世充分认识到光有宗教热情是无法解放圣地的,于是又花了一年时间和无数金币武装了10万人,这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中的骑士十字军。
总之,一句话,没钱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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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觉得对于老板的热情招待应该有所反应,也许我也想给海伦买一些什么,也许是想仔细参观一下这个建筑的内部。我带着侍卫顺着主人的指引步入店铺内。
虽然从部分空着的柜台,可以看出主人经营的困难,但是装饰华丽的柜台仍然让人联想到当年的辉煌时期。这种专门供珠宝展示的柜台我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见,众所周知,珠宝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都是一件价值昂贵的物品。出于保护的目的,一般只有客人提出要求,或者是店主根据自己的观察判断客人应该属于什么档次,再相应的将部分贵重的珠宝从锁着的保险柜中拿出。平时摆在台面的都是一些哄人的小玩意。但是像尼沙普这样主要以加工转口为主的珠宝经营地,一些人完全是代人加工,接待的都是熟客。而另一些则自己采购原料,自己加工,自己寻找客源销售。如何在吸引外地来的客商时,又要注意珠宝的安全就成了一个两难的问题。
而这个展示柜台显然就是专门为解决这个问题专门设计的。柜台整体显得特别的沉实厚重,使用了大量的金属装饰,整块整块的铸有浮雕的青铜板,镀金镂花的围拦除了装饰作用,还能自然的将柜台外的人隔开一段距离,大理石的底座,枣木的柜身。珠宝装在特制的铁盒里,铁盒用螺钉拴在柜台上,铁盒的正面用上透明的石英之类的材料,以使购买者能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欣赏里面的珠宝。不过这层石英材料显然不够纯净,带着一些微黄的颜色。不过精明的主人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巧妙的将这些石英由暗到浅的呈放射形排放,远看就像是某种对太阳崇拜的图腾。虽然这些透明度不足的石英实在是无法让客商准确判断里面珠宝的价值,但相信主人如此费心的安排还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至少在我身旁的海伦表现出明显的兴趣,因为我相信见惯了各种贵重珠宝的她是不会对这上面的货色产生兴趣的,恐怕她对这张新奇的珠宝展示柜台的兴趣早早超过了上面陈列的珠宝。
而我则对设计和制作了这张柜台的人更感兴趣。确实是构思巧妙,设计独特,而且这张柜台一定要花不少钱吧!要知道现在可是11、12世纪,做工精美的青铜浮雕和那些透明的石英可是要花掉不少钱的,虽然不知道确切数字,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它内在的价值,它体现出的人的价值。我心中此刻已经将对面笑容可掬的中年人排除出一般商人的行列,并列入自己搜刮人才的名单中。
珠宝商赛义德仍然保持着自己多年练就的职业微笑,但他此时的心情却有一些沮丧,客人明显对他设计的柜台表示的关注程度远远大于对柜台上珠宝的关注程度,虽然他对于自己的设计才能也非常骄傲,但是现在赛义德更希望客人能多关心一下他的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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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柜台,那是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设计的,当时战争仿佛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战争对于他们这些商人的影响已经开始逐步显现,最明显的就是外来的客商少了,本地珠宝商之间的竞争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激烈。为争夺有限的客源,本地珠宝商人可是想尽了办法,当时赛义德还很年青,可是只有16岁的他已经开始挑起生活的重担。原来赛义德一家也算是尼沙普数得上号的富裕家族,一次父亲出外进货的时候,商队遭到匪徒袭击,平时这种事也时有发生,只要不抵抗,乖乖交出财物,匪徒一般不会要人的性命。可是那次匪徒特别残忍,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后来有传言说是这次袭击与当地的某位官员有关,而那位官员怕被人发现痕迹所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一贯性格执拗的爷爷去找官府追问事情经过,却被官府赶了出来,爷爷气不过,想继续上告,却不知怎么泄漏了消息,当地的官员立刻将爷爷拘禁了起来,后来赛义德花了好大一笔钱才将爷爷赎了出来。爷爷出来时经浑身是伤,而且已经不能说话了。那位官员还不放心,又将赛义德一家监视起来,并且明令不许赛义德家的任何人再出尼沙普城一步。不说父亲带在身上的巨款和爷爷的赎金,只是父亲被害、爷爷病重已经使赛义德一家蒙受了无可弥补的巨大损失,而此刻的这个命令更无疑是对赛义德家辛苦经营的珠宝生意宣判了死刑。虽然不久那位官员就被提拔到了京城巴格达,但是当地的继任官员为巴结他,仍然忠实的执行着原来的命令。
但是赛义德并不打算向命运屈服,爷爷的执拗性格也遗传到了他的身上。既然没有办法出去,那我就想办法吸引外面的客商主动到我这来。赛义德动员所有的力量,发动了当时商人所无法想象的广告宣传攻势,虽然当时的商人对于广告其实并不陌生,但像赛义德这样全方位,高强度,高投入的广告宣传却从来也没有人尝试过。
而且广告的效果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再加上赛义德家一向人缘不错,在商场的信誉卓著。家族珠宝生意在赛义德手里又开始焕发出光彩,那张独特的柜台就是当时赛义德自己设计制作的。可惜好景不常,天灾**并不只是袭击了赛义德一家,战争愈演愈烈,全国又爆发了百年一遇的大规模旱灾,城市陷入一片萧条,所有的商业活动几乎全部停止,古老的商路逐渐被沙漠掩埋。而赛义德一家却仍然无法离开尼沙普,只能在日渐冷落的城市里勉强维持生计。
不过,赛义德仍然没有打算放弃希望,战争总会过去的,家族总有一天会迎来新的辉煌,而现在最重要的无疑是眼前的客人。就算眼前的客人并没有对赛义德的珠宝表示过多的兴趣,但赛义德本人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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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枚戒指做工多精美,”赛义德毫不犹豫的从柜台上拿出最中间的珠宝盒,将里面的戒指展示在我们的面前。
“这个柜台很新颖,请问是什么人设计制作的呢?”我则无动于衷的直截了当问道。
“呃,这个……这个是鄙人设计,由鄙人的工匠完成的。”赛义德难掩眼中的失望。
“好。”我什么也没多说,让海伦随便挑了一些首饰就带着侍卫转头出了门,直接回了落脚的旅馆。
第二天,平静的尼沙普又再次变得热闹非常,珠宝商赛义德一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后尼沙普人再也没有见过赛义德一家,而当地的官员四处随便搜查了一下,也不了了之,就当赛义德一家出外碰上强盗,全部遇害了,反正这样的事最近也没少发生。
我们的队伍整整扩充了一倍,赛义德一家的人还真不少,总共有七十来号人吧,可以想象当年风光的时候,赛义德一家的规模。
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城市,赛义德不禁有点留恋的回头张望,虽然早已经看不到尼沙普的城墙,我们现在向西南方向前进,侍卫今早收到鹞鹰带来的最新讯息,说雅各部王子已经安全返回自己的家园,并且将派人到哈勒颇迎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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