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几,老武皇抑不住呵呵而笑,不客气道:“胡乱闯,这一手你怎么应付?”
闯王大半个身子几乎趴到了舆图上,眉头紧皱,良久,才道:“他若参透天机,南迁得逞,我入主北京,天下大势必将发生根本改变,我大顺、明朝廷、鞑子三方关系将全然不同于以往,各自的谋划策略均须更易。这其中我大顺的处境变化尤为巨大,此前我天马行空于外,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尽得灵活之妙。而明廷处于两面受攻之地,被动防御,顾此失彼,便如一棵大树,今日损一枝,明日损一叶,而树不稍长,长久以往,不枯死才怪。这时我却要与之对换处境,崇祯将由山重水复转至柳暗花明,以江南富庶之地对抗百姓疲敝、土地荒芜的北方,形势最为有利,而我将进处于两面受敌之地,是为死地,前途叵测。”
老武皇哈哈而笑,道:“胡乱闯,今日你让我真正佩服三分。眼光犀利,洞察紧要,见识卓绝,先前你说什么天下该是你大顺的,这时却怎么说?”
淳于姗姗心里一沉,“哎哟,卢大哥怎么反帮了对方?”但见卢云天脸上甚为平静,旋即释然,想道:“卢大哥是什么人,若不是另有深意,断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
就听闯王讥讽道:“大气虫,你得意什么,这一节你我原来都没想到,让一个小辈提出来,不觉得老脸害臊吗?”
原来两个人对昔年的天下之争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不用说这天下无二令人叹为观止的实物舆图,定是老武皇为了和闯王印证昔年形势,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而制作的,这许多年来,两人却是在以畴昔天下为棋盘,各自以谋略智慧重新进行博弈,端地令人震撼。他俩一个称对方为“胡乱闯”,一个称对方为“大气虫”,那是都自恃高明,互相瞧不起了。
闯王略一沉吟,又道:“大气虫,若当真身处其境,我并非全没办法可想。”
“我知道,”老武皇极快接话道:“你可不顾天地大义,与鞑子联手!”
闯王直起身,却不言语,只目光在舆图上默默移动,由山海关移向中原、江南、西北、西南,便如一位君主浏览他的锦绣江山,神情充满了虔诚、热爱,只是他又有一份深深的忧伤。
众人见他这个样子,都不由感到胸中如堵,心一下子沉入伤感和无奈之中,殿中一时悄无声息。
“我若肯和鞑子联手,天下早已是我的了。”闯王终于开口说话,声音甚涩。老武皇竟没有反驳他。“鞑子酋领多尔衮其实早派人赍书联络过我,被我拒绝。”
武皇鼻子里一嗤,声音甚响,显然不信其说。
这一举动殊为无理,闯王一顿,容色突然变得峻厉,但接着又舒缓下来,不以为意。“大气虫,方才我说的你信不信?”
“胡乱闯,你怎生能叫大家都信?”
闯王静心想了一想,诵道:“朕与公等山河远隔,但闻战略攻取之名,不能悉知称号,故书中不及,毋以此介意也。兹者致书,欲与诸公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不知尊意如何耳。惟速驰书,使倾怀以告,是诚至愿也。”
武皇默然以对,明了这定是多尔衮昔年给他信的原文内容。众人无不钦佩,闯王记忆如此超绝,真是神人!
首发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