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天音呼吸急促,该死小七不怕,她替他怕行了吧!赐死的命令一旦从父皇口中说出,那就再没有机会了。@“儿臣六岁时认识小七,两年多,他从来没出过一次错儿,正因有他,我才不觉得孤单,父皇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调皮多任性,许多时候玩闹起来不知轻重,若不是小七尽责守护,我不知摔断多少次手脚,磕碰出多少个难看的伤疤了,父皇……就算他两年多的功劳和这次的过错相抵消了好吗?”
羽帝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小七身上,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公主……陛下只是在秉公处理。”小七低低的声音从天音身后响起。
天音回头狠狠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她语气虽狠,但听在小七耳中却只觉心热腾腾的发烫。
羽帝稍感意外,他原以为天音这么在意小七只因为内疚,此刻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他进一步试探:“天音,两年多他不过在尽本分,若当初派去的不是他,换一个人朕相信一样会做得很好。”
“但或许换一个人,我不会拿他当朋友,当玩伴,当可以倾心信任的人,因为那个人不会和小七一样,愿意为我几句恳求便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他的错不是背叛,他错在将您的命令执行得太彻底,太尽心,父皇您曾教导过我,凡事不可做得太过,越过某个界限,好事可能变成坏事,小七他并非存心,只是不慎越过了界限,施以小惩无可厚非,但怎么讲都罪不至死啊。”天音说得很急,跳动着两点光亮的眼眸更急,可正因真实的感受出自心底,她说得坦荡,丝毫没有刻意为小七开脱的意思。
羽帝凝视着她的面庞,他原本打算看紫竹的面子不杀小七,逐出宫便罢,这会儿,突然萌生的另一个想法在心中蠢蠢欲动。转载[@.]天音待小七真心真意,丝毫没把他当奴才对待,小七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如天音所说,为她几句话他甘愿豁上性命。沉吟片刻,他目光再次锁定小七:“为你求情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天音,就连紫竹都破了例求朕饶你一命。”
小七一震,礼仪规矩顷刻间都忘记了,他抬头直视云意衍,一双眼睛不停询问:您讲的是真的吗?统领竟然为了我……为了我徇私……?
羽帝并未责怪他,严肃点头道:“看在天音辩得尚有几分道理,朕决定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废去你的武功放出宫外吧,公主对你的这份活命之恩,你要铭记在心才对得起天地神明。”
天音本松了口气,听到要把小七赶出宫,她忍不住攥紧云意衍的袍摆耍起赖:“铃铛只要小七!”
羽帝高深一笑,继而严厉望向天音:“朕把决定权给你,小七有两条路可选,若留,只能留下尸体,若走,保全性命的同时得到自由,仅此两条,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这种选择何其残酷,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深刻体会到。天音双唇翕合,但一对上羽帝地眼眸,所有话都被掐断在舌尖,无法形成一个圆润地音节。她地目光在羽帝与小七之间徘徊。羽帝身体微倾靠近她问:“想好了吗。父皇还有很多政务要忙。”
天音地瞳孔在挣扎中越来越黯淡,有一种气息正渐渐在她身体里无声质变,小七跪着蹭前几尺:“陛下……生死去留小七都不会有半句怨言,求您亲自发落。转载[@.]”原本处决他根本连见都不需见。陛下轻飘飘一句话。自有执法神侍让他消失得干脆利落,可陛下不单亲自来了还带着公主,又逼公主做决断……此刻他才模糊感觉到,陛下或许另有目地,且这目地直指公主……
“父皇!您命我选择。可两条路不都是一样的么,留下来他得死。不死就得走,无论死还是走,您的意思是绝不能让他再陪伴我了。为什么一定要赶走他,明明只需您稍稍开恩我就不会这么难受!”
羽帝不急不躁:“国法宫规朕不能无视。你求朕不杀他。朕已迁就你,准了。可你又想让朕连处罚都免去。是不是有点贪心?天音。人生在世会遇到许多次这样的选择——不能两全地选择。当无法取舍之时。只能看你更偏重于什么。是你的私心,还是他地性命?或许以后你要做比今日难一千倍一万倍地取舍。逼你选的人也不是朕,你还能埋怨他人不给你一条两全其美的路走么?”取舍……正是他今日要天音尝试地科目,有一天。她终要在父亲和丈夫间作一次艰难地取舍!
天音愣住。好半天才皱眉问:“父皇做过更难的抉择?”
“不止一次……”
天音垂眸沉默,她第一次真实触摸到属于成年人的世界,虽然只擦过边缘,她已心生恐惧,公主也好,平民百姓的子女也罢,都不可能永远躲在父母的羽翼下,迟早有一天她会长大,长大就要面对更多残酷么……就像父皇一样……她渐渐挺直身体,动作稍显僵硬地站起身,“父皇,我——要他活着。朋友我今后还会有,生命却只有一次。”
短短一刻时间,天音胸口却仿佛压着积攒了许多年的疲惫,羽帝淡淡挥手,三立刻提着小七的领子退出殿外,羽帝略显不忍地牵起天音的手:“不要怪父皇,情势所逼……你必须快点学会怎样长大。小七的事儿就这么办吧,废他的武功等紫竹回来亲自动手,朕猜紫竹大概也希望如此,法不容情但朕可以给你一个特许……特许你一会儿可以去静室和他道个别。”
天音明白羽帝因为心疼她才给了这样的特许,她想回他一朵和往常同样明快的笑容,但努力半天只能牵强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羽帝揉揉她的头发高深莫测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无论手握多大的权利,多尊贵的身份,谁都免不了要舍去一些难舍的,而冥冥之中上苍或许会给你另外的补偿。”
羽帝走后,天音独自望着窗外发了半天呆,待回神时她并没立刻去静室,而是一路奔回寝宫。
晨漓殿,素儿正来回踱步等得着急,平路接走天音时交代说拜师礼一完就送回来,可公主去得也有点过久了,她刚准备派芷汀去瞧瞧状况,门突然被大力推开。见是天音,素儿松了口气,和芷汀一左一右聒噪询问天音是否一切安好,天音没答,走进殿内一通翻箱倒柜,金灿灿的各种小件珠宝奇珍,她看也不看挑也不挑,全划拉进铺在桌上的被单里,惊得宫女太监都以为她中了邪,不敢拦也不敢劝。
素儿最先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去探天音额头的温度,天音终于开了金口,她眼帘都没抬继续手中的动作:“我正常得很,芷汀你去一趟南书房,替我和父皇禀报一声,就说他赐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我都一并赏给小七了,别等他走得时候有人为难他,记着补一句,谢父皇恩典。”
她唰唰几下扎好被单往身上一背,那架势活像准备逃宫出走,谁料金银太重,她这一下不但没背起来,反被向后一带,后脑勺重重磕在桌沿上,疼得她嘶嘶吸气,本来很搞笑的一幕,殿中所有人却冷汗涔涔,谁不知道公主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人,她掉一根头发就足够让这些人都掉了脑袋。
素儿忙用手垫着轻轻揉了几下:“公主,快让奴婢看看磕得重不重。”
天音挡开素儿的手自己摸了摸,指下明显肿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包,疼痛并着莫名的委屈激得她满眼泪花,若是小七在,他一定知道她拿不动,他不会说出来,却会先一步把自己的手垫在桌沿边……他宁可被她砸痛,也不会让她受一点点伤,可……能怪谁呢?自作自受……
她吸吸鼻子,想把眼泪吸回去,宫中不许哭,公主当着奴婢的面落泪更是失仪的举动,好容易克制住差点泛滥成灾的眼泪后,她回头望着沉甸甸的大包裹大声唤道:“十六,出来!”
小七被关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紫竹就指派了另一名神侍替代小七,十六比小七辈分高一层,看上去和紫竹年纪差不多大。他和小七一样有张平静的面孔,一样散发着疏离的气息,一样的青衫银竹(比小七的大了好几号),可是只有她知道,他和小七完全不同,两年半的相处没人能够替代。
人影应声闪出,天音淡淡扫了他一眼,颇为倨傲微扬的下巴彰显着皇族血脉的高贵,可惜她的对面没有放着一面铜镜,否则她会看到自己的不同,对着小七时,她更像一个古怪灵精的坏丫头,但对着其他人,她——只是公主。
“帮我拿着,不算违反神侍的规矩吧?”
十六闷声不吭,轻而易举提起包裹。天音似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利落转身出门,心潮起伏间,她听着身后十六极轻的脚步声,即将失去小七的难过才真实地席卷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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