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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阙》第二十七章 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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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音仰头凝视他:“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你每天都在看着,你认为我还能等么?我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再受罚,父皇会不会变得更让人无法接受,还有我自己……那天,母后和六皇婶的对话,我相信你也听到了,虽然没人看到你……小七!算我求你最后一次。@”话落,她不安地绞着手帕又道:“还是你记恨我平时老整你,关键时刻丢开我不管当作报复?”

“属下不敢!”

小七缓缓抬头迎上天音恳切的目光,她必然不知道神侍抗命会有怎样的惩罚,如果被抓到……他扛不扛得过去很难预测,自从被领进九华宫,他没犯过一次错儿,但犯错者的下场,他亲眼目睹过。要拒绝吗……拒绝的话他还是那个循规蹈矩、统领眼中可堪重任的小七,可保住这份信任的同时,却会失去她的信任和依赖。她敢在宫里忽略自身安全的疯玩,是因为她知道,就在不远的暗处,他时刻注意着她,保护着她,就是他弄伤或摔残了自己,也不会让她蹭破一点皮。

他从没记恨过她花样百出的恶搞,更不会在关键时候以此报复。

两年前的冬天,他被指派给天音做暗卫,他还记得那天她穿着正红色的宫装,轻轻一笑便好似盛夏骄阳,可是她却好像很讨厌他。

相识第一天,她歪着头踮着脚伸手捏他的脸,结果他的脸肿了整整一天一夜。

相识第三天,寒风彻骨,她却跑到水榭旁荡秋千,在秋千飞到最高点时,她却故意松手,整个人直被甩了出去,结果他接住了她,自己的鞋子踩在水面上浸得透湿,瞬间就结了一层冰碴,晚上双脚红红一片又痒又疼。转载[@.]

相识第十天,她说他那日护主有功,亲自捧了碗蟹黄豆花羹给他吃,结果……他那日坐在马桶上几乎没起过身。

相识第一个春天,她在御花园里放风筝,收线时风筝挂在了一棵高壮的老槐树上。她兴致高昂地催促太监们叠罗汉,踩着七八个人的肩她好容易爬上树,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小腿,接着毫无预兆地跳了下来,半空中,她竟然还有心情喊:“小七!敢碰到本公主玉体一根手指头,我就告诉父皇你欺负我!”结果……他被压展在地上活活当了回人肉垫子。

……她的劣迹不胜枚举,宫里神侍大多有所耳闻,连统领有时候都用同情的眼光望着他,然后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可小七一点儿都不觉得日子辛苦,公主所谓的“整”他,他慢慢才察觉……原来她并不是讨厌他。

他的目光渐渐移向她手中的锦囊和玉佩,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手不受他思想控制地伸了出去,最终触到那两件烫手的物事:“属下领命。”

“谢谢你小七!放心吧。只要我不出状况。没人会追究你去哪里。我等你回来!”

小七没应声,默默将东西揣进怀中。利落行了一礼。晃眼间消失不见。他不想告诉她。神侍出宫并非如她想得那么容易。尤其是他。每过一个时辰,统领安排地巡查神侍就会到大皇子和公主附近溜一圈。看看他们有没有玩忽职守。所以他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瑞王府不远,可往返穿梭于氛围紧张兮兮的九华宫和已被盯起来地王府。@出不出岔子就很难说了。

原本他可以找个地方潜伏着。就算根本没出这间寝殿,以天音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探知。等时间过得差不多。再出来告诉她,他去过了。但瑞王妃不肯说。或直接谎称瑞王和王妃都没在府中……既不会让统领失望,也不会惹天音生气。可惜地是。他不是个小人。单纯以天音为生活中心的他。也没机会学会圆滑处世。

小七谨慎隐匿气息。拣人少的地方行往禁宫边缘。就像一只敏捷且随时保持警惕的猫。

保卫宫苑的神侍隐匿处他一无所知,为避免暴露,他一边揣度紫竹的心思,一边通过自己地眼光判定某座假山、某处宫舍、某条甬巷,有没有设立暗哨地必要而前行。

他很冷静,也很聪明,正因为如此,眼看宫墙在望,他却迟疑了,一路走来半个神侍的影子都没出现,就算为追击赵鹤调走了大批神侍,宫中防卫不如往日严密,他的运气也有点儿好过头了!

他伫立在原地,额角慢慢渗出一层冷汗,独立隔出的一座小花园中空无一人,他却突然重重跪了下去。

“唉……”

属于成年男子的长叹擦过小七耳畔,小七低垂着头,怔怔望着眼前还在微微晃动的银色衣摆,是统领!

其实早就知道不会成功不是么,他只想……尽管试一试,为公主的恳求……试一试,可惜,他果真没有犯错儿的才华。

紫竹带着几分不忍终于开口:“要不是从你出晨漓殿开始我就跟上了你,今日你所作所为或许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小七,这一路你的判断九成都是正确的,包括现在。告诉我,你偷偷摸摸往宫外跑,想去找谁?或者应该问,公主派你去找谁,你在宫外可没有熟人。”

小七沉默。

紫竹深深注视他,下一秒闪电般出手,将他身上搜了个遍。小七受惊望向紫竹掌中的发丝和玉佩:“统领!公主只是拜托属下去一趟瑞王府,将两样东西交给王妃。”

“喔?一块贴身玉佩,一缕头发,公主送礼未免太稀奇。”

小七心思快速转动,他坦白要去瑞王府无关紧要,即使他咬死不开口,统领必然早就猜到,但公主真正的用意却绝不能讲,否则不但会牵扯出金波池畔的事儿,还关系到陛下与皇后的问题,其中复杂难免扯出更多枝节,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公主与雪夜小郡主相处虽短暂,但情分却已极深,而今王妃与皇后娘娘生出嫌隙,公主害怕小郡主会随父母重回古寺,便求我将这两样东西送去,玉佩只作为见证属下身份的凭据,头发……是公主赠予小郡主留作念想的信物。”

紫竹神色如常,却不代表他相信小七的话,要说留个念想,姐妹间应互换金钗才对,公主又不是没有,这缕头发实在太过诡异,若说送情人还差不多,可八岁的公主哪会有情人。他将玉佩和发丝收进怀中没有再问,小七的秉性他了解,这孩子若打定主意做什么,即使鬼神相逼他都不会松口。

“小七已知错,甘愿领罚,统领可否将两样东西归还公主……”

紫竹转身背对他:“你错在哪儿?”

“我不该离开公主身侧,有违统领之命。”

“小七,你最大错是叛主!派你去保护公主,并非让你视她为主,你记住,身为神侍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陛下!今日你却听命于除陛下外的第二人,不管她什么身份,和陛下有多亲密,她也不能与陛下等同。”

叛主这个罪名比抗命渎职大了何止一倍,小七倒吸一口冷气,神色却愈加坚毅,反正都是罚,轻些重些无所谓了,他从未想过要背叛陛下,但在他心里,默默守护的公主同陛下的分量一样重。

紫竹侧身扫了眼小七的表情,终微微摇头道:“公主贴身的东西我报过陛下后自会奉还,你先去天欲明神殿思过,今夜按规矩领罚。”

小七一句也没分辨,应了声“是”,起身先行离开。可他没想到,直至次日天明,无论紫竹还是执法神侍都没出现。他忐忑不安地挨到中午,拽住送饭的十四问缘由,十四无奈回了他一句:“你惨了,统领昨日要罚你,陛下却不准,只怕心里另有打算。不过你小子或许福大命大能躲过去,昨儿公主在南书房外头跪了半夜为你求情呢。”

听他说羽帝另有打算……小七手足微凉,错而不罚,对于神侍来说可不是好事,代表他将有两种下场,一,被抛弃,废去武功逐出上津。二,一死谢罪。接着又听到公主求情,他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连宫墙都没能闯出去就被统领逮住的他……值得她在冷硬的石砖上跪半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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