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学瑧把话说完,丛宇一侧身,绕过了他,两步闪进黑暗,拐着的腿脚忽然灵便起来,背着木蓉发足狂奔。
另外两人措手不及,一时竟追不上。此刻的丛宇,像只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不知是跑还是爬,速度却挺快,背上的木蓉怕自己掉下来,胳膊前伸把个手铐紧紧勒在丛宇的脖子上;丛宇一口气憋在胸口,摸着黑,不顾一切的向前窜去。后面的两人反而因为有手电照路,刻意避开地面的坑洼,居然怎么也跟不上连滚带爬用生命奔跑的丛宇。
丛宇成功逃进目标房间,按着木蓉的指示,反手把门插推上——原来木蓉在之前找出路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独立的房间,里面虽然一样的破败不堪,但是家具齐全,门锁完好,门也不似其他大通铺宿舍那种烂成一片片的木门,而是某种金属制成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坚固。
丛宇关好门,脖子已被木蓉用手铐勒的发紫,胸中一口浊气还没吐完,就听房门当的一声巨响——追兵赶到,正在砸门,但那门只是发出几声牢不可破的钝响,坚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宇哥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偏要跟着木蓉胡闹。”门外传来孙月晨略带压抑的声音。
丛宇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手电光瞅了瞅咚咚作响的门,又转头望向木蓉,却发现黑暗中木蓉一双泛着星星点点反光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目光锐利。丛宇讪讪扭头挪开眼睛,知道现在那道门跟通了电没两样,木蓉是绝不会让他有一根手指头碰到的。
外面砰砰砰只响了数下,便安静下来,似乎知道是徒劳无功。丛宇这是才觉着崴了的左脚疼的像是正在用脚生孩子,也顾不得地上尘土遍布,一屁股坐了下去,忍不住哼哼起来。
木蓉之前找出口的时候早细细看过这间屋子,知道这里虽然破败,家具还算齐全,似乎是某位官员的宿舍,便摸到床榻边,伸手把斜吊在身上的半片衣服扯下,另半片早在骨头坑里被王学瑧撕破了,用剩下的半片衣服仔细擦了擦床上的灰尘,这才摸着黑躺了上去。
丛宇听她拿衣服擦东西的声音,不禁有些肉疼:昨晚买的衣服,今天天还没黑,就变成抹布了,那都是我的钱,我的钱啊。
门外的光线早已消失,四周一片漆黑,一道门、两个世界、四个人,全都安静到了似乎能听到时间缓慢流淌的声音。丛宇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忽然升腾起来,嘴里慌乱的说道:现在真的是走投入路了,连水都没有,用不了三四天,饿死之前就先渴死了。丛宇越说越害怕,语气虽然犹豫却也带了几分指责:“外面那俩人未必就没得商量,四个人终究比两个人更有办法,而且他们包里带着食品,或许,或许。。。”
未等丛宇说完,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脑袋边飞过,同时木蓉嘴里咂了一声,说:“一个鱼缸里四条鱼,你是鲨鱼还是草鱼呢?”
其实丛宇心里也明白,眼下他和木蓉俩人,一个又弱又残,一个带铐带伤,出去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困在这绝境里,还能指望外面那二位大发慈悲?电视电影里出现这种场景,哪次不是杀的血流成河,好好的展现了一把人性本恶?丛宇心中叹气,却堵不住他不甘寂寞的嘴:”那这鲨鱼必须是淡水鲨呀,不然也没法和草鱼养在一个缸里。”
丛宇饿了,想想自己今天只吃了早餐,胃里面越发抽搐起来,又想到木蓉,她的上一顿是昨天晚上,应该比自己更饿,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学乌龟节省能量吗?门外那两位开始吃东西了吧,丛宇想想他们打开王学瑧背上的背包大快朵颐的样子,口水直咽,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丛宇两眼墨黑,耳朵寂静,坐在哪里一动不动,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就一会时间,又或许过了好几年,门缝里突然又亮了起来,急促的敲门声伴着孙月晨略带兴奋的嗓音:“宇哥哥,快出来,出口找到了,就在我们头顶上的一个通风口,大臻用攀爬钩子,先爬出去了,一会咱们一块出去,他拉我们上去。”
丛宇心里腾的一下升起一片喜悦,正准备起身开门,嘴巴也刚咧开一半,就听门上当当的两声脆响,是木蓉在扔东西砸门,扔完还冷笑道:“老实待着,这种当你也能上?”丛宇愣了愣,缩着脖子,刚离地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嘴里却不服:“要是真的呢?你就那么肯定?”
木蓉却不再理他,丛宇也干坐着不敢动,孙月晨在外面又拍门又劝说的闹腾了一阵,最后留下了一句“我和大臻先走了,出口的绳子给你们留着,你们自便吧。”说完,像是气鼓鼓的离开了。
丛宇心里惊疑不定,虽然他也知道这极有可能是骗他开门的陷阱,但木蓉不容分说的喝止,却让他凭空生出几分嫌隙,感觉这女人是不是太武断了,自己也不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就不需要问问他的意见了吗?
丛宇手闲脚闲脑子不闲,这一顿天马行空的放飞思想,反而自己离间了自己,便又从木蓉闯他窗户,强拉他入伙的那一段开始怨恨起来。然而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门缝再次亮了起来,孙月晨有些气喘的声音飘进丛宇的耳朵:宇哥哥,快出来帮我包扎。
“包扎?”丛宇回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门上响起当的一声,同时另有一样东西擦着丛宇的胳膊飞了过去。想来是木蓉把砸门的两枚炮弹分了他一枚。
木蓉的声音却并未被打断:是呀,我刚才想爬绳子出去,一使劲后背的伤又裂开了,血流了不少,你帮我包好,咱俩一起出去,不用管那个木蓉了,她爱死抗在这里就让她自己呆这儿吧。
“这还连环计呢。”木蓉突然开了腔,话里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宇哥哥,快点吧,血越流越多了。”孙月晨的声音并没有停下,“大臻还在上面等着,不方便下来,只能靠你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实话,我真有点怕那个大臻,虽然我们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他对我有想法,但是这次我伤的太重,一会出去了,就我们两个人,又在荒山野岭的,我真怕。。。”
孙月晨的声音到这里顿住了,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丛宇有些心动,却不敢行动,他又不是真蠢,摆明了是计,还会去中?但听说孙月晨伤口裂开,虽不辨真假,立刻善心泛滥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木蓉听他站起来又坐下的声音,语气严厉的说道:“别碰门!”
丛宇嘴里哼了一声,似乎对木蓉的态度很不服气,屁股却坐定不再挪窝。木蓉那管他那点小情绪,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门外孙月晨的声音渐说渐弱,门缝透出来的光也消失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四周全是寂静无声,似乎门外的两人真的逃出生天了。
丛宇心里越来越不安,脑子里全是孙月晨和王学瑧爬绳子从某个出口钻回地面的情景,更有那俩人坐在一个拉面馆里有说有笑吃面喝汤的幻想,甚至还有孙月晨后背上血淋淋的伤口和白花花皮肤在眼前晃来晃去。
现在是第三天了吧。丛宇心想,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空洞的眼神望向木蓉的方向,一片漆黑里,耳边传来木蓉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也不知是因为饥渴,还是因为眼睛看不到东西,丛宇感觉耳朵似乎灵敏了许多,木蓉的呼吸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睡着了。
丛宇试探着轻声叫了木蓉几声,发出的嗓音带着干裂的噪声;见木蓉毫无反应,便大着胆子,轻手轻脚的起身,想开门出去,因为他知道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一般人三天就是极限了,虽然不知道时间,但是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况且木蓉的情况该应比他更严重,他现在想的是洗漱间那个房间里的地下水,比起饥饿,渴,更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丛宇之前不是坐就是躺,现在一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软的连骨头都化了。丛宇费了好了的劲才扶着墙边勉强站起来,拖着那只伤脚,一点一点朝门口蹭去。
丛宇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吧嗒”的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接着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朝他直冲过来。丛宇一惊,发现一只小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胳膊上,接着这只小手瞬间发力,把他推得后背贴住了墙。
丛宇依着墙刚刚站稳,那只伤脚的大腿根上已经挨了一下,这一下力量虽然不大,可那只伤脚根本吃不住力,带着剧痛崴了下去,丛宇慌忙用手撑住墙壁,不成想下身要害却挨了一下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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