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雪一日不停，覆盖了过往的足迹时，冬天正式来临。．这是半月山脉以北地区的谚语，留传了不知几载，却蕴含着不变的真理，至少到现在为止是这样的。

“二位团长，今夜就是我们离别之日了。商团会在青沙镇的分会开办宴席，还请不要拒绝商团诚挚的邀请。”孙昊尽管心中不愉，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至少以后有可能再次依靠他们。毕竟，做商队运输的他们，生命还是需要这些佣兵来保障。

二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孙先生，这一路来，我林天信实在有愧。能得到贵商团的邀请，鄙人汗颜哪。”

“林团长不必自责，实际上这并非您的错。您为我商团着想在先，我商团只能说感激二字。路上变数太多，只怪上天不垂怜，您大可安心。”孙昊的这番话却是半真半假。林天信的倨傲虽未明显表现出来，却在给众人下命令时不可置疑的语气中透露出，此时一番自责之语，看似后悔莫及，实际上却是将孙昊逼上唯一的一条路，这条路的名字叫做不怪罪，只是要真这样才见鬼了。另一面半真的就是，孙昊确实不能说硬话，只得转了个弯儿，隐去了其中的矛盾。

叶笛的理解能力是没问题的，只是他实在不在行这种张口就能成堆的客套话，告罪一声，回到帐篷之中。

“我出去一下。”

“嗯，嗯，去吧去吧，别走太远了，小心迷路。”比利懒得问什么，换成调侃语气。

“我也去休息了，等船来还需要一会儿。”

“嗯，降雾了，河盗应该不会出动，下一段路要好走一些。”

……

青沙河水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上方的风卷来河边的落叶枯草，打着旋跌入水流，漂向下游，或者沉入水中。雪花比之前要大了些，却还是随风飘着，四处纷飞。

叶笛心情有些焦躁地盘坐在流水边，试图像在冰森中一样，临水静心。可是，第五次失败后，叶笛就没再尝试，只是这样坐着，想着。

无属性斗气在战斗中的劣势毕露无疑，叶笛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仍旧无法舍弃修炼无属性斗气晋级快的优势，旨在自己创造出一种能最大发挥无属斗气力量的战斗方式。可是到现在仍无半点头绪。什么斗气运用基础知识都没有的他，只学会了最基层斗气的体内循环和体外释放，其中的道理却一点也不明白，又怎么可能凭空想出一种没有任何根据的技法呢？

斗气的无规释放，不经体内循环而穿过身体，完全依赖于叶笛身体的先天强韧和与斗气的亲和度，算不上什么技法。

叶笛要走的这条路，说得透明一点，就是要宏观上提高自己斗气的攻击力度，因为在微观上，叶笛的无属斗气是肯定比不过有属性的斗气的，即使连攻击性最弱的水系斗气也比不上。

【凝成球状？】叶笛想到了那个斗皇砸下的暗红色能量球，不过又立刻否决了。那种凝实能量的攻击方式，对于可以迅速恢复的斗皇来说，自然是可行，可要是叶笛也这样用，那就得考虑如何解决一次性攻击次数少的问题了。

【凝成兵器状？】叶笛再次摇头，斗气外放能达到普通匕首长度就不错了，何况，这样还不如就拿着一把匕首作战呢。

【怎么办？】叶笛呆呆地看着青沙河水，脑子里却是如电光急转，试图找到一丝灵感，碰对一条路。

当一个人非常投入的做一件事时，开始还好说，效率要平时高。然而，如果这件事很难解决，人们通常会下意识地从其他地方寻找慰藉，寻找出口，就此宣泄，尽管那离主题十万八千里。简单地说，就好像一个人脑中在思考着解决一个难题或者陷入了思维的障碍，而手上却毫不受影响地握着笔，写着字，眼睛也跟着一处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失掉了思想的傀儡。说白了，这是一种走神状态。

叶笛此时就处于这种走神状态。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而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青沙河靠近岸的一处。

那里是一个小小的水涡，直径还不到半米，上面的雪花受其影响，打着旋缓缓落入其中。

小小水涡自顾地旋转得欢快，发出轻微的“咻咻”声，恰如欢鸣。

莫名力量的牵动之下，叶笛八倍于常人的精神力缓缓倾出，向那水涡靠拢。

“哗哗……”如石上清泉的悦耳鸣声，叶笛的精神力将水涡在外面包裹一层，温和而安静，像是在审视着老天的神奇。叶笛依然沉浸在思索之中，对发生的一切丝无所觉。

某一刻，那看不见的精神力似是有些孩儿急，竟然缓慢的加入到这项创作中来！没有刻意地思考该如何去做，只有随心的旋转，沉醉其中。只是这样一来，被带动旋转的精神力就更像是旁观者了，就像漫步行走的角马上的人，看着周围的风景，自己也成了风景。

就常理来说，作为两个极端，实体和虚体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就像一个拿着百斤巨棒的人，挥一棒子，能激起一阵风，却对别人的视线毫无影响，那令他厌恶的目光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然而，无论发展得多么完全，世上仍有许多不可知之事，是所谓的常理无法解释的。就像不同地区的不同习俗，最基础的东西都不同，就不能指望在一个地区受到欢迎的行为，在另一个地区也受到同样的待遇，搞不好正好是背道而驰的。有些现象无法解释，并不一定就是所谓的人为伪造，更多的时候，这意味着，这些反常理的现象是基于另一种尚未被发现，或者未被大多数人所认知的新的基础理论体系。

精神力被小水涡无排斥融入，二者似乎在此时合而为一，抑或二者本就是亲为一体的。

“哗哗”的水声辨别得更加清晰明了，就好像离近了看一根线头，看到的是组成它的更加细小的线丝。精神力的作用是感知波动，声波或者能量波。一声清鸣一声暴喝，对它来说意义只有一个，即一个波段，一段信息。换句话说，水涡也是一个小型波源，它的旋转引起的是精神力的共鸣。

叶笛终于被惊醒，那一刻，看到的听到的，都只有那似汹涌波涛的小小水涡，和那“哗哗”的组合音中数十种不同的细微或粗大的单声。一切都被细化，一切都如此清晰，一切都如此浩大壮阔！

精神力如潮水退回叶笛本体，水涡此时像是被抽掉了阵眼魔晶的法阵，瞬间崩溃，水花激起近丈高！叶笛这才发现，刚才那惊动他的，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涡而已！什么波涛，什么宏声，都只是这个小东西在作祟罢了。

只是叶笛现在所怀有的，不是漠然不是惊奇，而是震撼，而是兴奋！

自然是位很好的导师。这是大多数魔法师的共同心声。在自然中，一切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她耐心，细心，贴心地向她的学生们展示她所能的一切，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领着他们，透过她的双眼，看着发生在其中的一件件能启迪人心的小事，看到最本质的东西，发掘隐藏在最深处的奥秘。

叶笛震撼，他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只能存在一段很短时间就被大潮吞没的水涡，竟然会有让他产生难以摆脱的感觉！

叶笛兴奋，因他终于找到了一种能更加发挥他斗气能量的运用方式！

【对啊，漩涡！】叶笛想到此，顿时无数的灵感冒出脑海，仿佛着急的不是他叶笛，而是这些如泉涌出的新点子一样。

漩涡的成型，需要的是流体的旋转，中心形成低压区，从另一方面说，就是产生强烈的吸引力。成型后的漩涡，随时处于一种动态的良性循环平衡状态，尽管这种状态维持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但其表产生的斥力，以及底部尖端极强的穿透力，都是不逊于强兵利器的极佳作战助力

！

而此时，叶笛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崩溃的水涡上，他撤出精神力之时溅起的丈高水花上！

如果漩涡形成之后受到不稳定因素的影响，漩涡自然会崩溃。而此时，这外力指的是精神力的撤出，却达到如此强烈的爆炸效果，叶笛怎会不喜？

叶笛随即又陷入思考，如果，那个漩涡是他自己的斗气形成的，会又怎样的效果？

这是个让叶笛发狂的命题，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要证明这个命题的真假。

只是，叶笛此时感到有些扫兴。船头花开水流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可以感觉到这船行进时的快速。近百米处，橘黄的灯光在刚刚起雾的河面上，显得格外惹眼。

叶笛惋惜一声，转身便要回营地通知，却是突然意识到不寻常之处。

【他们没理由不知道这里有河盗，竟然还敢如此招摇！？】叶笛不再多想，疾速向前方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