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衾回去之后，竟然浑浑噩噩地发起烧来了。

这下可把白晚枫忙坏了，前前后后，又是给她请大夫，又是抓药，又是煎药的。

并且，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少女，煎药对她来说，真的是个十分艰难的技术活。

来来回回折腾了两天，华衾的烧终于退了。

大夫跟她说，她身上旧伤太多，已经落下病根了，很难根治，只要起风下雨的日子，受过伤的地方都会痛。

华衾没有多在意，她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受过的苦难太多，这点痛，算不上什么。

她刚清醒了些，就听到白晚枫说，那屋子里的将士过来了，好像是那些姑娘失踪了。

华衾胸口一窒，她早就看出那些姑娘的不寻常了，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又觉得有些难过。

她深知，这些姑娘，就算是救了回来，也会被世人所不容。

就算是她们自己，也会难以接受，甚至一辈子也不能从这种伤痛里面走出来。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人啊！

华衾身子显然还有些虚弱，但她让白晚枫将自己扶了起来，“有没有人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白晚枫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你要去看看吗？”

“嗯。”

说话间，华衾已经把衣衫穿好。

“我和你一起。”白晚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受虐倾向，华衾怎么看都是冷冰冰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往上贴。

但她总觉得，华衾并不是那样的人。

前几日，在那屋子里，华衾被那女子攻击一动不动，默默承受的样子，她就觉得她很温柔，明明以她的身手，能直接把那女子劈晕，但她却没有这样做。

还有如今，她明明不用管那些人的死活，却还是执意要去看一下。

分明是一个心软且温柔的女子，怎么对她却总是冷冰冰的呢？

白晚枫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无数场霸道女将爱上我的戏码。听说古代有不少男人好断袖之癖，喜龙阳之风。

男的是这样，女的，大概也有吧……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腐女，她对同性恋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还想开展一场在古代的百合之恋。

她完全忘记了华衾在暗牢中，将那些人开肠破肚的画面。

华衾没有理她，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

很快，找到了那个来报信的将士。

“张大哥，有她们的消息了吗？”

张善摇摇头，“李势已经去找了，目前还没有消息。那些姑娘，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华衾叹了口气，她也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

“我去外面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

秦郡城雪已经停了好几日，但街上，屋檐上，依然还能看到堆积的白雪。

秦郡的街道依旧繁荣，半点不受战火的影响，各种吆喝声叫卖声，在街上回响着。

北地很缺水，所以城池基本都建立在运河附近。

即使在北地，也经常能看到水产。

这会儿，街边就能看到一档鱼摊，上面有杀好的鱼，还有不少在水里活蹦乱跳的活鱼，看起来都有胳膊那么粗，估计一条也有三四斤。

“张大头，这鱼怎么卖啊？”

“这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新鲜着呢，三十文一条。”

“又涨价了啊？”

“这冬天，鱼肥美着呢，这个价，值！”

“好嘞，给我来一条。”

……

华衾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那些姑娘。

“救命啊，快来人啊！”

城外，运河的方向传来一阵喧闹的呼救声。

很多百姓往那边赶去。

华衾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天寒地冻的，运河两侧已经开始结冰了，上面还漂浮着冰块。

运河边上站满了人，有不少人把袄子脱了跳下河里去救人。

结冰的水几乎一碰上就让人冷得受不了，更何况是整个人跳下去。这种天气，能下河去救人了，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很快，跳河的人全被捞了上来，有十多个，正是那些失踪的姑娘。

一个个脸色青紫，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这么冷的天，就算是个普通人跳下去，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她们是一心求死，能救回来的几率并不大。

看着地上十几具尸体，华衾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气她们不珍惜活着的机会，更气那些玷污了她们的禽兽，无奈的是，她什么都做了，却还是什么都没能挽回。

这是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她们或许正处在待嫁的年龄，如果没有遭遇过这些事，她们或许会找个勤劳能干的丈夫，成亲、生子，相夫教子，过完平淡而又幸福的一生。

但她们却这样死了，死前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寒风萧瑟，出来的时候，忘记多加件衣裳，华衾感觉这风都吹进了她的骨子里，凉进了心里。

救人的，是几个壮汉，此时也是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脸色青紫。

“怎么样，快看看她们，快救她们啊。”其中一个壮汉还不停地催促众人。

“她们……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谁，将这个令人难过的真相说了出来。

“怎么会呢？才跳下去的，还没一会儿呢，快帮忙喊大夫啊，还能救的。”壮汉有点急了。

华衾看着他微红的双眼，走了过去，“大哥，你已经尽力了，让她们安息吧。”

壮汉愣愣地看着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掌中。

“当年，我闺女，就是在这河里没的……当时我不在，救不了她，现在，我去救了，为什么还是救不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你们快救人啊，快救救她们啊。”

“你们为什么不救人啊？”

……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壮汉的指缝处流出来，华衾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河水，还是他的泪水。

萧瑟的风从河面上吹过，尸体上的水，都渐渐被冻成了冰。华衾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也被渐渐的冻成了冰。

“这都谁家的闺女啊？”

“不知道啊，好像都没见过。”

“啥事这么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