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有时候能修改过程，但撼动不了结局。

从一开始，大概毕十三就清楚地知道，所有的挣扎不过是一个过程。

路桥川哼着歌，从门外跑进来。

“队长不同意。”

教官的话语，如同死刑的宣告一般，让路桥川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他疑惑地问。

“除了继续唱军港之夜，他还调整了演唱顺序。先是其他男生班，然后女生班，最后咱们班压轴。行了，都散吧。一会儿到咱们班上台的时候，接着练《军港之夜》。”

“不是吧，我电话都留给工学院女生了。”潘震的抱怨声响起。

那顾一心算怎么回事呢？

“嚯，工学院的女生，这品味……”肖海洋似乎是不怼一句不太开心。

只是这往日的争吵，在这一刻，还是显得过于沉闷。

悲伤的基调，已经注定了。

“我说散了没听见吗？军训都快结束了，还这么没规没矩！”

教官再一声呵斥，才总算是有了效果。

只是路桥川，不肯这么轻易罢休，“教官，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要不我们唱一次给你听，我们唱特别好。”

“你聋了是不是？我说了队长不同意，你没听见是不是？”教官一把甩开路桥川拉着自己的手。

“教官我求你了，你再去跟队长说一次吧。”

“你算个什么球？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您再想想办法，我们唱这首歌的时候……”路桥川犹豫了一下，“是，是不一样的。”

结果，只是套用钟白说的话吗？

可是，她让你不要带头搞事，你听进去了吗？

显然是没有。

“你说要换，给了你一次机会，对吧？我去问了，队长记仇，我跟你说过吧？”教官提高嗓门，“他已经说不同意了，你觉得我凭什么再因为你得罪队长一次？你知道他刚才骂我，骂成什么鸟样了吗？”

“拜托了教官……”路桥川仍然想要坚持说些什么。

可教官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是路桥川的话语让他回想起了刚才的遭遇，一把抓起路桥川，便往人群里推去。

“二连四班全体都有！晚会曲目《军港之夜》！谁要是再有异议，明天就别特么给我上台了！”

所以，一切正应了十三的那句话。

晚上，回到宿舍，死寂的情绪依旧没能过去。

肖海洋洗漱完，回到宿舍，一个个就如同死尸一般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发出半点声响。

当然，是要除了毕十三和苏野存的。

毕十三躺在自己床上看书，而苏野存，根本不在他们宿舍。

“怎么了，你们？”肖海洋问。

“不开心。”

余皓的回答似乎和上一次说要换歌的时候一样，两次的情绪却是完全不一致的。

“你不是挺喜欢《军港之夜》的吗？”肖海洋打趣起余皓。

余皓侧过身，面对墙，不想讲话。

“功亏一篑，不甘心。”路桥川接过话茬。

“行了，今天已经足够威风了。女生尖叫，其他男生各种翻白眼。而且教官那么一吆喝，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被强迫的。”肖海洋安慰道，“可以了。”

“不可以！不够威风！”路桥川说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咱们今晚继续练，明天晚上唱的时候，先唱《军港之夜》，然后在台上一起跟队长情愿说要再唱一个。反正咱们是合唱队的最后一个，队长也不会说什么。”

“我们没有必要……”肖海洋试图劝阻。

结果却是被盛怒的路桥川直接打断，“有必要！”

只是这怒气，朝谁发呢？

接着，走到肖海洋的床前，“你别忘了，你是领唱。你能忍受在军训最后的时候领唱一首女生的歌吗？”

“能啊。”

回答的并没有问题。

路桥川冷笑一声，“说得好轻巧啊。你是觉得，你明年还能再留一级，再唱一次吧？”

“桥川，过了。”余皓提醒道。

“留级三年，是会被开除的。”毕十三也恰到好处地说明了一下学校的规章制度。

而路桥川，自然是听不进去的，“那是针对普通学员。肖海洋他爸，会让他被开除吗？”

这一下，肖海洋自然是不能忍了，站起身，问，“你什么意思？”

“干嘛？恼羞成怒？要打人啊？”面对站立在自己身前的肖海洋，路桥川没有停止自己的话语，“我今天晚上心情不是很好。要打架，我奉陪！”

肖海洋回过头看了眼余皓，似乎是想质询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余皓飞快答道，表示自己并没有说出肖海洋的身份。

“不用他说什么。”一旁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因此而停止，“院长对你的态度在那摆着呢，你爸该不会是校长吧？”

这一次，肖海洋显得非常理智，很是平静地说，“路桥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这么极端，但我警告你，最好别惹我。”

“而且咱俩就事论事，别把家庭因素扯进来！”这一句的声音，略微抬高了一点。

“好啊。”路桥川倒是先动手推了肖海洋一把，然后跃起站到两边床的扶梯上，再一次提升自己所在的高度，“有人支持我吗？有人愿意为了在军训最后唱一首爷们儿的歌而奋力一博吗？”

几只手略微抬起。

“不支持，不反对。”毕十三的态度始终如一。

听闻这话，余皓也是悄悄放下了自己刚刚举起的手。

可已经有了支持者的路桥川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嗤笑一声，跳回地上，问起肖海洋，“你呢？”

“我反对！”肖海洋的态度无比明确，“你这么做的性质已经变成公然带领大家违反规章制度了。”

“肖海洋！这还是你吗？”阴阳怪气的路桥川说，“你那么爷们儿，不是应该带头去造反吗？”

门外的苏野存站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下决心走进去。

人为什么会堕落？

往往是因为陷在尘世一个狭窄的角落里，心不明，眼不亮。

毕竟，一样东西，如果太想要，自然就会把它看得很重。

有时候甚至会重要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心思。

路桥川现在，无疑是这种情况。

而很不巧的，苏野存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