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伞的少年神色惕然地看了他一眼，言语十分恭敬，“回慕容师兄，我只有五条灵脉，比不得师兄八条灵脉，天纵奇才。”

那复姓慕容的少年轻蔑一笑，“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测了这么多人，最多的也只有六条，还一个个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月照没理会，正要前行，人群中忽然起了一声惊呼，她回头一看，九道湛蓝光柱直入云霄，竟引得空中隐隐有雷电之象。

“天啊，那人竟有九条灵脉！”

“看属性好像是雷电啊，品级好像也不错——”

“这应该是当下灵脉最多的人了吧？真厉害啊！”

“唉，人家是命好，像咱们这些只有一条两条的，还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月照抬了抬眼，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天赋异禀，正撞见云亦风从测试台上转过身来，对上了一双星光沉沉的眼。

云亦风冲她一笑，下了台子走过来，“恭喜月姑娘。”

月照回之一笑，“应该是我恭喜云公子，九条灵脉，着实令我开了开眼界。”

云亦风看月照脸上并无任何开眼界的表情，不似别人那般以为惊奇，微微一笑，“月姑娘高赞，不敢当。”

月照双眼一扫，台上慕容师兄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云亦风，想来是刚在师弟面前炫耀了一把，下一秒就被打了脸，心中非常不爽。

随后便与云亦风一道和其他几个通过者去往山门排队。

灵脉测试通过后，便是能力考核，待所有报名者都测试完了，山门前聚集的通过者也不过百来人，可谓大浪淘沙，百里挑一。

选拔结束时，正值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虽已入夏，夜幕一压下来，寒意还是慢慢从脚底绕了上来。

众人这回不在山上过夜了，皆被天清门安排去了山上的宿舍，毕竟是一批候选弟子，不能出了差池，昨夜里有人被夺去魂魄一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天清门那时没有义务去保护那么多人，现下却必须保护好这百来人，否则出了事，家属必定组团来敲诈。

当然，宿舍也不是免费睡的，有钱就住好一点的，没钱大家拼一拼，挤在一间小屋里。

独立小标间住一晚要六十两银子，月照为了清净，也只能花这个钱。

山门高耸，山道迂回，月照和小和由上一届的师姐领着，穿过一小片幽深竹林，行过倒影繁星的水上回廊，到得一处小山，山脚下错落嵌着一间间独立的小屋，还设有小院子，路过几座门前，能以神识看到里面的景象。

院子里花花草草打理得干净利落，应是刚刚毕业的师姐所住的地方，新生一来，便要易主了。

终于在一座院落前停下，那白衣师姐将二人带入屋中，点燃了烛火，指了指厅堂东面的卧室，“只有这一张床，你们二位先将就一晚吧。”

月照道：“这一路上有不少巡逻的，是不是门中出了什么事？”

那师姐微微一叹，压低了声音，“以前倒是没这么警惕，最近山门外的几个村子里有许多人被夺了魂魄，昨夜也有报名者因此丧生，长老们才加强巡逻，弟子们也都不大敢出来了——这是钥匙，保管好，明日一早我会过来收回，你们多加小心，晚上不要乱跑。”

月照点了点头，接过了钥匙，送走了师姐，立刻召唤出了离朱，让他收了屋里那小床，换了软榻。

月照一下子扑到榻上，滚了几下，“还是大床睡着爽！”

离朱沉声道：“小心那个慕容臣。”

“嗯？慕容臣？谁啊？”

“就是今日为你测试灵脉的那个。”

“哦！就是那个装叉被打脸的那个男的啊，是挺刻薄小心眼儿的。”说着又狐疑看向离朱，“你怎么知道他叫慕容臣？”

离朱没做回答，“本座出去看看，这天清门有没有合适的东西做肉身。”

月照等到半夜，小和完全忽视了主仆关系，沾到枕头就开始鼾声大作。

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将烛火挑了挑，眼皮跟意识打得死去活来，最后趴在桌上，自己都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伴随着细细的脚步声，声音停在了她身边，月照极力睁眼，烛光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只有门外投进来的熹微天光。

半睡半醒之间，一双浸着凉意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月照知道他要离开，一把抓住他，“找到东西做肉身了吗？”

“没，睡吧。”对方轻声回答。

月照应了一声，再次沉沉睡去。

——

第二日的考核是能力考核，在天清门最大的山头荒缈峰上进行。

主持的几位长老个个精神矍铄，一个紫袍老者走上广场的台子，高声道：“想必诸位知道，只有今日考核通过了，才会正式被我门收为弟子，老头废话也不多说了，望各位全力以赴，旗开得胜！”

言罢手一抬，广场四周立刻出现了五道光门，紫袍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五道门名为心门，你们随便挑一道进去，测试你们心中羁绊如何。”

众人闻言皆挑了一道进去，月照正要进去，却被人冷不丁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心！”云亦风在旁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是月岚。

“呀，是妹妹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没见识的，挡了我的路——”月岚边说边看向云亦风，朝他清纯一笑，“这位公子看着面熟，是否见过？”

“没见过。”云亦风一口回绝，“姑娘还是快进去吧，免得耽误别人。”

月岚又笑了笑，“公子不一起进吗？”

一旁月照看不下去了，手麻脚利地将她拽过来踹进光门，“要进进，不进拉倒！整天瞎矫情！”

公报私仇，果然爽快。

扭头对云亦风道，“我先进去啦！”

进入光门，是一方白茫茫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凉意弥漫，月照打了个哆嗦，“这考验怎么阴森森的……”

刚说完，离朱的声音传了进来，“此处禁制颇重，本座无法出去，必要时会附身帮你。”

月照点了点头，打算向前走几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擦！怎么回事！”

正破口大骂，前方忽而涌来一阵清风，将雾气吹了个一丝不剩。眼前立时明和起来，可景象却令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是那梦中的景象，春风垂柳，淡淡寒波，一道青影站在拂堤烟柳之下，缓缓转过身来，看见她时，似乎极轻淡地笑了笑。

月照心中一遍遍默念，假的假的假的……

可对上他浅淡的眸子时，心中一动，要是能亲一口，假的也值了啊……

那人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水面，一路凌波而来，脚步缓缓，晕开一圈圈水波。

一缕菡萏清香徐徐飘过，他已近至身前，个头比月照高出不少，那么近的距离使她只能仰视看他。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柔声道：“阿照，久别了。”

“不久不久，刚刚还说话来着……”

面前的离朱温柔一笑，顿时令她目眩神迷，原来他温柔起来是这样子……

那人又抚摸起她的长发，“想念我吗？”

月照一直盯着他，傻乎乎道：“天天腻在一块儿，还行吧，不是特别想——”

那人又是一笑，缓缓俯下身来，薄唇慢慢压了下来，月照心中小鹿乱撞，简直要跳出心脏病来。

她闭上了眼，嘴角带笑，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一吻神圣降临。

忽而一阵厉风吹过，她猛的睁眼，四周景象瞬间破灭，一片片褪去颜色，眼前站着的仍是那个清冷的仙帝，可感觉又有些不同。

她无心多想，愣愣地看着他缓缓低下头来，那张薄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温软细腻，如春风拂过柳叶。

万顷碧水，湛湛青空，皆片片如雾消散，月照脑子空白，抬手轻轻摸了摸唇瓣，仙帝那蜻蜓点水般一吻，唇间似乎还能摸到他的温度。

他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渐渐有声音嘈杂起来，她回过神来，早已被送出了幻境，站在了荒缈峰的广场，周围是参加考核的同行。

她摸了摸嘴唇，偷笑一声，又生怕离朱刚刚看到了那一幕，敲了敲玉佩，她还没学会神识传音，只能以此暗示。

脑海中很快接收到了他淡淡的声音，“通过了？”

月照想了想，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小声道，“通过了……那个，刚刚在幻境里，我……咳，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仙帝的声音冷冷清清：“那幻境禁制颇重，本座什么都看不到。”

月照乐开了花，“好，好，看不到就好。”

离朱没再多说，只叮嘱道，“后面还有考核，不要掉以轻心。”

月照点头如捣蒜，“那是那是，一定全力以赴。”

随后的考核是进入另一个幻境，境中是一座山，不过山势十分奇怪，环顾四周和普通的山没什么两样，抬头看去可了不得，整个山体像一波巨浪，慢慢弯了上去最后横在半空，山头就在头顶上空，花草树木一样不少，几乎与地面平行。

一棵参天古树生长在顶峰，横陈在半空，枝繁叶茂，树干有几人粗，枝桠间硕果累累，一片灿灿金光。

这等违反物理定律的奇景，令月照由衷赞叹大自然的任性，转念一想，人都能修仙飞起来，还有什么物理定律可言？

此时山色空蒙，空气中还有些淡淡水汽，吸一口进肺腑，一股透到骨子里的清新。

众人正惊叹之间，空中传来那紫袍老者的声音，“此树名为帝乌，每三年结一百枚果，帝乌果集这境中灵气，能助长修为，你们之中谁拿到这果子，就是通过，同时果子也作为奖励，赠与你们。”

众人一阵喧嚷，都恨不能立刻飞上去拿下果子，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并非拿到了就万事大吉，这帝乌山山势凶险，山体连绵，你们现在在主峰山顶，山下设有传送阵，拿着果子出了传送阵的，才算是考核通过。好了，大家可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