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轰隆一响,马棚再也禁不住两个怪物的角力,哗啦啦垮塌下来,一道黑色旋风疾驰而过,正在关门的小卒只觉得一股劲风刮来,便被吹倒在地,起身看去,张傲山挂在发了狂的大黑马身上,朝着大营校场飞去。
惊慌失措的小卒们围在小狗子身旁,“狗爷,这下怎么办啊?”
小狗子哭骂道:“还不快去通知疤爷。妈的这倒霉东西,这下全完了。”
再说张傲山伏在大黑马身上,劲风打的脸上生疼,他不懂驭马之术,无法停下,只能气沉丹田,提起内力喊道:“马发狂了,快闪开!”
巡防兵士闻得动静,急急赶来,只见一道黑色旋风在营中乱窜,踏翻营帐无数,人人争先躲避,哪里拦得下来。
就在这时,一支彪军回营归来,为首大将脚跨赤色神驹,手提青龙大刀,面如重枣,髯长及胸,正是那新野城主刘备的结拜兄弟,关羽关云长。
那大黑马狂奔到跟前,突然停了下来,只盯着那赤兔宝马,打起响鼻摇头晃脑,满副挑衅之情。赤兔马却不理会,昂首傲视着大黑马,像是皇室权贵看向那乡野小民一般。大黑马往上一看,见赤兔马背上之人面向神勇,威风凛凛,突然明白赤兔是在显摆自己侍奉的乃是当今神将,任你大黑马脚程再快,能入神将法眼的坐骑也是自己,不是你大黑马。想来这两只灵性畜生也和人一般,不仅较量速度和力量,还要较劲自己身上的骑士高低。大黑马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今天闯来个家伙,力气和自己不相上下,身子也和赤兔马上骑士相差不多,当下也挺直项背,任张傲山在马背上稳稳坐起。
不管身下两只马儿在如何暗暗较劲,马背上的骑士已知闯下大祸。
关羽见营中骚乱,眉头一皱:“为何在军中吵闹?”
张傲山急忙翻身下马,正要拱手赔罪,一个老迈的身影却抢先一步:“将军息怒,这小子今天第一天入营,在我手下打理粮草,不知好歹招惹了这黑毛畜生,惊扰大营。是我统筹不力,请将军责罚。”
张傲山一看,那人却是疤爷,不知何时赶到帮自己把罪责揽下。让他人替自己受罚,张傲山怎能过意的去,连忙抢上:“将军,是我。。。”
“混账,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闭上你的嘴。”话未说完,已被疤爷打断。
关羽打量了张傲山一番,轻一挥手:“军法如山,既是如此,你便自去领了责罚。”说完便由亲兵牵着马离去。
疤爷跪在地上,“谢将军。”待得关羽离去,这才起身,也不多言,吩咐张傲山回辎重营等着后,跟着两个兵士走了。
张傲山这下也不敢再骑大黑马了,牵着它往回走去。还未到辎重营口,小狗子等人已经围了上来,听他讲了疤爷去领责罚后,一个个哭丧着脸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小狗子等人搀着疤爷回来,背上一道道鞭痕仍可见血。众人帮忙将疤爷扶到床边坐下,又从角落里熟练地翻出个罐子,把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摸到疤爷伤口上,这才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
小狗子当先嚎啕大哭起来:“疤爷啊,小的们办事不力,这顿鞭子应该让小的们吃啊。”哭声虽大,但也没见的有半点眼泪下来。雷声大,雨点小,想来这小狗子害怕待会儿追究起来自己脱不了干系,干脆直接上苦肉计。
“去你娘的,在老子的地头上出的事情,老子不去扛住你来扛,这地头你是老大?”疤爷指着狗子喝骂道,“鞭子的事你们也莫操心,该来的少不了。狗子既然你这么忠心,你就说说该咋弄?”
“狗子明白,疤爷。”小狗子一听没有深究的意思,轻松吐了口气,“伙房和马房中但凡出了差错,上头都有疤爷担待。但所有相关人等,也得一并责罚,以示惩戒。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
“很好,既然懂了,那就下去吧。另外,马棚重新撘起来之前,饭就先免了。”
小狗子等人一听饭也没得吃,一个个愁苦无比,但也没人敢抱怨,各自跟着狗子走了。
张傲山见此,心里很过意不过,忙说道:“疤爷,今天的祸事都是我闯下的,不关其他人的事情。。。”
“我要责罚,便只责罚你一人就好,你是想说这个?”疤爷打断了张傲山,叹了口气,“你若这样想,那大家今天的鞭子便是白挨了。小子,你既然要吃这刀口饭,便要学会这里的道理。这最大的道理,就是责任和担当。”
“责任?”
疤爷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丝悲伤,不知是牵动了背上鞭伤还是想到了什么。“军中令行禁止,人人闻令行事。将军下令给各将校,将校又传令给手下士卒,至于士卒,没有去分辩命令对错的权利,只能忠实地执行命令,便是刀山火海,你也得跳上去。所以活在这军营中,你的一言一行,都担负着其他人的性命。好比今日你只想征服黑马,结果却惹得大家挨鞭子,明日或许你只想去路见不平,救路边一无辜,结果却可能让手下兄弟全部掉脑袋。所以在这军营中,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责任。做一件事,说一句话之前,想一想你能不能扛得起这些责任。”
张傲山之所以加入新野军中,全因为那满村老小惨死的悲痛,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有限,所以才加入军中,想在乱世中寻得一份力量,来保护活下来的天隐等人,也去保护那些和青山村一样的村子不要再遭横祸。疤爷的一番话语,恰好与他心中所求响起了共鸣。责任,担当,这不就是他在村中十几年来追寻的东西吗?这不就是那漆黑的夜晚自己所失去的东西吗?这不正是他来到这新野城中,往后的日子里所追寻的东西吗?
张傲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兵,不只是个邋遢老头那么简单,虽然前后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但张傲山第二次站到疤爷面前是,已是心悦诚服,再无半分不满。
“前辈教诲,傲山一定谨记。”
疤爷笑了笑:“我只是想让日后在你手下当差的士兵们,能活的长一些而已。”
张傲山听的一愣,疤爷已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见此,张傲山恭敬地朝疤爷行了一礼,出门找狗子众人去了。
入营的第一天,张傲山便和小狗子一众,领了二十军鞭,夜色降临,众人背上火辣辣的生疼,肚子里也饿的慌,一群倒霉鬼围在垮塌的马棚前着,望着那垮塌一坝的马棚,愁容满面。只有张傲山守在大黑马身边,就怕它又突然狂性大发,连累众人。
一小卒忽然愤愤上前,双手握住一根大梁,想要使劲抬起。可怜他胀的满脸通红,堪堪将大梁托起半尺,顶不住肚里空空,手脚酸软,一个力气不济木梁滑落倒地,砸到在地,小狗子等人见状急忙去救,一阵忙活将人从木梁下拖出。
想那马棚虽然粗陋,但毕竟要造的宽大结实,就在平日,这些小卒们也得忙活几天才能完成,这下挨了鞭子,饿着肚子,还要重新盖起那片马房,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被砸的小卒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狗子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咱们回村子吧。这军营里饭也吃不饱,觉也睡不好,还要被老王八欺负。这么干下去,不是饿死就是累死啊。”
“大宝!不要胡说。”狗子一扫白日里嬉皮无赖的样子,神色却是严肃起来,“累点苦点,总好过在城里乞食偷盗。别再说回村子里这种小孩子话了,你可是要回去跟你娘争粮食,还是去抢你妹妹的粮食?”
看来这几个小卒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小狗子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其他人一听,本来都起了几分逃跑之意,顿时又垂头丧气起来。
又有一黑瘦小卒叹息道:“怪只能怪咱们投错了胎,贱命一条,父母不疼,兄弟不爱。村里喂不饱那么多人,便把我们踢出来自己找饭吃。狗子哥,你说咱们兄弟们都是田里出来的,手里拿过最多的是锄头,要去使刀子,兄弟们不是这块料啊。落在这大营里,不会使刀,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日子,难道咱们就这样挨打挨饿打一辈子杂?不如反了他娘的,去那山林子里开个寨子,多自在!”说到兴致处,一众小卒都纷纷叫好。
小狗子闻言却大惊失色,一把捂住那小子的嘴:“二柱子,你他妈疯了吗?这大营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军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有几个脑袋给别人砍的。别他娘的废话了,这棚子立不起来,兄弟们也别想有饭吃,大伙儿都起来吧。”
二柱子随着众人站起,一群小卒合抱起大梁,粗糙的木刺将满是老茧的手心扎出血来,榨干着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木梁终于离地,一寸寸被拖了出来。腹中饿如火燎,手心疼痛钻心,眼前可见只有这日复一日的苦暗日子,就算今日侥幸修好了马棚,明日还会有做不完的苦差。爹,娘,这世上如此凄惨,你们是有多恨的心才带我来这人世间受苦啊!
胸中悲伤浓浓燃起,二柱子再也掩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啊,我艹你祖宗!!!”
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手指再无力托起沉重的木梁,二柱子身子一轻,就要栽倒在地。众小卒失去一人帮忙,手中木梁就要掉地。眼看着,苦苦讨生活的一众小卒就要被最后一丝不幸压垮,这时,一支宽厚的臂膀接住了二柱子,也扛下了那坠落的木梁。
“狗子兄弟,你们想学功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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