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大师”
苏歧路见善法横眉怒目,一幅忿怒金刚的模样,吓得一缩头,往后退了两步:“你定力好差。晚辈只不过提了几句少妇、少女、狐妖、蛇精,大师就热血上头……按照晚辈多年苦读得出的一个结论,你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哎。”
“你哪里读的这些旁门邪法?”
善法止住怒气,摇头道:“出家人要普度众生,当体尝众生之苦,生老病死,样样都要经历。
我只不过是知道自己老了,快死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死而已。”
“大师境界果然比别人高,是晚辈误会大师了……”
苏歧路道:“适才大师说有捷径要指点给我,不知道捷径在何处?”
善法道:“老衲修炼八千年,真元二品,聚成大力摧魔印藏于体内,本想让这法印随老衲肉身一道尘归尘土归土。
谁知遇到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娃娃,留给你防身,也算功德一件。”
“这飞来横福……”
苏歧路感动莫名:“大师……晚辈真是……”
“唉,你赤赤条条来到此间,如同初生的婴孩一般。
懵懂无知,脆弱不堪。
山中诸人居心叵测,山外世界险象环生”
善法面色凝重道:“像你这般,谁说什么都信,请你吃什么你都吃,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不死才是怪事。”
“大师……”
苏歧路已经热泪盈眶,握住善法的手臂道:“你真是……哎,大师是如何知道我与另外两位前辈的对话……哦……大师你偷听!”
“这叫机变”
善法道:“将来你就知道了,除魔卫道,就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妖魔会的,你也要会。”
“师父说的对!”
苏歧路连连点头:“哈哈,师父的意思是不是……其实辛老前辈和玄武老前辈这两个天庭的鹰犬,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晚辈能感觉到,师父你跟那两位前辈有些不合……这个难怪,他们两个是道家玄门,师父你应该属于佛门密宗。
释道相争,水火不容嘛……不过师父你是得道高僧,也有这种门户之见,有失上仙风度哦。”
“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善法有些不耐烦道:“坐好,接印。”
苏歧路乖乖闭上嘴巴,端端正正坐在青石之上。
善法双掌合十,接着右手拇指按在苏歧路额头,低声道:“那摩萨罗婆若耶,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苏歧路只觉心中一震,善法的拇指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炽热,一股热流自天灵涌入,霎时传遍全身。
善法收回拇指,诵了一声佛号,原本肃穆冷峻的脸上露出释然之色,不似一个有几千年道行的护法龙王,倒像是弄孙为乐的老翁。
苏歧路起身,只觉四肢劲力充沛,就算是眼前的青石,一拳便可以击碎。
“有了此印,你再修习风火无间咒,朝夕可成”
善法道:“你是不是想击碎这青石试一试?”
苏歧路跃跃欲试:“我可以么……”
“肉身与真元互为表里,有肉身无真元,与行尸走肉无异;真元离开肉身,很快便会随风四散,抑或被修仙的妖精鬼怪摄取”
善法道:“还有,肉身如堤坝,真元如水流。若是水流过猛,而堤坝不够坚固,便会土崩瓦解,形神俱灭。
你现在的肉身还不是金刚不坏,运功不可全力施为,切记切记。”
“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苏歧路慢慢调匀呼吸,用上三分力气,缓缓击向青石。
青石表面坚硬光滑,苏歧路的拳头做刺击之状,居然在青石上留下寸许深的拳形印痕。
那个印痕犹如天生,完全看不出是人为击出。
苏歧路大喜,对善法道:“师父你看!”
善法神色冷峻。
青石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道细纹出现在拳印正中,接着整块石头裂成两半。
“果然还差一点……”
苏歧路道:“师父你放心,假以时日,弟子一定会收放自如。”
善法独眼望天,忧心忡忡道:“恐怕时不我待,你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哈?”
苏歧路顺着善法的目光看去:“又有什么变化?”
天中一道闪光,对苏歧路做出应答。
那道闪光形如利剑,从善法、苏歧路眼前一晃而过,青石旁边的千年古木,被生生剖成两片,切口焦黑,仿佛火灼。
雷霆之声骤然响起。
“天官三只眼,尸体堆如山”
善法道:“巡天御使来了!”
“巡天御使?”
苏歧路道:“不就是辛老前辈的同僚!正好可以请他引见一下,说不定可以一步登天,直接道天庭中寻个差事。”
“痴心妄想!”
善法道:“须臾谷乃戴罪之神聚集之地,巡天御使来不是缉拿便是击杀!”
“救我……大师……救我”
一个焦黑的肉球从被雷火击毁的古树中爬出,苏歧路细看之下大惊:那是一个被天雷劈成两截的人!
他的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已经不知去向,若是凡人早已命丧当场,亏他有些道行,居然未死,靠着一条胳膊居然挪得比常人双腿走得还快。
苏歧路正要上前搭救,一道夺目的雷光自半空劈下,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待苏歧路将双眼睁开时,眼前只有一片焦土。
一个白色身影凌空立在十几丈高处,俯视须臾谷,身形一晃,化成数十道身影,飞入花木之中。
沉寂的须臾谷中遍地雷声,千年古木尽化飞灰。
那些被剥夺授神印的神仙个个都有残疾,此时正如山火来临时的飞禽走兽,纷纷从藏身之处逃出,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苏歧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巡天御使。
所有的巡天御使,都生了同一副面孔。
银盔白甲,丰神俊朗,额头的天目威严冷酷。
苏歧路看见玄武丢了拐杖,双手抱着那个宝贝酒坛,用一条腿拼命奔逃。
天目开合,雷光闪过。
玄武被当胸击中,打了个对穿。
被雷光击中的一瞬,玄武惊恐地张大嘴巴。
发出雷光的那个巡天御使屈指一弹,将一枚黄豆大小的绿色弹丸弹入玄武口中。
玄武浑身一僵,手中的酒坛落地,摔成碎片。
一道青色的影子从玄武的左裤腿伸出,刺入地面,若不细看,好似玄武又长出的左腿、左脚。
那是一截树干。
玄武仰天大吼,嘴巴张得如脸盆一般大,却没有任何吼声。
一条青色的小龙从玄武口中飞出,龙头直上两丈,细长的龙身仍有一截留在玄武体内。
青龙的头一摆,一化为二。
两条青龙将玄武的身体生生撕成两片。
玄武的身体裂开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那道金光形状隐约勾勒出玄龟之形。
苏歧路险些叫出声来:“玄武的元神!”
那个抛出绿色弹丸的巡天御使再次张开天目。
雷光如箭,正中冲天而起的金光,将玄武的元神打得粉碎,化为金色沙尘,随风四散。
撕开玄武肉身的两条青龙环绕成为一体,开枝散叶,竟是一株小树。
树冠如伞,玄武残余的真元正源源不断地通过伞尖升入空中。
苏歧路又惊又怕,想拔腿狂奔,两腿却如灌了铅一般。
“想不到我居然这般胆小”
苏歧路心道:“关键时刻居然腿软。”
低头一看,苏歧路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他的双腿陷入地面一尺,当然拔不出来。
杀死玄武的巡天御使飞到善法、苏歧路跟前,手上拈着两枚绿色弹丸。
“阿弥陀佛!生自虚无,归于虚无。纵然真元一品,难逃尘归尘、土归土”
善法淡然指着苏歧路道:“天官神目明察,老衲一身修为早已被此子以顺逆无极大法吸取,不劳天官动用木蛟丸。
天官若要收去真元,尽管找他。
老衲以拼尽最后一丝真元将他制住,机不可失啊。”
苏歧路本来正在拼命扭动,试图把双腿从土里拔出来,一听善法的话,脊背发冷。
“师父……你阴我!”
苏歧路咬牙切齿,戟指着善法的光头,恨恨道:“哎你这秃……”
巡天御使面色如玉,冷峻如冰,他看了善法一眼,目光落在那只瞎了的眼睛上。
天目张开,一道剑形雷光自上而下,一寸一寸,将善法整个肉身化为灰烬,连元神都未能逃出,与肉身一道尘归尘,土归土。
苏歧路自负巧合如簧,没理也能辩三分,可他见过木蛟丸的霸道,哪里敢开口。
善法传他的大力摧魔印倒是不假,可他未曾修炼真元之法,根本不知如何运用。
适才击碎青石时得心应手,此时遇到强敌,那股神力偏偏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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