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云又把眼神转回香苏脸上,很有威严地瞥着她。
“顿顿稀粥咸菜,我哪能吃饱!”香苏一说到这点,差点跳脚了,“我还小,我不怕进境慢,我要吃好吃的!”她不屈地抬眼瞪着君上,“罚我也罚点儿别的吧,君上!”她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他!什么坏主意都是他出的。
东天云抿了抿嘴,冷着脸又瞧了文昇一眼,文昇顿时满腹委屈。
香苏眯眼,事已至此她就不怕了,一定要坚持到底!
“走。”东天云冷淡地说,明显不太高兴。他一举步,香苏差点摔倒,原来他还拉着她的手腕呢。
香苏本想问问去哪儿,可见他领着她出了府,心里一阵欢喜。见他唤来了云,她觉得更靠谱了几分。
“君上……”她一高兴,喊东天云的口气又有了几分狗腿,“是不是带我去吃好吃的啊?”
“嗯。”东天云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那回府里吃好不好呀?”其实香苏觉得还是府里的东西好吃,还干净。
东天云不理她。
云间的风迎面而来,香苏披散的长发乱飞,她挣了挣被君上扯住的手腕,抽回手来不停地整理挡住眼睛的头发。
东天云侧过脸来鄙夷地看了看她,香苏这时候又想起鹤羽簪了,君上拿去就不给她,是不是打算私吞了啊?香苏权衡了一下,现在一提,万一君上翻脸,她的这顿饭就吃不到嘴了,他有多小气记仇她太有体会了!还是等吃饱喝足了,再和他提这事。
“过来。”他转身对她说。其实香苏和他只有一步的距离,香苏犹豫地上前一步,是再站近一点儿的意思吗?云就这么大,还要过哪儿去?
东天云抬手,把什么东西插在了她头发上,香苏顿时觉得困扰她的头发都绾好了,一阵清爽。是鹤羽簪,香苏满意地向君上笑了笑,赞许他没有卑鄙地私吞。她觉得君上愣了下,不甚自然地转开了目光。
“洗过了。”他还是那副谁都欠他钱的语调,不过香苏听了喜笑颜开,洗过了就好。
她抬手摸了摸,顿时发出一声尖叫,飞快地拔下簪子,怎么毛茸茸的?君上又捉弄她吧,她就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她本想嫌恶地扔掉,又舍不得,一眼看去——倒也没摸起来那么可怕。鹤羽簪的尾部嵌了支像凤眼花翎,颜色却是纯黑的羽毛,泛着淡淡的银光,有几分金属的质感。
东天云平静地看着她,瞧不出他的喜怒。香苏又狐疑起来,总觉得他又不高兴了。
“这……这是什么呀?”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灌入灵力。”东天云吩咐,香苏依言而行,簪子唰地展开,变成了一把黑羽银骨的扇子,“你归入我门下,自然要学会控雷掌风。”香苏惊喜地瞧着扇子,宝物啊,不过……这毛怎么这么眼熟呢?
“收!”东天云喊了一声,羽扇又变回簪子。
香苏在心里默念:就梳君上刚才给梳的样式。把簪子喜滋滋地插回头发,心满意足。
她偷眼看了看君上,他嘴角好像微微向上了。
“嗯……君上……这黑色羽毛……”
“没错,就是你拔掉的鲲鹏的那一根。”东天云淡然说。
香苏木然地眨了会儿眼睛:“鲲鹏的羽毛和冥鱼的鱼鳞一样珍贵吗?”
东天云有点儿不耐烦:“自然更珍贵。”
香苏这才圆满地松了一口气,羽扇在她心里的地位又崇高起来,不然她才不要天天戴着把鸟毛扇子。突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君上,你是那天就把羽毛藏起来了吗?”
东天云轻咳了一声,板起脸反问:“如此珍贵之物,难道任其他人得去吗?”他其实早想拔一根做扇子,没找到机会而已。
香苏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君上……”她又有担心的事了,“鲲鹏会不会要回去啊?”
“不会!”东天云明白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鲲鹏当然知道羽毛被他收走了。
香苏已经很会看他的脸色了,立刻噤声。紧紧抿住嘴巴,假装看云下的地界。
东天云又瞥了她两眼,这就没话了?他闭关时候给她做扇子,一句谢谢都没有?香苏假模假式地张望,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东天云脸一沉,冷冷地说:“到了。”
云降低了高度,香苏终于看清了地面上的山山水水。
“这是哪里啊?”她惊喜地问,与这里相比,鲲鹏带她去的小城太丑陋了。
东天云面无表情:“人寰的江南。”
香苏还想问,突然看见迎面又飞来一片云,一位赭衣公子玉带飘飞地站在上面,很夸张地挥着手。
“这不是小云吗?小云——”
赭衣公子皮肤白得耀目,细眉细眼,长得很是妖魅,香苏一看他,就觉得他是条蛇精。
东天云完全无视他,径自看着云下,慢慢落下云头。香苏已经很了解了,装聋是胜寰府的绝技,从君上到文昇,只要他们不想听见,无论喊多大声配什么动作,他们都能置若罔闻。
“小云——别这样。”赭衣公子表情很丰富,说话的时候媚眼翻飞,看得香苏都不知不觉地跟着他挑眉梢,“你追了比炼三百年,我都担心你爱上他了。听说你和赤琳定了亲,我才松了口气呀。”
东天云骤然顿住云头,用看蟑螂的眼神看他。
凡是君上用这样的眼光看的人,香苏都很喜欢,她笑眯眯地看着赭衣公子,觉得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他的小云喊得虽然肉麻,却比赤琳她们喊帝君、云哥哥什么的好受多了。
东天云瞪了他一会儿,赭衣公子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挤到他们的云头上来。东天云冷哼了一声,自顾自把云落在一座没有行人的小山丘上。
香苏知道,赭衣公子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君上没一巴掌打得他吐血,应该算是朋友了。
赭衣公子有点儿自来熟,一双细细的丹凤眼含笑看了香苏一会儿。“酥饼?”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香苏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小名”。
赭衣公子看穿她的疑惑,很亲切地说:“青岁为此很得意,没少向我夸耀,木灵也能进胜寰府,入——司金帝君——的眼。”
香苏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着说着突然大喘气,还用眼梢瞥着君上,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东天云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你认识青岁姐姐啊?”香苏觉得气氛变得很紧张,赶紧岔开话题。说起青岁姐姐,她觉得和赭衣公子又近了些,不想让他吃君上的亏。
“嗯嗯。”赭衣公子微笑点头。
东天云侧过脸来瞪了香苏一眼,香苏莫名其妙。
“不得对元厚帝君无礼。”他说“元厚帝君”的语气,简直可以算是讥讽。
香苏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元厚帝君……不就是司土嘛!和青岁姐姐关系不错,金盏的法器还是从他这儿顺来的。
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青岁姐姐的确也是一路货,君上不说,她是半点也看不出他有帝君架势的。
“小酥饼,你们君上带你出来干什么呀?”向山下走的时候,元厚眉眼含笑地问,一副人贩子的嘴脸。
“我肚子……”
香苏本想说肚子饿,君上带她来吃好吃的,结果元厚帝君没把话听完就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反倒把香苏吓了一跳,呆呆地看他,不知道他在那儿惊悚些什么。
“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元厚突然就十分着急,还连连拍手,“不行啊,不行啊,小酥饼,木灵没过五百岁不能生啊!东天云,你……你也太急了!木灵和其他仙灵是不一样的呀!”
东天云转过身来,毫无预兆地出掌,掌风疾出数丈,顿时把元厚又送回天上。元厚还不死心地喊:“东天云……不能生……”
香苏都听见君上咬牙切齿的“咯咯”声了,元厚帝君说了什么让君上这么生气?她其实没太听懂,她肚子里有什么了?一会儿她不能生,一会儿君上不能生?
“君上……”她期期艾艾地看着东天云。
“给我闭嘴!”君上脸色难看,“不许问!”她要是瞎问一个字,他会忍不住把她也掐死。
香苏吓白了脸,难道是禁忌?怎么君上不能说的秘密就这么多呢?
东天云看她惊魂不定的样子,握了握拳,恐吓道:“忘掉穿山甲的胡说八道!今天这话……向谁也不能提起!”
果然又是重大的秘密!香苏恐惧地咽了下唾沫,连连点头。
小山离湖畔有些远,香苏保持距离地跟着东天云,再一次坚定铸剑完毕就回青岁姐姐那里的想法。之前她还没体会到,青岁姐姐是多么好的人,而且她的朋友都很有趣,很亲切。不像君上,身边不是赤琳那样的凶残人物,就是天族皇子那样滥情风流又假惺惺的朋友。这不许说,那不许说……活得也太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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