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我有情人而不是有情人。
贝汉斯年轻的时候是一枚会写诗的文艺青年,他曾经写过两条偈语一样特别有梗的俳句:
我爱上人而不是爱上人。
我有情人而不是有情人。
后来江郎才尽,他又把以前写的一些人生格言警句写成了说说,修修改改以后又发在微信和qq空间里面滥竽充数了,表示文艺青年的手艺还没有失传。
这个日式俳句是没法儿翻译的,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上一会儿是动词一会儿不是动词,有与情连在一起,一会儿又与情人连在一起。当小学老师的岳母吴堇云表示看不懂,书上没有这种纠错题;当研究生的郑秋萍好像也不明真意,或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说他的语文是外语老师教的。
妇道人家,她们不懂得中文里面的魅力与精髓,她讲的这也没有错,外语本来就是外国的语文,比他的语文课由体育老师来教毕竟称职多了。
其实,整个事情的症结恐怕就卡在这儿了,裸不裸婚的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闪婚更不成问题,重要的是在婚前还是需要谈一谈恋爱的。
谈过恋爱的哪怕就是将来离婚都有共同财产可以划分,婚后即算是吵起架来都更有底蕴。
他们这属于是轻资产了,在经济领域这只能叫做资产重组找新的投资方,野蛮人入股并且当了大股东,要入董事会有话语权的,谁她妈都想说了算。
好吧,人生如股,一辈子都在赌,出生是上市,恋爱叫选潜力股,上学是加仓,毕了业叫减仓,毕业即失业算踏空,升官发财是熊市转牛市,肚子里带了宝宝遇到绩优股叫逢高出货,遇上有车有房的是打中了新股,结婚算是被深度套牢,离婚是斩仓割肉,二婚是重大资产重组,要停牌的。喜当爹是个儿子还没被发现去验dna叫高转送,一配十,有一波填权行情。人老珠黄贫病交加叫st,挂了叫限期强制退市。
资本游戏,反正都是上市来圈钱的。
赚了是你命好,不过股市里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是亏钱的,特别是他这种只有一点小钱的散户,入市就是替机构在当散财童子。
重在参与吧,入市需谨慎,股市有风险,他自己找的套,不怪别人,他想得通。
她们老家的祖屋离这镇上是没多远,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路是一条新路,十分好开,中间是县里面的经济开发区,沿街做样子的稀稀拉拉建了一些厂房,看上去也没啥人气,只是如果这样再城镇化下去,农村和城区该连成一个整体了。
村口就有一条尽是小店的商业街,也有几家中小型超市,连德克士这种半洋半土的仿洋快餐店都有了,门口放着孩子们骑的电动木马,隔了好远就听得到热热闹闹的喇叭响,一条街里面仿佛尽是喇叭,此起彼伏的在放广告和流行歌曲吵死哒。
贝汉斯觉得去看老人家头次见面不好空着手去的,不管郑秋萍这算不算是新娘子回门或回娘家,对老家的老人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农村人爱穷讲究,面子虚荣一定要给,至于给不给足就只要有那个意思就好了。在进村之前他还是停下车进了超市,推了个车子挑了一车的奶粉、燕窝、脑白金什么的,还有一些铁桶装的有洋文的仿进口饼干曲奇,好用实用与否先不去管了,至少摆出来好看。
到收银台前郑秋萍看完扒拉了两下,除了剩下饼干盒把贵重的营养品几乎全给换了,重新拎了两大瓶的花生油、两大包东北大米、各色鱼肉罐头、大包洗衣粉、整条的卫生纸、瓜子花生,排骨、筒子骨、大骨、廋肉、五花肉、猪蹄加蹄髈,差不多半扇猪都有了,都是家庭日常吃用的实用品,好看是谈不上,钱花得差不多,明显的这是给老人家在备年货的架势了。
贝汉斯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顺手拿了一些香菇、粉丝、银耳、黑木耳、鱿鱼干和两瓶白酒,连酱油醋盐和鸡精加饭酒这些调料都配齐了,再苹果橙子梨各一箱,凑足了一个完整的年货阵容,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大车,往下拿都要拿几趟的,这样实用还比较有印象。
她们家的祖屋是比较大,十几间屋子平时就老太婆自己一个人住,叔叔伯伯都在附近单独起了楼,关键是前后侧面都有好大的院子,车子停进去不用倒车拐着弯就可以开得出来。两层楼,房间怕有十几间,摆明了以前这是个大家族。
郑秋萍一到了老家明显比在镇上她家里显得有底气,好像有不让他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意思,咱娘家有人,大声吆喝着他一趟趟的往屋里搬东西,也用她们那里的土话给别人介绍他了,他听不太懂,但还是听到她讲“这是我那个”,没讲是老公、丈夫、对象,也没讲是我爱人,打您更是没讲。
老太婆瘪着嘴一脸的褶子貌似比较严肃,不怎么笑的,至少脸部的肌肉不爱动,郑秋萍跟这个好像,看来是表情严肃是有遗传的。
没串种,还是隔代遗传。
“你们家的房子真大”,贝汉斯在老屋里参观走完了一圈后在那里发感慨,郑秋萍狠狠白了他一眼----“现在是我们家了,要说我们家的房子好大!”。
贝汉斯还没来得及感到与有荣焉,被她教育了一下也只能哈哈哈哈,没敢说在农村如果叫咱们家那应该算是倒插门的,若真我们家的话,到时候遗产有得分吗,拆迁款有我一份不,显然是不可能。
房子真是中西式结合的样式,洋不洋,土又不土,石头砌的房子冬暖夏凉,这么多住的房间却只有一间厕所,过年的时候人多岂不是要排队。厨房餐厅倒是敞开式连成一体的,到处都熏得黑黑的,大锅大灶还有柴火炉子,看来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人不会少。
老太婆跟他有语言隔阂,不会讲普通话,就没有拉着他的手来话家常,这个有点让贝汉斯如释重负。一进屋她老人家就把案几上的香烛点了,香案后面的墙上是一排几列的遗像和祖宗牌位,最古老的是不知穿了哪朝官服的进士还是举人,看来这是书香门第,也有她爸爸的新照片,这意思看来是向先人来汇报和补办入籍手续来的了。
郑秋萍一进房来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杀鸡破鱼蒸饭烧肉,刚才在超市里买的东西立马都派上了用场。
贝汉斯与谁都不熟,坐在客厅里泡茶看电视,看到眼皮打架刚有点困意,那边东西基本弄好了,都是些煮到半熟的食品。地上摆了几层的那种篾挑筐和扁担,食物一层层的码上,另一兜子是香烛纸钱和鞭炮,刚买的一对酒带上了,还有电饭锅和整副的勺子碗筷,这是要去祖屋老庙祭祖还有她爸爸了。
到了祖庙把东西摆上,郑秋萍压着他折纸钱烧香烧纸完了跪下,好像是要三叩九拜,还要点上香烟打开酒瓶斟满然后洒掉。
贝汉斯知道这算是在小范围的里面补办一下手续了,也就是个比较简单的家庭内部仪式,做给族人和老人看的,相当于一个签到手续。好在她郑秋萍是孙女不是男丁,不管以什么形式和代价把自己嫁出去了就等于把这盆水泼出去了,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个意思,不然按老家过去的仪规来办的话,整头牲猪都要披红扎彩摆上案台了,家族长辈一个一个都要发帖子去请,家里面还要到外面请办桌的大师傅来办流水席。
这已经算是高抬贵脚,简单交代意思意思,算是饶了他了。
果然,郑秋萍烧完纸突然就悲从中起,长跪在地不起,扶着摆满了祭品的案子哭得含悲忍屈,梨花还带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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