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想了良久，终究还是不忍心，第二日一早叫人叫来了莽古泰问话，如果他还念着云娃的话——我会帮的。

毕竟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因为今日一点点的懈怠，误了个女子的终身。。。日后，总是会于心不安的。

毕竟，那云娃只是愚忠而已，而此刻，想来她也见识到自家主子的嘴脸，再不会给她卖命，对我和克善而言也就完全没了威胁。

只要打发的远远的，不再见她就好。

叹了口气，到底是存在的时间太长，心还是软了，如果是上一世那会儿，知道云娃有这样的下场，还是被她的主子亲手送入的。。。想必我会拍手称快吧。

这漫长的时间，带走了锋利，带走了浮躁，也带走了那些不值得记忆的爱与恨。

莽古泰来了，恭敬的行礼，垂首站在下面，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愈见沉稳。

挑捡着的把目前的情况和他讲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过去和云娃毕竟还是有着一些情分在的，如果你还是放不下的话，我会把人从将军府要来，但是丑话我要搁在前头，我和克善以后是想给你个好出身的，那云娃经这么一闹，名声怕是完了，所以还是要你自己斟酌。而且，就算要来了也不能在府里待下来，只能另找地方安置。你自己心里好好想想吧！”

沉默了一下，莽古泰跪下沉声开口，

“多谢主子厚意。。。奴才心里面已经没有这个人了，是她自己糊涂，合该遭这报应。。。只是。。。求主子还是帮她一帮，就算是为奴才求个心安了！”

说完，深深的伏下头，紧贴着地面，等待我的答复。

我松了口气，这个答案倒是在情理当中，今个儿这么问他的原因不外是怕他心里还有云娃，放不下罢了。以莽古泰的忠心，只是不想寒了他的心的，所以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云娃，即便是不想他要这个女子，但还是能够容忍的。而此刻听他这么说，心下便松快了，和声开口，

“这个自然，即便没有你这层原因，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到底不能看她这么便被误了一辈子的！你退下吧，我心里有数的！”

“谢主子！”

感激的行过礼，莽古泰倒退着出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对着一边的甘珠吩咐了一下，叫她再去走一趟将军府，反正那个佩珊也只是想断将军夫人的臂膀，把那云娃要来，相信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而善后。。。想必那精明的姨奶奶一定会做好的。

刚过了晌午，甘珠就带着人回来了，不仅有云娃，还有他塔拉家的新姨奶奶，佩珊。

先见了佩珊，无论她现在心机如何，到底是为了自保，况且上一世，那个同样的女子，对我们是有着恩的。

与我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微的瘦了一些，原来的鹅蛋脸尖出了个小巧的下巴，真是可怜见的，本就劳心劳力的接下将军府这个烂摊子，又恰恰在这孝中，连吃点荤的补补都不成。

见了我恭敬行礼，简单的几句寒暄，不外乎是送了这云娃过来要怎么遮掩，费了多少心力，到我这讨巧卖好来了。

不咸不淡的应付着，我如今这身份摆着，太过热络反而怪异，只是暗暗的示意一下领了她的情就罢了。

那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才，得了我的话，看我的态度便知机的告辞了。

而那佩珊告辞之后，我也不想再见那云娃，救了她是为了心安，对这个人我是并不喜欢的，况且也不想和她市恩，没甚意思，叫了甘珠去问她可有能投奔的人，如果有了就送她去，没有的话，公主府下面还有几个庄子，倒也是个去处。

那云娃就在门外面，隔着们，给我磕了重重的三个头，开口谢恩，

“谢。。。公主大恩！”没有再多的表恩道谢，但那几个字已经悲呛诚恳到令人动容。也罢，这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吩咐身边的云裳带她下去，隔日送到下面的庄子，安排个管事丫头的身份，也就算帮莽古泰尽了心吧！

说话间，克善已经下学回来，在我门前正好看到云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也没耐烦和个下人多问什么，只是进的屋来就板着一张小脸，不悦开口，

“姐姐，那个奴才来作甚？！她家主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暗笑，这小人儿这个样子也可爱的紧。

叫了他坐下，吩咐甘珠去传膳，就用这闲着的时间和他讲了将军府的那些烂事。

克善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的表情变换丰富，从愤怒，到庆幸，到鄙夷，到不解。。。

“这可真像她干出来的事情呢，淫奔战场么？？怎么就叫人栏了回来？怎么就不叫她到了那地儿？真想看看怒大海见着他家夫人时候的脸色，啧啧，在她心里，除了怒大海那个奴才秧子，旁的人再怎么对她好，到时候不也就是这个下场？那云娃也是自作自受，活该！！”

转头看向我，已经有了些许少年的俊秀的脸上挂满了不满，

“姐姐你理她作甚？这不是她咎由自取么？”

我叹了口气，细细的和他分说，

“克善你知道那莽古泰原先是对云娃有着喜欢的吧？”

“那又怎样？？莽古泰要是还敢要这女人看爷不给他好看！！”有点恼火的接口。

“听我说！”恼火的瞪了瞪这小人儿，他这才闭嘴。

“是，莽古泰是不要他了，可是毕竟有着过去的事情在，咱们也不能保证他对那云娃还是什么样的心思，而要来云娃，对咱们来讲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就像摘花儿一样简单不是？那莽古泰不管现在什么心思，可对咱们做这件事只是会报感激的，你这笨孩子，难道以为下人就赏些东西就足以叫人感恩戴德么？当然，他们是咱们家的下人，给咱们家做事情是应该的，可这尽心尽力的做和敷衍着做，效果能一样么？这是布恩，可不是对云娃那丫头，而是对莽古泰，你可记住，叫个人真心诚意的为着你敬着你，有时候一些小事比大笔的赏赐还要有用！你且仔细想想！再说，对个叛主的奴才尚且情重，那身边的这些对咱们就会更忠心，因为知道自家主子是情分重的人，所以心中才有奔头，做事才会用心！。。。。。。”

没有说我的不忍心，挑着市侩的功利的原因和克善讲了，这孩子我一直怕他心里太过柔软，所以才这么说，我不想他变得无害懦弱，他现在和皇上的距离太近，上一世那个克善有那样的性格，就算过的不好，可也只是被人暗中下绊子而已，因为他的无害他的远离权利中心。可这一世。。。他在玄烨身边的特殊位置已经注定，他不可能平淡的生活下去，所以，那单纯，那无害，就变得危险起来，而我。。。只是自私的宁愿他去害别人，总好过被别人害。

看着他那若有所思的小脸，我知道他是听进心去了，这才不再说什么。

他会想明白的，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克善不断的从宫中带回怒大海的消息，带着他的轻蔑和嘲讽。

据说，怒大海的大军，十天前在天池寨落败，折损了很多人马！

今天有紧急奏折发到，怒大海和十三家军，首战于天池寨失利，接着，又于巫山脚下，激战七日七夜，副将军纳南阵亡，三万大军现在仅剩了数千人，退守于黄土坡一带，等待支援……

今天又有紧急军情发到，说怒大海等不及援军，又率兵攻上巫山去了！

听说怒大海已被十三家军，逼进了九曲山山谷中，情况不明……

好吧，这孩子尽管忠于皇上，但是看到怒大海这般没用吃瘪，还是有点快意的，我也没有去提醒他怒大海当初的‘救命之恩’，那毕竟是个恰逢其会罢了，而且，我想。。。这恩情，那新月一定愿意百倍千倍的报答与他。。。只是，前一世，是那新月的‘情奔战场’‘无媒苟合’救了怒大海的一命，想想那两人在数千大老爷们的眼皮地下做那事，我不禁恶心了一下。

那这辈子，他怒大海是不是就这样死在那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