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你说愫愫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依明霞看，那女子不知为何，很怕生，像是从小就一直被别人欺负似的。明霞实在不懂，姑娘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收留她？”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舒坦，就瞅了明霞一眼。“你们古代人怎么都一个想法，这叫什么话嘛！就算我跟愫愫素昧平生，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是原则——不可违背的原则。以后在外人面前不准讲这么的话，丢面子。”

不知明霞是委屈还是惭愧，一直低着头，也没说话。看着她，我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手肘靠在桌上，托着头，一副狐媚子的嘴脸：“明霞，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跟我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呢，说来听听呗。”

“明霞同那位愫愫姑娘一样，亦是出生在一户奴民家。自一年前进宫后，便一直在清庭服侍姑娘。”

“噢！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个主子喽？”

“也是最后一个……”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伺候我到死啊？”

“姑娘不知，因为明霞是奴民出生，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一旦出事，明霞便要殉葬。”

第一次听这样的话，我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无意识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可又是说给明霞听的：“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愫愫。”

我来到愫愫的房间。明霞挺用心，她房间里的陈设还蛮干净清新的。愫愫好像很无聊，一个人坐在那里发着呆。

我偷偷走上前去，猛的一下拍了拍愫愫的肩膀，“嗨！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因为我依旧认为她是金莎。

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赶上我的节奏，而是特别惊恐地跪在我跟前，都快语无伦次了：“婢子不知赢娣驾临，竟未远迎，婢子该死。”

“怎么啦？”这么大的阵仗，倒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你快起来，好端端的，跪着干什么呀？我有这么吓人么？”

“婢子……婢子……”

“行了，别一口一个婢子婢子的了，以为自己逼格很高是不是？我看你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不如唤我一声云姐姐吧，实在不行叫云姑娘也成啊，总之不能叫赢娣。愫愫，房间里闷，这几日，斟鄩郊外的风光老好老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吧！”说着，我也没等愫愫答应，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离上次来此处，相隔不过两日，城郊风景依旧，只是愫愫仍然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敢言语，甚至不敢抬一抬头。我也是拿她没辙了。

“你这两天一直忙着，怎么也不好好歇歇，一大清早地就把我约到这儿来，说吧，又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从茅亭里，远远地传来一阵男子的疏狂声音。

“没什么，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我往茅亭后面绕过去，愫愫就很胆怯地跟在我身后，从前面望过来，连她的头也看不见。

“相，舲，你们也在这儿！看来斟鄩城郊的风景是真醉人。”

“云？你不是在烟阁……”相貌似对被我的出现吓到了，有些慌张，但又突然瞄了舲一眼，断了话，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了，舲好歹也是后羿的儿子，若是让他知道愫愫的事情，恐怕我们的计划就要付之江河了。可是该怎么办呢？我这回还把愫愫给带来了，要是舲看见她了怎么办？相都对后羿的那个小女儿印象这么深刻，更何况是她的亲哥哥。

“云，你后面是不是有人啊？”

“是吗？啊！”舲还没等我相出应对的办法来就引出了话题，“……”

我说得这么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舲也就没有听我再说下去，想要设法跑到我身后去。虽然我一心想要以正脸对着他，可还是差点让舲揪出了愫愫。

“哎——舲啊，近几****父亲赏了我不少好茶，你们两个不如到我的雾文殿走走？我们品品荼，再好好聊聊天，如何？”一说完，相便拽着舲往宫里的方向去了。纵然舲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我背后的愫愫身上，却还是没比过相的力气

我一直观望着，等到他们走远了，才好好得坐了下来，松了口气。

“愫愫啊，你能不能笑一笑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样子很讨人厌啊！”

可惜，愫愫仍旧是一副特别自责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是她的错似的。

“这样吧，云姐姐呢，唱首歌给你听。你答应我，听过之后，灿烂地笑一笑好不好？”

难道，愫愫竟然对着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唱一首我最喜欢的你的歌吧！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你，陌生又熟悉。呵啊……呵啊……呵啊……”

“我还以为你只会唱那首‘汉广’呢！这是什么歌啊，你唱得真好听。”

“相？你不是应该陪着舲吗？怎么，你抛开了他？那他不会也像你一样跑回来吧？”

“哎呀，舲那个傻小子，我三两下就把他给甩掉了。”相一边说着，一边抽到我跟前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话说回来，云，你怎么对愫愫这一个陌生女子这么感兴趣啊？”

我笑了笑，转过身去，“愫愫，你可记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行吗？”

愫愫点点头，便转头离开了。

“我待愫愫好，不光是因为她对你我有利，还因为，有一种很莫名但是很亲切的熟悉感，更因为，她说她自己是御儿人。”

“你也是御儿人？”

“是啊，我是后来家里遭了变故，不得已，才流落到荆州的。”

“那不如，什么时候，我带你回去一趟？”

“呼，只怕现在还不行吧！但我相信，总会有那一天的。”我是笑着说的，还好相懂我，并没有那么忧郁。他也笑了，笑得很自然。

不经意间，我向一旁歪了歪头，看见……好像是舲的身影，在秋风之中越走越远，是那般孤寂，那般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