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说得这么直白，若是抒芳不打算有所行动的话，那可就真的是不识相了。她愤愤地叹了口气，按照现代人的惯性，一脸不开心把头缓缓地扭了过去。就这样沉寂了好久，抒芳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不屑于跟她再多说一句话。一炷香之后，她便挥了挥衣袖，只好无奈地走了。

过了一段日子，各国来的使团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国了，只有一些有权势有地位的国家或者部落，仲康才会派人去送。不过最特别的，还是那个有仍国，是仲康亲自送到城门外的，还是外城门，看来这个国家对夏朝很重要，那么那个有仍氏，后缗……

也许是因为明霞知道我曾与晞怡——她眼中寒地首领的妹妹婧见过一面，有一些交情，她告诉我，寒地的使团在九月二十七那一日就要回去了，夏后让相去送送他们。

我想着以晞怡现在的身份，我好不容易才能到她一回，聊聊体己的话。可这次，晞怡要是走了，恐怕想要再见就难了。我怎么说也算是个有些身份的人，去城墙上送送与夏朝交好的那些部落，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说来也巧，我刚打算出去，舲便来找我了。

“大清早的，你这又是要去哪儿呢？”

“你怎么又来了！”相比之下，舲更不在乎勾心斗角的权势之争，我跟他说话自然也就更自在一些。

“怎么了嘛！你就怎么不想见到我么？”

“哼！开个玩笑而已啦！只是你来得不巧，我正要出去，去城门那边走走。”

“你是要去送寒地的使团吧？”看来舲对我的事情很清楚，“我可听说你跟那个婧虽说仅有一面之缘，但交情可谓是甚好啊。”

“不错。怎么，你也去吗？”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陪你走一遭罢，权当是打发打发时间了，若是被伯明氏看见了，应该也无伤大雅。”

未出宫时，舲有意无意地把我带到了一个排练乐舞的地方。我看见，那里有许多人都在跳我宴席时候在大堂跳的舞，还有抒芳在一旁零零碎碎地指导着。我有些恍惚，不自觉，便伫足在那里，久久不离去。

“云，你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的事情，都不太清楚吧？”

听着舲的话，看着前面的场景，我突然觉得心里好不快活。“呵！我又不是长舌妇，知道这么多，有什么意思呢？”

“我听说乐坊的人来找过你三次。只是很不巧，这几次你都不在。后来，这个抒芳就说她也会跳你那日跳的舞，他们就让她去教舞姬了。”

“抒芳怎么会跳的？”

“哼！我问过她，她说她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这世间真有过目不忘不成？说不定……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会，但有七八分相似，又和他们心意的，便是第一人选。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那是！别人仿的怎么会有你跳得好看！”

舲是笑着说的，把我也逗笑了。也许在古代的王公贵族里，他是最好相处的那一类吧。

九月天气，秋风习习，却还带着些夏日的暑气，若是在屋外久站，说不定不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只是今日格外不同。四千年前没有天气预报，也许秋老虎已经过去了，今天是有秋日凉意的第一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在城墙之上送人倒是个好日子。

我与舲到时，已过巳时，寒地的使节们都已与夏朝的官员一一道别，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城墙上的人很多，除了我认识的那些以外，还有几十个眼生的男子。我看见其中有一个分外俊俏的人，很是耀眼。他与寒地的那个正使断断续续地讲了许多话，看起来他们之间挺熟的。我猜……他一定是寒浞。可我并没有走上前去，就只是远远地站在边上观望着，静静地看着晞怡，舲也陪在我身边。

“舲，那个在与寒地正使的男子是谁？”

“他呀！我记得我跟你提到过他，他……名叫寒浞，是我父亲的一个亲信，也是从寒地过来的，跟他们很亲近，所以这次足不出户的寒浞也前来相送。”

也许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情意，晞怡很快就一眼看到了我，她在人群中偷偷走了过来。虽说她一言不发，但也有许多人注意到了晞怡的举动。

我料到晞怡会过来跟我道个别，便也迎上前去。

“那日与云姑娘闲谈甚是难忘，姑娘的才学更是婧女远远不及。只可惜，寒地与斟鄩相隔千里，道阻且长，不能常常与姑娘相聚。再者，婧女恐怕日后不会在寒地久留了。但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对吗？”

“婧公主不在寒地，是要去哪儿？”

晞怡没有回答我，只是冲我笑笑，瞒着众人的耳目悄悄地递了一个银球给我，连舲都没有看到。她又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来日，你若撑不住了，或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便打碎这个银球，我带你走，去过潇洒的日子。”

我不好回应，只能静静地目送晞怡离去。

我眼珠一转，瞅到了城墙上的相。他两眼灼灼地望着我，看得我实在是为手里的银球而感到虚心。我怕露馅，就早早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