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摔烂一面破玻璃镜子而已；

无心的，又不是故意；

严小吉怔怔看着奶奶，这就成了败家精了，她一定想象不到几十年后什么才是真正的败家；

关键，这日子如何继续啊；

不行，今晚必须回到阴朝地府去，找那章处理论，怎么可以这样报复自己；

她一定是故意把自己打入这个炼狱了；

严小吉静静瞪着奶奶，真希望她一脚踢死自己......

奶奶本是要再来一巴掌的，看到小吉的眼神，突然变了腔调悲怜起来，弯腰抱起小吉，“好了，没事了，奶奶不该发火，走吧，跟奶奶去烧饭”

“爸爸妈妈他们呢？”

“修水库了，告诉你多少遍了，哎，总是不记事”

奶奶无奈摇头，“明珠比你小一岁，还比你有脑子，你怎么就没长脑子呢，上学要数数的，你数不好记不住老师不会要你，你就是睁眼瞎了，以后可怎么办...”

自己还比明珠大...，可是她不仅跟自己一般高，她还会数数...，与生俱来的好胜心，令严小吉顿时心沉似铅，她决定了这晚务必结束这趟生命之旅......；

找那章处去；

晚饭是怎么吃的，怎么结束的，严小吉全然不知，奶奶要照顾的孩子好几个，也没注意严小吉的行踪；

待天刚一黑下来，严小吉赶紧偷偷溜出家门，她知道村口有个池塘；

像自己这般瘦弱的身子，跳下去，一定响都不响下就沉底没影子了；

严小吉匆匆跑到池塘边，正想眼一闭往下跳，却突然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袭来，她定睛一看，妈呀，一头大水牛正在池塘边撒尿，哗哗哗......

好脏啊，跳下去岂不是要喝它的尿......

严小吉头皮一阵发麻，扭身赶紧一阵风跑回家了，身后还传来一个粗壮的男声，“吉丫头大晚上弄啥子...”

是那个放牛的老光棍！

顿时一身冷汗......

严小吉跑进自己房间，赶紧的脱去棉衣，钻进了被窝，那被窝冰凉，被子硬生生的，跟钻进铁盒子差不多，冻得她一个劲哆嗦；

认命吧，也许正如奶奶说的，阎王爷不想要你的命，你就怎么也死不掉；

“吉丫头，睡着了没？”

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奶奶推门而入；

原来，奶奶带自己睡；

估计是自己在兄弟姊妹中最为羸弱；

“没有，好冷”

奶奶手里抱着一团什么突然的塞进小吉怀里，是烤的热乎乎的谁的小棉袄；

“抱紧，就不冷了”

突然觉得奶奶好慈祥，爸妈不在家，她一个人操持家务，还要照顾五六个孩子，大的小的要吃要喝要穿，关键那几个孩子都比自己大，特别能折腾......

“奶奶，我没事，你早点睡，你看你咳嗽的好厉害”

一盏小油灯，奶奶摸摸索索上床，但是并没有躺下，而是靠着墙壁点着一个烟卷，她自己种的烟草，自己制作的卷烟；

“奶奶睡不着，年纪大了瞌睡小”

小吉看着小油灯，真的是豆大的一团光；

但是，奶奶还是很快熄灭了它，怕费油，然后小吉只能盯着奶奶的烟头那点红光一闪一闪，像是黑匣子里的一个小星星；

不知怎么奶奶开始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小吉唠叨；

“这哪里算冷天，想当年，你奶奶年轻那阵，那天真的叫冷，冷的冰冻三尺，你爷爷打我......”

严小吉突然来了兴致，“为什么啊，爷爷为什么要打你”

“奶奶长的丑，你爷长的俊，他喜欢西边叶家那婆娘...”

严小吉脑海立即出现叶奶奶样子，小脚，那种三寸金莲的小脚，长的嘛是秀气点，天天不干活只会坐门口缝缝补补的，说话声音像猫一样细小......

“奶奶，我一点不觉得叶奶奶比你好看，一定是爷爷看错眼了，要么就是叶奶奶狐狸精”

奶奶听小吉这样说，烟头的火光猛地亮了几下，应该是狠狠抽了几口，然后畅快地长长舒口气，她忘了把小吉当成孩子；

“你说的对，那婆娘就是狐狸精；她挑拨你爷爷，非要你爷爷休了你奶奶，你想，休了奶奶可怎么办，有家不能回，过去姑娘嫁到婆家就是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被婆家休了，娘家脸上无光，特别是娘家嫂子会说是扫帚星，不给进门的，你说奶奶怎么办，那时奶奶也想到死，绳子都挂树上了，奶奶准备上吊死”

“啊......”严小吉翻身坐起，不仅不冷了，浑身热血沸腾，“那后来怎么办了啊？”

“也是大冬天，天寒地冻，几尺深的雪”

奶奶又使劲抽了一口烟，“我坐在树下雪地里，想想不能死，死了你爸怎么办，死了就成全那对狗男女了......那时我要是死了，你爸能不能娶到媳妇都难说，哪里还能有你......”

忽然感觉奶奶好聪明；

忽然觉得能够活着多么的来之不易；

“然后，你爷爷跟那女人天天鬼混，好啦，你看他就死的快，老和尚说了，乱性的都是短命鬼......”

“爷爷因为你不同意被休，就打你，是不是啊？”

奶奶呵呵冷笑，“是啊，男人一旦有了外心，心就毒了，他打奶奶全是往死里打，有次最严重......”

说着奶奶突然划亮一支火柴，点亮油灯，“你看看奶**顶”

她分开两拨头发，头顶正中间一块大大的伤疤，亮光光的一片没有一点毛发；

“这是你爷爷拿一个碗口粗的木棒打的，当时血柱子喷出有丈把高......”

小吉顿觉心口刀扎的一般剧痛，可以想象爷爷那是要杀了奶奶的；

“奶奶我一点没有怕，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抓起火钳子（奶奶那时正烧饭）对着你爷爷脸上挥去，结果把他吓跑了，后来他再不敢打奶奶了，也不敢提休书的事了......”

“后来他跟那姓叶的怎么样了？”

“他好他们的，奶奶过自己的，就当自己守寡，奶奶要好好活着，养好你爸你姑......”

严小吉捂着脸庞，听着简直玄乎其玄的故事，“奶奶，你好伟大好能干......”

至此，严小吉断了再回阴朝地府的念头，要好好活着，像奶奶那般...

......